“这里，今晚上不适合留活人了吧。”戴果子抓抓头发，替柳竹雪回答了。虽然是她的家，里面这么多死人，血肉模糊的，柳竹雪武功好胆子大，那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司徒岸说了，会留下人手来清理现场的，这些人的家中也会全部安顿妥当。”顾长明的手一招，“果子肯定是跟着我走的，柳姑娘不留下的话，也去我家中暂住吧。”
柳竹雪本来想说父亲还在里面，不过父亲和司徒岸应该很熟了，肯定会安排妥当的：“那也好，我要是没问出个所以然，今晚肯定是睡不着的。”
“回家再说，我不会瞒着你们的。”顾长明的话交代很清楚，他已经获知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而且很愿意告诉他们。
戴果子都跑到前面找自己的马了：“快些快些，动作都快些，等会儿要是真来了官府的人迎面遇上我们，怕是要说不清楚了。”
三人骑马到顾家，才发现经过这一场，快要精疲力尽了。顾长明如今自己为自己洗刷了杀人的嫌疑。不用窝在书房中，把另外两人安排到客房，叮嘱好了梳洗过后，送到谈事用的翠华亭中。
戴果子过来得极快：“你师兄的事情，问清楚了没？”
“师兄来过开封府，司徒岸手中有我和师兄联系的一些证据，所以才能轻易拿捏出我杀害师兄的闹剧。现今已经完全没事了。”顾长明见戴果子的桃花眼，有一瞬间的迷瞪，随即眼底出现了娉婷有姿的女子，正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柳竹雪。
“那就是说你师兄给了你消息，自己又跑了。”戴果子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下次抓到他就这样威胁他再敢乱跑直接跺脚。”
柳竹雪到了顾家，心情平和了不少，也能听懂戴果子的笑话了：“别说杀就杀，说剁就剁的行不行，好歹也是顾大哥的师兄呢。”
“我以为你会选择留在柳家的。”顾长明亲手替两人沏茶，“柳少尹这个时候很需要有个亲人陪伴在身边。”
“顾大哥，你没见到司徒岸对父亲的态度吗，哪里还有几分尊敬的意思。父亲的官品素来不错，这次才是真正落了下乘，难怪司徒岸再没把他放在眼里，态度骤变。”柳竹雪依然对父亲说的那几句话表示心寒。父亲始终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反复强调的只有她不孝不盲从父母的指婚。
这样的家，她还回去做什么，再一次留下来被当成筹码交换出去吗？
“就当是我自私一次，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安排，还是让兄长来接手才好。”柳竹雪在想，大哥是否知道父亲的这些心思，如果大哥也是知道的，那么还有谁对她真心一片。
“司徒岸引我出门，出的门去，一顶小轿，轿中人已经等我许久了。”顾长明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看谁先反应过来。
“这是更厉害的靠山来了吧，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呢，难怪你回来就只会夹着尾巴做人了。”戴果子一张毒舌，从来没有饶过谁。
“出事的是九皇子，又能调动司徒岸来全力协助的，你们都说司徒岸是宫里头的人。难道说顾大哥去见的是……皇上不用这样隐晦，如此的话，只剩下太后了。”柳竹雪咬着嘴唇，眼睛发亮，“顾大哥，我猜得对不对？”
顾长明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太后等在那里，希望我网开一面，放走九皇子容旭。至于其他的都会另作安排，绝不亏欠的。”
二击鼓 第三十章：来不及挽回
柳竹雪的性格再温婉，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道：“柳府上下死了这么多人，就因为凶手的是九皇子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吗！太后说的绝对不亏欠又是什么，给死者家属发放银子吗！”
银子就能收买人心吗，皇子就能够只手遮天吗！柳竹雪认识每一个死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算堆一个金山银山给她，也不会减弱半分。她心中都是恨意，双拳紧握，眼底像是要渗出血丝一般。
“柳姑娘，太后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顾长明见柳竹雪悲愤交加，眼瞳涣散，担心她心绪过于激动，毕竟她处于凶案的漩涡中心，感同身受，“先把整件事情听完，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
戴果子一步上前，其他也顾不上了，双手一把握住了柳竹雪的手臂：“柳姑娘，平日你最是相信他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是清楚。他不会因为太后一句话就退缩的，这次我信他。”
