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古怪，这人给他一种能够临危不乱中解决难题，没有什么是其看不破的印象。
“我方便给你一起过去看看？”顾长明自然不能凭借侍女的一句话判断出三公主的去想，看到现场自然效果不同。
那个发现三公主不见的侍女，并非柳竹雪。顾长明早就想到这一点，柳竹雪虽然能干却不擅长伺候人，毕竟也是官家大小姐的出身，能够把自己照应好，已然非常难得。
那么伺候三公主起居饮食的只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女，名唤红音，据说跟着三公主有六七年光景，十分贴心。她被裴永伦传唤到跟前，跪在三公主下榻的那间客房门前，哭哭啼啼个不停：“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三公主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不许哭，把话说清楚！”裴永伦一声暴喝，红音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
顾长明示意裴永伦看紧红音，一步踏入客房之中：“柳姑娘，你在吗？”
柳竹雪一听是他，应声而出：“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我就住在隔壁，的确没有听到惊呼声和打斗声，安静的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三公主床榻前只有红音一人伺候？”顾长明知道柳竹雪不会离得太远，最多是里外隔间之分。若是如此，她说没有听到声响，那么掳走公主的人，手脚必然是极其轻巧的，甚至给三公主上了迷药。
“我三番两次提出要在公主床榻边守着，公主说她不习惯人多，否则睡不着。第一晚我坚持之下，她的确整夜不曾合眼。第二天起来，精神极差。我想着要是一路都是如此，别说到大辽，路程过半可能便会一场大病，所以不敢再蹲守了。”柳竹雪引着顾长明四处查看，“红音从公主未满十岁时就贴身照顾，三公主很依赖她。”
顾长明走到窗户前，上房在驿站三楼的尾端，平日里同样是最清净的一间，外面再喧闹嘈杂，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他推开窗，探头往下看，窗外是临河而建的长廊，不会遮挡住欣赏河景的美态，又显得错落有致。
他单手撑在窗台上，不等柳竹雪反应过来，跃身而下，稳稳的落在长廊之上。等顾长明一抬头，柳竹雪的脑袋探出来，正好在其上方，两人四目相对。
六击鼓 第三十三章：料事如神
“柳姑娘，你下来。”顾长明朗声道。
裴永伦的脑袋同时出现在窗口，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紧盯住柳竹雪：“你不是公主的侍女，你又是谁！”
柳竹雪哪里会理会他，单手撑在窗台跃身而下。
裴永伦一点没想到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说跳楼就跳楼，拼命想要把人抓住，柳竹雪的动作迅疾，不过是抓个空，那边已然稳稳落地，与顾长明并肩而立了。他一时半会儿看着两人金童玉女般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高度尚可。”柳竹雪看来如果要避开旁人耳目跳窗下楼不算是太困难的事情。
“三公主不会武功。”顾长明再次仰起头来，这回看的是裴永伦，“裴大人，你试试那个侍女可会武功？”
裴永伦动脑不快，手脚一点不慢，这边话音刚落，他已经紧握住了红音的胳膊。红音连挣扎都不敢，流着眼泪咬嘴唇。那条胳膊软绵绵的，估计也就做些端茶递水的活计，再想做些费力的就很困难了。
“不许哭了！”裴永伦一点见不得女人哭成这样，三公主说不见就不见。回头皇上重责下来，第一个抵命的怕就是眼前的侍女，也怪不得她吓成这样，“不想死的话，好好回想公主几天来有没有什么异样！”
“三公主照常吃照常睡，一点异样没有。”柳竹雪替红音答了。三公主的马车上装备很齐全，又因为离开宫中不算时日长久，很多点心茶叶俱是宫中所带，加上几个侍女伺候得很精心周到，要是忽略掉坐在马车上的不适，和宫里的日子恐怕没有多大的区别。
“也没有说过什么话？”顾长明在四周转了一圈，窗户底下没有可疑的脚印，又或者被细心的人抹去了痕迹。
“三公主的话很少，我和她又不相熟，基本没有对话过，和那个红音每天还能多说几句。”柳竹雪仔细回想了一下，事关她今后的大半辈子的人物，她一点没有马虎过。
“你们两个能够上来说话吗？”裴永伦原先也想下楼来的，可眼前几个侍女，不能留下来再出意外吧。虽然看起来都哭得眼红兔子一样，人不可貌相，还真不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长明带着柳竹雪从楼梯上来，一路他还在细细查看，又往楼梯两边。他们一行人多，这间驿站不比先前的宽敞，有些人打了通铺睡在楼梯下的空地处。
