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显然也感受到巨蛇俯冲下来的气势，她离得更远，想要救人的可能性更小。
柳竹雪以为自己的手指快要碰触到戴果子的瞬间，顾长明另一条手臂上绑缚着的外衣抽到，好似另一条灵活的蛇身，把柳竹雪纤细的腰身一裹，顺势甩了出去。
巨蛇的蛇头几乎在同一时刻俯冲到位，发现目标临时原地失踪，毕竟没有人类那么迅疾的反应能力，先是一怔，随即用蛇头在地上几处胡乱撞击拱动，以为这样能把土遁的人翻找出来。
柳竹雪被这一下抽的不轻，救人性命的档口，已经顾不上落脚地的平稳。她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被后来追上的小凤凰给拦截住了。
“救果子，你们救果子啊，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要看着他受重伤！”柳竹雪不顾灰头土脸的样子，勉强一口气爬起来，要去抓小凤凰的肩膀，“不是说好要一起来一起回去的吗，为什么偏偏要扔下他！”
小凤凰不知该从何解释，柳竹雪的情绪完全失控，这个时候详细从头说起恐怕是听不进去的。她能够做的只有反复念道：“果子没事的，果子会没事的，果子没事的。”
柳竹雪的发髻散乱，原本头上的簪子珠花早不知道掉落在哪里，披头散发的还想要冲出去。小凤凰一把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身：“顾大哥说了，让我们离得远远的，他会救人。我们不要成为他们两个的累赘。”
尽管目前的状况，连小凤凰都吃不准顾长明能不能够应付下来，但是她不能见柳竹雪去送死而不出手，仿佛是在劝慰她，也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他们两个会没事的，会一起回来的。”
顾长明只看了柳竹雪一眼，明确她被自己的衣服抽到离巨蛇很远的安全位置，立时掉转身。他没有选择往戴果子趴着的位置走过去，明明巨蛇还在地上撞击，他依然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巨蛇完全可以用尾巴绞杀戴果子，为什么要留下他的性命，又为什么要在偷袭未果的档口，把果子从半空中扔下发出引人注意的动静。
顾长明有种错觉，这些都是巨蛇算计好的，等的就是他接近戴果子的身体，随后把他们两个人一网打尽。
这种想法明显有些超前了，哪怕身形再庞大，他的对手也不过是一条蛇，一条冰冷的蛇。顾长明没有掉以轻心，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样的巨蛇断后驱赶着山中所有的同类前往不知名的目的地，这一景象本来已经够骇人听闻了。
顾长明迅速考虑过后，有了主意。他佯装往前走，手中的衣物比身体更快，卷着一道弧线脱手而出，有种疾驰而过的错觉。
明明像是放弃这边的巨蛇在同一时刻动了。蛇头比任何时间都要更快更猛，冲击到了衣物的时候，衣服虽然被顾长明拧成了一股劲儿，又哪里经得起如此重击。它大概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蛇头已经撞飞了衣服，落了个空，再重重的拍打在地面，激起无数的碎石粉尘。
顾长明才不会干巴巴的等待，用最快的速度把戴果子从巨蛇的占领范围内拖动出来。这个时候已经无论生死，只想着不能把果子留给这个冷血的畜生。
戴果子被顾长明在地上一阵拖行，地上并不平坦，果子脸上身上不知道擦出多少伤口，还是没有呼痛没有反应。
一向镇定的顾长明也是暗暗心惊，难道说巨蛇在绞住戴果子撞击向山壁的第一下就夺去了果子的性命。
不！不会是这样的！
顾长明手底下的力气更大，又把戴果子拖出更远，藏在自己的身后。他以为巨蛇会向着逃跑的猎物继续追击过来，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再一次低估了对手。
巨蛇在撞击落空的怔忪后，几乎没有多余的停留，继续向着另一边小凤凰和柳竹雪落脚的位置游走而去。
同样是游走，先前铺天盖地的蛇群相比真正是小儿科，巨蛇的体型这么大，速度却惊人的快。
小凤凰眼见着三角形的蛇头闪现过后，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的视野。她顾不上再和柳竹雪耗费时间，一把将人往前扯动：“跑，跑啊！”
这种时候，有脚的跑不过没脚的才是笑话。
小凤凰带动着柳竹雪不算很费力，柳竹雪的内功基本功很扎实，哪怕峨眉派最擅长的不是轻功，一旦被人带起来，脚底生风，身轻如燕。
柳竹雪没有任性的纠缠，她虽然背对着巨蛇，鼻息中已经闻到了那种腥臭的气味，本能使得后背的毛孔打开，一个哆嗦已经本能的跟上了小凤凰的脚步。