柳竹雪被戴果子双手拖住，他掌心温热，透过衣衫源源不断的安抚着她的情绪。她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理智重新回到身体中：“顾大哥，你先说，太后到底告诉你什么了。”
顾长明把太后说的关于九皇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详尽说了。
九皇子容旭因为是当今皇上唯一同母的胞弟，两人年纪相差的多，又有太后一直宠溺过头，文武不济。最大的爱好就是养犬。据说九皇子府上，各种各样的犬只足有五十余只。连太后脚边常年转圈圈的那只小白狮子犬也是容旭养好了送过去的。
容旭爱犬如命，对皇上来说不代表任何的威胁，花销虽大也是有限。太后反而觉得他这样不会闯祸，而任由他玩乐。皇上的亲弟弟，玩乐一辈子没有分毫的野心，对谁都好。
大半年前，容旭进宫告诉太后，有人知道他的喜好，送了一只西域犬过来。竟然是见多识广的容旭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说是几种大型犬只杂交以后，出现的特别品种。这种异种犬，便是刻意留种，数百只中都未必出一只，九皇子爱犬如命，才特意送过来。
当时容旭满脸喜色，连比划带解释的告诉太后有多稀罕。太后不觉有异，还笑言说既然如此难得，以后驯服后送到宫中来，也让她见一见。容旭满口答应，喜滋滋的回去了。
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没有再进过宫见过太后。要知道容旭虽然不长进，对太后还是非常孝顺的。隔三差五都要进宫探望，这种三个多月不见人的情况，从他自己建府以后还未曾有过。
太后起始还以为容旭病了，从宫中传话，如果真病了就把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太医送过去为溶血诊治。容旭传话来，他为了驯服那只异种犬，必须不离开其身边一百天。到了时候，把异种犬驯服后，他会带着一起进宫，给太后一个惊喜。
太后虽然暗暗皱眉小儿子如此玩物丧志，但是皇上都不说什么，自然就开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直到一百天都过了，太后再着人去九皇子府中问情况，容旭隔了三天后进宫了。
太后一见容旭的样子，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平时容旭过来都会说些宫外有趣的事儿，逗太后开心。这一次，非但没有把异种犬带来，反而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好似闷闷不乐的样子。太后只以为他训狗不成功，又累又挫败，让他早些回去休息，训犬的事情先放一放，未必要急在一时。
又过了三五天，容旭没有进宫，反而是其身边最得力的随从进宫见了太后，请太后无论如何也要亲往九皇子府中，见一见容旭。
太后见其慌乱到语无伦次的地步，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连忙起驾前往容旭府中。
顾长明说到这里，停了停，因为太后原话说到这里也僵持住，沉默了片刻才道，哀家跟随先帝登基，见识过的不算少，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小九这样的症状。随身带去的太医想要上前为九皇子诊治，差点被一口咬中，还是府中的那些随从用布条把容旭的嘴堵起来，才避免他继续伤人。
太后说到当时所见场景，惊恐不已，仿佛容旭随时会扑上来，连亲生母亲都不认，只会凭借本能撕咬。
“那就是说九皇子根本没有暴毙，这些都是太后凭空捏造出来的。”戴果子摸着下巴道，“因为担心小儿子会被当成怪物，隐瞒下了九皇子的病情，对外宣称人已经急病而死，那为什么又要找柳姑娘嫁过去做冥婚？”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太后。说是在太医束手无策之后，太后不能放弃九皇子于不顾，于是找了高人，说是九皇子被恶灵附身，需要生辰八字相合的年轻女子成婚，能够挡煞。”顾长明苦笑了下，依照平日太后的精明程度，怎么会相信九皇子已经这样还会是被恶灵附身。
当局者迷，太后非但相信了这位高人的话，还觉得只要把九皇子身上的恶灵赶走，容旭马上就会恢复原样。
于是就有了朝中几位大臣，家中有适龄未婚女子的统统把生辰八字送了上去。在送上去之前，旁人只道是太后或者要为皇上充盈后宫，或者要为重臣牵线联姻，都巴巴的及时递传上去。
最后被太后秘密招进宫中的，只有高人所言的，生辰八字最符合的柳竹雪的父亲柳致远柳少尹。
太后自然是许诺了百般的好处，而且言明，如若柳少尹不愿意，可以明说，只要将此事保密即可。毕竟哪怕是为人臣，不愿意亲生女儿嫁过来守一辈子活寡的，也是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