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下头道:“我没有见过这种虫卵。或许可以尝试孵化一下?”
“这些虫卵都死了,孵化不出来了。”老裘一本正经的问道,“要是大人应允的话,我想开膛破肚,看看她们的五脏六腑里面还能不能看出什么秘密。”
戴果子吓得差点叫出来,见左右两边的都一脸镇定。原来说老裘有本事,就是有这个本事,还能把人给用刀剖开来研究。
“这个暂且不急,先查出他们的身份来。”孙友祥也有顾虑。女尸身份不明朗之前,要是解剖开来。回头万一是有头有脸的背景,估计知道真相能把县衙都翻个底朝天。
“那也行,我先搬回来住。等大人的决定。”老裘拿得起放得下,回头就问顾长明,“说好请我下馆子的呢?”
“等我和孙大人说两句就去。”顾长明毕竟不是官场的人,帮忙可以,不能替孙友祥做决定。
“我立时派人前往上游,从今天的水流速度上来算,五个半时辰的位置是哪里?”孙友祥的问题先把自己给难住了。
“那个渡船的想来是知道的。”顾长明及时从旁提点道。
“渡船阿六。通天河上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的。果子立时去找他,问他清楚,从上游飘下来五个半时辰的精准位置。”孙友祥见戴果子不说话,就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方才想起来,渡船阿六已经被吓得失心疯了。
老裘在旁边问了是怎么回事:“这个不难,就是暂时被吓迷了心,我有办法。”
戴果子想问问清楚,到底有什么办法,千万别说把阿六的脑袋也给破开来,说不害怕那是为了壮胆。
顾长明却一个字不问,直接跟着就去了。
孙友祥给他使了个眼色:“还不过去盯着点。盯着那个顾长明。”
戴果子马上心领神会,大人原来对这个顾长明不太信任,他一下子心情好了不少。就说嘛,好歹是他的干爹,他看不过眼的人,干爹怎么会放在心里。
要他说,没准顾长明知道三具女尸的事儿,刻意在这里等着的。
等他再见到阿六的时候,吃惊不已。这才多久的功夫,阿六简直像是变了个人。虽然被关在牢中,双手却紧紧抓住了栏杆,眼神凶残狂暴,要是放出来能见人就咬。
“不是说失心疯?”老裘刚才走得近,差点被阿六拽过去,扣住脖颈。顾长明眼明手快把他拉扯回来,衣袖却被拉扯掉一长条。
阿六低头看看破衣料,咧开嘴冲着他们舔了舔舌头,牙齿都快要龇出来了。
“不对劲,这不像是失心疯啊。”老裘捂住胳膊,真是好险。刚才要是慢一点,直接见血了。
“是失心疯,不过是另外一种。”顾长明不退而进,站在了牢门的正面,双眸蕴光看着阿六,“你要是不变着法儿,我还大意没看出来,你从头到尾就是装疯。”
阿六明显愣了一下,被戴果子全看在眼里。他暗暗冷笑,人命案虽然没遇到过,这种装疯卖傻的可没少见。
一击鼓 第四章:血手印
戴果子直接拿了身边狱卒的钥匙,把阿六的牢门给打开了。
阿六还没反应过来,戴果子一把过来按住了他的脖颈,后脑勺被扇了几巴掌,比在河边下手都狠。
疯子也怕疼,阿六刚想挣扎着叫唤官差打人,听到一个女子阴测测的声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取我的性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阿六本来心虚,听到年轻女人的声音腿都软了,想要装什么都不像了。
反而是一旁的顾长明看得反应不过来,这是曲阳县的县衙大牢,哪里来的女人。刚才那两句话分明就是戴果子嘴里蹦出来的,他见过会变声音的,没见过能变得这么自然。
更何况,戴果子明显还在气头上,丝毫不影响他改变声道的本事。顾长明脸上很镇定,心里头想的是,不知道这人是只会这一招,还是学什么像什么。
如果是后者,那也算是一种天赋了。
“不是我杀的你,我见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是尸体了。”阿六在戴果子的手底簌簌发抖,他摸过的,那根本不是活人的体温。
“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装疯?”顾长明不等他回答,往下顺着说下去,“那是因为你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些女尸身上做了更不堪的事情,随即发现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说刚才阿六是被戴果子吓得失魂,这会儿被顾长明彻底说破后,他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要不是戴果子紧抓住他的衣领,能趴在地上,软成一团。
“我,我真的就是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其他的再没有了。”阿六常年在通天河上渡船,还是有不少忌讳的。
哪怕三具女尸都年轻貌美,他不会有见色起意的念头。这种落水鬼最会找替身,万一被她们给附身,别说是渡船了,以后根本连河边都不能接近,
阿六把尸体从头到脚都给摸了,别说金银了,连一件首饰都没有,挽头发的是几根鲜红的丝带。他连喊几声晦气,更晦气的事情还在后头。
“先把我松开,我什么都告诉你们。”阿六等戴果子一松手,抓紧脱衣服。
戴果子看他一身黑皮黑肉的,差点气得鼻孔冒烟,想要重新把他按住,都被关进来了,你老小子还给我来这一套!