三公主如果是从楼梯直接下来的话，这么多人不可能谁也没有发现。更何况，从这条路必然要经过大门，大门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更不可能开门放三公主走。
皇上再三强调，和亲为大。三公主找不回来，这间驿站中的人，能够活下来的怕是寥寥无几了。
“她是谁！”裴永伦把红音几人甩给自己的手下，“都带出来，捆起来看紧了，一个都不能少。”
顾长明见他看起来粗犷，却也有细心的时候，知道柳竹雪的身份不能随便在侍女面前提起，把不相干的人全给遣了出去。
“辽国枢密使那边有什么动静？”顾长明偏偏不肯直接回答，又转而问其他的。
这个问题同样很重要，裴永伦不能推脱：“那边素来比我们起得晚，而且他们住的在另一头，我已经叮嘱下去，暂时不要泄露消息。但愿能把三公主找回来，不要横生枝节。”
“万一问起来呢？”顾长明的确有防备着萧铮的意思。
“就说侍女失手打碎了公主喜欢的首饰，才会引发出一些动静。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要求跑到三公主的闺房里来问东问西的。”裴永伦重重一拍前额，“不行，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间上房中，万一他寻过来，又是好一番解释。”
顾长明先他一步，跨门而出，眼神示意柳竹雪留在屋中，低声对裴永伦道：“她是皇上的人，让苏洵先一步悄悄塞进送亲队的。”
裴永伦咽了口口水，居然没有怀疑。如果不是皇上的旨意，谁能够手眼通天的混到三公主身边，连公主本身都没有拒绝呢。
“那就是说皇上料事如神，知道三公主会出事？”裴永伦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皇上担心的是有人破坏和亲，没曾想是三公主不见了。”顾长明轻咳一声，刚才提到这人，这人如此迅速的出现了。
萧铮应该是听闻风声，疾步而来，很明显被裴永伦言中，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衣服都是匆忙换上的，腰带松垮的没顾上系紧：“出什么事了，听说三公主房中传出女子的尖叫声与哭闹声？”
果然和裴永伦刚才对质的问题差不多，直接把那个答案给送了过去，也不管萧铮相不相信，反正不可能给这人开门的。
“三公主打碎了首饰，顾长明过来做什么？”萧铮脑子好使的很，一下子点中要害。
“我们和你一样，以为是公主出了事，正好在谈事就一起赶过来了。”裴永伦笑嘻嘻的摊摊双手，“刚才敲门询问过，三公主很是不乐意，怕是不愿意见到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金枝玉叶得罪不起，我们还是先下楼去。”
裴永伦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和顾长明，萧铮不是他的手下，更不是他的同盟，强行要求其离开，只会引起怀疑。
顾长明不作声的跟着裴永伦走，萧铮果然是一脸的怀疑，本来想要敲门再询问一次的，碍于自己的身份，大宋公主多半金贵娇柔，若是被他再吓出什么毛病，他也无力承担责任。
特别是前面两人头也不回的下楼，似乎生怕三公主开门把人给唤住，能躲多远躲多远的架势。萧铮更加放心，公主就是难伺候，皇室中人要什么首饰没有，失手打破一件难道还要哭天喊地的把整个驿站的人都给惊动吗。
“两位慢走。”萧铮想着还不知道是哪个侍女倒霉，这么难伺候的女人，千万别少了个侍女，否则到时候更容易发脾气，“那个做错事的侍女在哪里？”
裴永伦脚底差点一滑，这人脑子动的还挺快，问完公主又问侍女。他倒是没有撒谎，指了指楼下：“公主发话了，直接把人绑了，怕是不好处置。”
“千万别杀了。”萧铮更觉得大宋公主大惊小怪的，“公主身边一共才几个人，还要留着到了辽国伺候左右的。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让我们的宫人来伺候你们的公主。辽人随性大方，在三公主眼中可能都是粗鄙之人，到时候定然更多不满。”
“公主说稍后处置。”裴永伦很满意顾长明始终闭嘴不言语的态度，这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不会给人添麻烦。
“要是公主万一说严惩的话，我过来替那个侍女说俩句好话。打碎的首饰等回到大辽，加倍送还于公主便是。大辽虽然不比宋国富庶，女人的首饰还不算什么大事。”萧铮反而比裴永伦更好说话，“公主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我不便多打扰，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你着人过来传话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