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大概是为了防止他逃跑,把他双腿的膝盖尽数敲得粉碎。司徒岸检查过以后,也是吓了一跳,说是这两条腿废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柳竹雪是恨的,连那个赝品在面前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的话,都不如这次恨意滔天。
她以为父亲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想着图谋将来的荣华富贵,不管不顾的把她推到九皇子面前去冲喜。
其实,连九皇子的怪病都是父亲动的手,更别提后来的指婚。这一步一步全部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没有偏移,没有折转。
唯一失控的地方在于,九皇子偷袭柳府的那一晚,柳竹轩的确是半途回归,他有些迟钝,快走到灶房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立时闪身躲了进去。灶台边都有死人,鲜血流了一地。他连忙开了小门闪身躲入,又沿着暗道见着了父亲。
柳致远很诧异儿子怎么会巧合出现,外头的柳竹雪一行人已经杀到。柳致远叮嘱他不要出现,随即佯装虚弱的开口求救。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柳致远的独活和后院坍塌了大半锁吸引,没有人想到暗室之中居然还会藏着另外一个人。
柳竹轩听得见外面的一字一句,他打定了个主意,既然父亲能够牺牲妹妹求取荣华富贵,那么何不让他来牺牲父亲为自己放手一搏。
“柳竹轩趁着柳致远不防备,下手杀了他。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躲回到暗室中,又沿着原路回去,出了柳家,造成他当晚并在场的证据。”戴果子很是理解柳竹雪为什么会气成这样,恨成这样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内心都不会平静的。
“他用不着下半辈子站不起来了。只要认定了弑父之罪,连秋后都不用等,直接送到开封府包大人面前,能够判一个立地处决。”戴绵山突然对眼前的柳竹雪心生敬意,经历过这么多以后,她竟然还能够站得住,能够支撑得住。
顾长明说为了以防万一,需要一个压得住阵脚的人,以戴绵山看来,柳竹雪完全可以担当此任。尽管这个档口,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夸赞了一句果子的眼光真好,能把这样能干的姑娘留在身边。
“送不到包大人那里,司徒岸会带他回去见太后的。”柳竹雪转头看了一圈,“顾大哥和小凤凰呢,他们又查到其他线索去查了?”
“顾大人在天牢出事了。”戴果子冲着戴绵山撇撇嘴角道,“这位好心送来的消息,顾大哥对父亲极为孝顺,哪里还坐得住,立时就出去了,小凤凰跟着去了。”
“他们去哪里?”柳竹雪还恍惚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他们去天牢了,两个人要闯天牢!”
八击鼓 第二十一章:万万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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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问题,走出不远路的小凤凰也提出了:“顾大哥,我们是要去天牢救人?”
“去救人,但是不去天牢。”顾长明看着她担忧的表情,微笑着抬手摸下她柔软的耳垂,“我们两个这样去天牢,不是救人,是去送死。”
小凤凰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更担忧:“我们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
“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多少还是会有的。”顾长明根本没有要出柳家的意思,带着小凤凰走到前院。
小凤凰突然一个激灵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司徒岸在审问疑犯。”顾长明很清楚司徒岸为什么没有把疑犯带回去,人数太多,他带回宫中,反而下手不方便。如今柳家没有了主人,他堂而皇之的变成了这里的主人,才没有把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柳竹轩和被驱逐出门的柳竹雪放在眼里。
这么张狂的样子,才有他这些年在太后面前蛰伏后的返照。
“那不是等于在动用肆行?”小凤凰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光听声音都觉得全身疼。这要是当年她还在齐坤门的时候,被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抓住,大概也是熬不过去了。
“他很贪心。”顾长明正色道,司徒岸想从这些人身上挖掘出更多的线索。哪怕这些人熬不住酷刑已经招供,依然觉得不够,可以再次深挖。这样变成了一个死循环,能够招供的东西毕竟有限,人的身体却是扛不住多久的。
顾长明见着有人一动不动的被拖出来,一路血迹拖出去,又有人跟在后面不停用清水冲洗地上。他恍惚了一下,原本以为根本不为所动的心往更深的位置沉了下去。
“那个人是不是死了?”小凤凰除了桃心和扣子,对其他的同伙不太记得住。那是个年轻的男人,越是年轻越是倔强,以为自己的口风可以很紧。当然死人才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司徒岸有些过分了。”顾长明快步走近,看门的两人一见是他,应该认出来。司徒岸只留了最亲信的下来,不敢有所冒犯,非常客气的让他在门外稍等,先去回明司徒大人。
顾长明抬头看,这一间原先是柳家的正厅,柳致远在这里待客之道,里面很是宽敞明亮,如今却被用作这样阴暗见不得光的行径。
司徒岸一听他过来,立时放下手中的活计,擦干净手指往外走:“长明公子,这边还有些小问题没解决,不用太心焦。”
“让我去见太后。”顾长明不给他多加考虑的时间,“我父亲在天牢晕厥,人事不省,我要让太后松口放我进去。”
司徒岸一下子为难了:“这不是还没审过柳竹轩吗?”
