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雪单手按在融雪剑的剑鞘上，随手便能出招攻击。素娜偷眼看她几眼，也见过她的厉害，所以对如此安排同样没有异议。
“顾公子，你用布挡一挡口鼻？”小凤凰细心谨慎，便是小金能够挡住飞虫群攻击，顾长明一人独走在前难免会有危险。她和小凤凰凑出两块帕子撕开重新绑了绳结递过去，“你要是出了岔子，我们没有主心骨，出去的希望更加渺茫。”
顾长明接过来，没有反对，帕子上有两种香气糅合在一起，反而没有丝毫的暧昧。
小金护阵，诸人以大致的圆形队形，向前推进。顾长明不用回头也能够算好身后人的距离，走过巨型钟乳石群，他见到那些乳白色的液体四处流淌，却始终没有沾湿他的鞋子。虽然嘴上不说，心底还是对素娜的本事非常佩服的。
蛊母传闻顾长明以前略有耳闻，素娜说的很轻描淡写，当年被前任蛊母尤婴选出继任，却始终没有说过练蛊的过程有多艰难，那么多蛊虫在稚女的身体中共存，这份痛苦绝对非常人能够承受的。
再看小金从素娜耳蜗中自由出入，要知道平日耳朵里掉进一点灰尘都会又痛又痒的，更何况是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素娜长得很美，耳朵如同白玉般，被黑黝黝的蛊虫挤进耳蜗的撕裂痛楚，又是多少说不出来的苦楚。
所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尤婴的性子会变得那么偏激，多半也与少时受的苦过多有关。好不容易蛊母练成，身体却出了状况，任凭是谁，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办法接受的。
素娜始终屏息凝神走在中间，她说的简单，然而要护着几个人不被飞虫群攻击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解决的。她偷偷的已经咬破两次舌尖，用手背抹了血迹供给给小金，走的时间一长，颇有些力不从心。
好不容易钟乳石的数量开始减少，本来十来步就见到的，眼下要百步开外才有一柱。顾长明突然停下来道：“前面应该就没事了。”
素娜忽然听到本来盘桓在头顶的小金发出一声类似警示的尖鸣，脸色一变低喝道：“小心！”
顾长明迅速做出反应，大声喊道：“跑！用力跑！”
一行人的队形被打乱，顾长明见柳竹雪已经握住了戴果子的手，知道两人相互照应不会有事。他一把握住素娜的肩膀，带她往前飞驰而去。
小凤凰的身形始终与他在肩并肩的一条线上，素娜本来生出的一点点暗喜，在眼角余光扫到小凤凰身影后，荡然无存。要知道一个没有轻功的人，几乎双足不沾地，快要飞起来的情况下，另外还有个人能够保持余力，不紧不慢的跟随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身后传来一声紧接着一声的轰鸣声，应该是重型的物件落地，所以诸人脚底下都能够感应到微微的颤动。
顾长明不给素娜回头去看的机会，身后早就是狼藉一片，武功再好的人在天灾面前，犹如渺小的虫类，不堪一击。
“别看了，那些钟乳石全部从高处砸落下来了。”小凤凰冷声道，“他带着你很艰难，你能不添乱吗？”边说边伸出手，握住了素娜的另半边肩膀。
五击鼓 第二十九章：由心而生
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又或者是到了某种时限，巨大的钟乳石群瞬间犹如被无形大手推倒，一根接着一根，无论压在谁身上都是非死即伤的分量，重物落地的声响震耳欲聋，谁也没有想在这种时候再开口说话。
天灾面前，人人平等。
顾长明如此镇定的人，脸色都极其不好，不敢丝毫的放松。幸而在钟乳石群尽数坍塌之前，诸人毫发无伤的突破而出。没有人喊停，只想离这见鬼的地方越远越好。
两个人默契提劲儿，顾长明放缓一些，小凤凰加重点儿，正好让素娜左右平衡，身体被带起来。素娜走路是不费力气了，心里却很不开心，想说要摆脱开小凤凰的手，发现对方的手指掐得刚好，让她稍许挣扎，半边身体发麻，暗暗心惊不敢再乱动。
这里不比平地，虽然大伙儿很清楚是在阿九山里，一路过来诸多险情，先头还有什么危机等着他们，真说不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光线始终跟随，如果这种恶劣的情况，再加上黑漆漆的四周，顾长明不敢细想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我们跑不动了。”柳竹雪主动出声还是看着脚底下的山路地势平缓开阔，应该没有危险性，才敢憋出一句话来。
“调整休息一下。”顾长明逐渐放缓脚步，小凤凰跟随他一致的节奏。