两人没有沿着直线逃跑，甚至没有顺着前方。小凤凰的逃身技巧经验丰富，不过是带着柳竹雪往前跑了十几步，忽然身形在空地上险险一折，柳竹雪与她相处时日长了，基本的默契已经形成，明白她是要折返，立刻脚底下收力，绕了小半个圈子，重新往顾长明那边去了。
五击鼓 第三十八章：我还没死
巨蛇眼见着移动的猎物近在咫尺，只要身体再往前一拱便能够轻而易举的把其中一只猎物咬在口中。这一次不再费力折腾，毒牙直接咬在猎物的要害处，被一重重引发的失败，把巨蛇的暴虐本性完全调动了出来。
顾长明没有出声提醒，他对小凤凰的机敏有种特别的信任。她在非常时期的临场处理，有时候是他的应激反应都比不上的。
果然，小凤凰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边跑边不停的转换方向。这么一小会儿，在巨蛇眼中已经忽远忽近变化了好几次。让它根本琢磨不出猎物的逃生方向。
巨蛇再灵活，硕大的体型摆放在那里，想要如同两个纤细的女子那样不停折转方向，一两次还行，绕的圈子多了，有些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素娜再次从地上站起来，稍许的休息过后，她适当调整了自己，重新把小金的联系又加固锁定：“顾长明，小金还能够控制住它的，给小金一点时间，也给我一点时间。”
顾长明点点头，没有回转身，他心底有种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恐惧，生怕一旦转身看到的是戴果子脸上死人的颜色。于是自欺欺人的站得笔直，以为只要不看就没有最后的结果。
这种感觉是顾长明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他年少成名，游走在朝廷与江湖之中。虽说也遇到过一些看起来很复杂难办的案子，却远远没有眼前的棘手。
身边的同伴需要牺牲自己，才能够维持住堪堪的平局。顾长明的眼角上扬，看着已经呈现出暴怒状态的巨蛇。平局两个字兴许还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
如果没有素娜和小金异于常人的本事，他们四个人连这会儿恐怕都是撑不住的。
巨蛇的灵性在这个时候完全展现出来。谁也不知道它在阿九山里住了多久，有多长的寿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活得久必定会见识的多。在两次冲击失败后，巨蛇没有选择一味盲目的进攻，反而稍作休整，蛇头还往后退了那么两尺，与顾长明的距离一下子又拉开了，竖瞳的双目反复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它应该才是地盘之主，却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蝼蚁霸占住了去路，一时半会的还不能解决掉。
假使巨蛇还是盲目冲动的话，对于顾长明来说，找出破绽再次击破的成功率会高得多。最怕的是这样的僵持，要是巨蛇把已经走过的蛇群召唤回来，已经快要到强弩之末的众人，在蛇群眼里不过是一堆肉渣。
时间还是缓缓的过去，素娜几次腿软，心里是知道小金还活着才生出继续战斗的生机。不过顾长明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越来越缓。再拖延下去的话，素娜以普通人的体力撑不到一炷香的。
一旦素娜倒下去，小金会选择怎么做，回到她身边又或者是直接丧失战斗力？顾长明猜不透这样的结果，他只知道到了那一步，便是死局。
就在顾长明反复在脑海中盘算如何走出下一步，另一边的小凤凰赶上柳竹雪，两人只差抱头痛哭。柳竹雪内心自责，不是她刚才的意气用事，果子不会再次受到创伤。每一次仿佛都是为了她，都是她的错。
即在顾长明以为僵局暂时无法打破的关键点，巨蛇突然像是受到了重创，本来昂首吐舌的姿势维持不住，嘶嘶声变得凄厉痛苦，长条的身形差点扭成了麻花形状。
顾长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全神贯注在蛇头最危险的位置，而巨蛇的痛苦应该是来自于……他的视线往下调整，看到蛇尾末梢大概三尺的位置，被锐器狠狠的扎中，并且钉在了地上。
这是！戴果子的眉间尺！顾长明明明记得果子手中的这件兵器不过尺把长，几时翻了几倍，而且能够爆发出如此有力的援助。
“我还没死。”顾长明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气声，戴果子依旧是奄奄一息的躺着。他摔下来的时候，全身仿佛是散了架一样的疼，差点晕死过去，人事不知。
戴果子死死撑住是因为心中通透一片。他的同伴，他的小竹还活着，如果他什么忙都帮不上，那么小竹将性命攸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