“人证物证俱在,他才是最不用审问的那个。”顾长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我必须要减到太后,否则柳家最近发生的这些,很快会传遍大街小巷。”
司徒岸一听这话,顿时暴怒喝道:“你敢!”
明明是拱手相送的功劳,怎么到了顾长明的口中,反而变成了软肋!司徒岸没想明白,情绪差点无法控制,一句话出口才发现不对劲,想要改口都来不及。
“为了我自己或许没必要做人这么绝,但是为了父亲,我不惜所有。”顾长明一字一句的说道,“见到太后,我会同她老人家解释,不劳你费心。”
“那柳家这个烂摊子怎么算!”司徒岸偷眼见他没有要回敬怒气的意思,略为放心,口气已经软和下来,“我们一起忙到这会儿,不能前功尽弃。”
顾长明冷笑,这会儿又说是我们了,这是把两人放在同一个位置,同一条船上,让他最好不要提前过河拆桥。他只当做司徒岸是有商有量的:“我要去天牢见危在旦夕的父亲,太后同样有舔犊之情,想必会答应的。”
“那我先带你进宫。这里交给我的几个亲信。”司徒岸有意无意的往门外的某个方向多看一眼,“你的几个同伴可不如你这样的武功,要是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你可事先要关照好了的。”
顾长明再次听懂这话中带着威胁,哪怕没有外患,这边司徒岸的手下同样可以对果子和柳竹雪出手的。他们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是重伤在身,哪里经得起如此围攻。
司徒岸那一点小小的得意全写在了眉梢眼角的,藏都藏不住。
“我请了一位高手保护,就算来的人和我一样的武功,也赢不了此人。”顾长明说的也是实话,他和司徒岸要不是非得挣个你死我活的状况下,多半能打个平手,五六百招内,谁输谁赢说不好。
司徒岸很清楚他心思缜密,这一步步的全都在其预料之中。于是扯过桌上的手巾,恨恨的又把十根手指连同指甲内的血渍全部擦拭干净:“既然如此,长明公子还在等着什么,走吧。”
顾长明一抬步,司徒岸指着他身后的小凤凰:“你要进宫,我已经是十分为难,要带这一位可万万不行的。”
“我们必须一起去。”顾长明直接把他的问题推回去,“太后会愿意见到她的。”
司徒岸不敢说,这是什么鬼话,不知哪里市井地方出来的小家子气姑娘,太后愿意见到她!太后连皇上的那些嫔妃都懒得多看一眼了,顾长明到底知不知道。
“好了好了,算我欠你的人情。我负责把你们带过去,至于太后到底愿不愿意见你们,可由不得我做主。”司徒岸手中又添了人命,这要疑犯死太容易,要找出罪证却没那么简单。他有些羡慕那位在开封府坐堂的包黑子,怎么审起犯人来,不用刑具,不用威逼利诱,一审一个准。
用皇上的话来说,没有包黑子审不了的活人。连太后都因为当年狸猫换太子的案子对包黑子格外推崇,无论遇上什么事,先给三分颜面。
这个顾长明既然有能耐,怎么不去找包黑子说情,偏偏要为难他!
司徒岸闷着头往外走,想想又觉得没错,包黑子不用邀功更不用皇上对其另眼相看,而他实在是太过于需要一个像模像样的功劳在身了。
仅凭这一点,他的脊梁骨都比不上包黑子那么挺直。
顾长明才不管司徒岸内心的波动情绪,他只求目的,只求见到太后,把人情讨要出来。
司徒岸没想到见太后成了那么容易的事情,才刚传话进去,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太后就宣顾长明进殿,连他身边的小凤凰同样没有人会拦,太后不开口,谁又会去为难顾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