重伤过后，再咬牙坚持到此时，小凤凰身上几处伤口都在往外渗血。素娜看到她衣衫上的血渍，本来有两句想要逞强的话，一扬脖子咕嘟咽了下去。
柳竹雪更为关心身边的戴果子：“你可有哪里不适？”
“脑袋晕乎乎的，其他都还好。”戴果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干粮，放在柳竹雪的手心里，笑嘻嘻的说道，“所以还是给你吃，我怕吃下去又吐出来浪费了。”
柳竹雪听到前半句还在担忧，后半句让她笑颜如花，眼圈又同时发红了：“我吃一块，还有一块留给你不晕乎了吃。”
小凤凰负责带着他们剩余的干粮，打开随身的包袱，里面几乎所剩无几。她看着被压碎的干粮，有些呆呆的。
顾长明修长的手指探过来，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干粮是为了保持体力，长什么样子不重要。”
小凤凰苦笑了下，她哪里是敢嫌弃干粮粗粝，而是担心在所有能吃能喝的消耗尽之前能不能出去？
“还有两天怎么都出去了。”顾长明拿了一块，转头递给素娜。虽然素娜说不用进食，那是两三天的功夫能够撑一撑，时间长了，是个活人都要吃东西。否则早晚会身体衰竭扛不住的。
素娜一见顾长明主动给的，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拿过来往嘴里一塞，差点没噎住。一只手去够水囊，偏偏够不到，眼睛都快翻白了，还是小凤凰着急过来给她喂了好几口水，又用力拍几下后背，才把干粮给顺下去。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戴果子伸长脖子看一眼这边的干粮，再看看顾长明，“你说还有两天？”
“阿九山的地方一共这么大，我们的方向没有错，还有两天怎么都走出去了。”顾长明貌似有十分的把握。
戴果子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两天便是两天，已经累得狗一样，不在乎撑两天光景。”
柳竹雪离他最近，觉着他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根本叫人无法捕捉。这两个男人分别藏着心事，还心照不宣的想要瞒着她们几个！
素娜挥手胡乱的把小凤凰推开：“你拍这么用力做什么，要咳出血了。”
小凤凰听她说得夸张，没有介意的样子，坐回原来的位置，慢条斯理的吃下一块干粮。虽然她没有直视顾长明的脸，毕竟不是娇生惯养的闺女，在外面见得多了。顾长明是为了安抚大家才这样说的，阿九山的山体确实只有这么大，如果他们走的不是直线，而是在山里头绕圈圈呢，别说两天了，怕是连二十天都走不出去。
然而小凤凰一点不想揭破顾长明善意的谎言，无论听在耳中的人信不信，至少能够稳定人心。
“我走过不少山路，有时候也要穿过山腹之中，像这里这么险象环生的还真不多。”小凤凰把剩余的干粮装好背起来，“顾公子，你说这是天生的还是人造的？”
“有人选了这个好地方，然后再加以布置，才会形成种种险情。”顾长明替诸人解惑，“比如钟乳石群肯定是山体中本身存在的，但是那些乳白色的飞虫却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试想一下，只有钟乳石群的话，压根没有任何的威胁。”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戴果子休息片刻，眼中神采恢复七八成，“为了不让外头的人进来？”
“或许只是故弄玄虚。”顾长明微微一笑道，“真有本事的人，为什么要弄这些东西？”
“秦王嬴政如此霸道的性格，为了自己死后的葬身之所还不是同样故弄玄虚，让人明知道秦王墓就在秦岭之下，这么些年却挖掘不出来。”戴果子抱着双臂，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藏宝图，小凤凰有没有想起点细节来？”
小凤凰茫茫然的摇头：“刚才我应该走进那浓雾中去，没准还能看到些什么，否则想破脑袋还是想不起来的。”
“你进去要是出不来呢，别傻了。不进去才好的。”戴果子想到在浓雾中见到的不悦情形，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谁都不要进去更好。”
“你不是说看到你爹，你不想见到他吗？”柳竹雪有些好奇，戴果子提起过早逝的父亲两次，语气中莫不是想念与敬佩，怎么这次见到以后，反而显出些耿耿于怀，“如果他做了什么，也是幻觉，不必当真的。”
“可是幻觉由心而生，我不能否认。”戴果子恹恹的答道，和柳竹雪猜想的差不多。孙友祥有时候会提起他亲爹的过往，虽说言语间有些含糊其辞，他依然可以听出来亲爹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