听到顾长明喊了一句等等,戴果子伸出去的手又悬在半空中。
阿六已经三下五除二,把上衣全扒干净,露出精瘦的上半身。
顾长明知道内有蹊跷,所以看得越发仔细。阿六后背脊从脊椎第三节骨节开始,皮肤变成鲜红的颜色,腰部以下又恢复了原状。
“你自己怎么发现的?”顾长明见大片的,皮肤红得不正常,就像是直接被扒了一层皮,露出底下的血肉。
“疼,疼得像是被火烤着燎着,就算跳下河去泡着,丝毫没有用。”阿六看到他们眼底反应,“这东西还会长,一开始的时候只有手掌大小。
戴果子刚才还说这个印记的形状有些奇怪,被他一说能看出来,分明就是一只人手的形状:“不会是你的手吧?”
“一比对就知道的。”老裘看骨架筋肉,那是行家里手。他让阿六把双手翻过来,看一眼再绕到其身后,“没错,就是他的左手。他的中指指节受过伤,再长好的会比其他手指粗一些。”
阿六苦着脸道:“我也没有想明白,我的手纹怎么会跑到自己后背去了。”
“这印记要是长满他整个后背,估计他也活不成了。”老裘眉毛一挤,“你们别看着我,我只会看死人,活人的病痛治不了。”
戴果子像是自言自语的:“这东西应该就是因为他摸过尸体,才会长的。你刚才也摸了。”
老裘原地跳起来,破口大骂,说戴果子故意咒他。哪怕他也摸了尸体,那能一样吗,他是为了替死人查出真凶,要是还能报应在仵作的头上,这世上就没有人会干一行了。
阿六在他的骂声里,眼神越来越绝望。刚才提着一口气装疯,后背那种烧灼感似乎还能忍着,这会儿就像是把他整个人都架在火堆上,很快连五脏六腑都要烧糊了。
“要么把后面的皮扒了,或许能保命。”戴果子把双手往胸口一抄。阿六明明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装疯卖傻,妨碍官差办案,就该给他点教训。
阿六吓得左看右看,目光停留在顾长明身上。要说救星,估计就这位锦衣公子看着像好人了。
没等他爬过去,顾长明开口了:“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试试的。”
阿六哆嗦着道:“我,我要是说知道她们是从哪里飘来的,你们能不能保住我性命。”
这话说到点子上,渡船阿六虽然走的是曲阳县的渡船。毕竟这些年都在通天河里求生活,对水流的速度,走向,整个曲阳县里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顾长明走到他身后,伸手点了几下:“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我应允你能保命,你把所有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给我说清楚。”
阿六要一碗清水,戴果子倒了给他,见他拉长着脖子喝了大半碗,用手指蘸着剩下的,在地上画起来。
戴果子差点一脚又要提上去,老子给你喝水,你给老子鬼画符。
顾长明却蹲下来,看得非常仔细。
老裘赶紧从后面拉了果子一把,阿六画的是通天河的走向图,小果子就别添乱了。
阿六一心要保命,画得很快,边画边小心翼翼抬头看顾长明。
顾长明面如冠玉,一点表情没有,看得阿六心惊胆颤,不小心手指一滑,画到别处去了,赶紧趴在地上用衣袖擦了继续画。
“他要把通天河全画出来?”戴果子没那么好的耐心,八百里的河床能画到他把牢底坐穿。
老裘翻了个白眼,孙主簿太宠小果子了,该学的一点没有,性格一无是处,好苗子都给养歪了。
阿六画到一个点停下来:“这里,就是这里。唐县附近,通天河从十八渡转入支流,这个季节,水流缓慢,这些尸体又是漂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