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第一排的几位玄武皇族,被江睿淡淡的眼神,和若有所指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身体不自主地颤动着。
“将军明鉴,我等绝没做过此事。”为首的一位老王爷哆哆嗦嗦地喊冤,一双惧怕的眼眸盯着地面打转,似乎想找个洞躲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
他的脑中已经想象出无数个,青龙找不到凶手,那他们当替罪羊,当街处刑的情景。
“别怕,我也只是猜测,没说是你做的。”江睿向他走了几步,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故意温柔了的声线,比方才更加渗人。
老王爷的身子更加明显地抖了两下,战战兢兢抬头偷偷瞄了一眼江睿,目光触及那盛世美颜之时,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又赶紧低下头,几乎快要趴到地面上。
与此同时,宫里的萧雨萱也未得清净,好不容易压下封印时带来的反噬,刚想休息,又被灵嗣派来的人打扰,还带来一个足以让她愁死的消息。
“你们怎么在看人的?”尉迟楠枫还在里屋安睡,萧雨萱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即将喷发的怒火。
下首跪着的人一句不敢辩驳,老老实实地听着,在被灵嗣哥派来通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
“那个孩子是朱雀的皇子,哪怕是私生的,也比宫里那些不得薛瀚宠爱的要强上许多。当初我们那他来同薛瀚谈筹码,争取到全力攻打玄武的机会。现在玄武国刚归为青龙版图,那孩子就死在青龙,你们让薛瀚怎么看青龙,让天下怎么看青龙。”萧雨萱越说越激动,到底没有忍住,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拍到地上,清脆的声响才让她稍微清醒几分。
“有查到何人所为吗?”寂静良久,确认那一声发泄没有吵醒尉迟楠枫,萧雨萱才平静下来,追问到。
“灵嗣哥正在追查,初步怀疑是自己人所为,但尚未确认。”那人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不带任何感情,更没有因为平白承受了怒火而有所怨言。
“自己人?灵嗣这管理者倒是当得好,都开始出现叛徒了。”萧雨萱偏过头去,有些气闷,喘了几口粗气。
“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生气?”尉迟楠枫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屋中又一次寂静。
他自然地走到萧雨萱身旁坐下,揽住对方肩膀拍了几下。
心中的怒气莫名泄了几分,她没有回答尉迟楠枫的问题,又转头看向还跪着的人,终于大发慈悲:“你先退下吧。转告灵嗣,一日之内我要一个结果,否则他自行领罚去吧。”
这种时候萧雨萱完全继承了她爹爹的性子,不讲一点儿情面。
毕竟翼梦作为国君直属的机构,居然出现背叛者,着实有些丢脸。
“发生了什么事?翼梦出现内鬼了?”尉迟楠枫的确是被那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惊醒的,所以只听到后面几句话。
萧雨萱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她除了是皇妃,还是翼梦的梦主,尉迟楠枫就是她的顶头上司。
出现内鬼这种事,被对方听个正着,也是够丢脸的。
“我又不会罚你。”尉迟楠枫轻笑一声,点了点对方的眉头,“不过这是的确要好好追查,翼梦握有太多重要情报了。”
萧雨萱把头埋低几分,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看来明日她得亲自去一趟翼梦了。
正文 第109章风波又起(2)
翼梦做为隐于帝王身后的存在,即使在盛夏时分也带有几分阴郁。
正堂的窗户只开了一扇,透进些许阳光,却不足以照亮。
萧雨萱坐在上首,一半脸被阳光照亮,另一半覆盖着阴影,迟迟没有出声。
下方乌压压跪了一群人,应该算是每年一次的集会之外,人员到场最整齐的了。
“有人主动站出来吗?”萧雨萱看了他们良久,终于冷声到。
回答她的却只有一片寂静。
翼梦培养的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类似于权贵之家豢养的死士,却没那么残忍,事事都拿他们的命去博。
但背叛二字,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
“灵嗣。”萧雨萱喊了一声,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上位者语气同对方说话。
以往敬他是长辈,也是从小将自己带大的,可牵扯到大事,没有那么多情分。
灵嗣抬头平静地同萧雨萱对视,昨日传信之人对话回来,一日,要一个结果。
同样一头雾水的他自然没能达到要求:“属下未能完成梦主交代的任务,甘愿受罚。”
萧雨萱不辨喜怒地点点头,认可了灵嗣的请罪:“那便罚吧。可记得规矩?”
“属下不敢忘。”灵嗣跪行向前几步,同身后众人拉开距离,方便一会儿行刑之人挥鞭。
他去掉外面的罩衫,只留下里面一层里衣,墨黑的眼眸里没有波动,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日日都会做的事情。
“玫瑰鞭。不计数,动手吧。”此言一出,下方的人齐齐抬头,惊疑地看向萧雨萱。
玫瑰鞭名字好听,却不好矮,细长的鞭身带着一根根倒刺,鞭头用极具韧性的藤条缠裹出一朵花的形状。
一鞭下去足以让人昏厥,更何况这种不计数的打法。
仅仅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要人性命,确实有些过了。
“梦主,灵嗣他也是事务繁多,一时失察,您……”绿玖忍不住开口想要求情,却被灵嗣回头一个眼神止住了话题。
什么时候,梦主定下的刑罚还可以讨价还价了。
“你们心疼他,那谁来心疼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谁来心疼可能被卷入战争死去的将士?”萧雨萱眼神凌厉,这话相当于将所有的责任都怪在灵嗣身上,当真不留情面。
“梦主,那位私生子已死,您就算打死灵嗣哥,他也回不来啊。”宏庐无视灵嗣让他们闭嘴的眼神,努力争辩到。
“灵嗣哥!灵嗣哥!灵嗣哥!就是因为你们成日里称兄道弟,才让有些人以为翼梦就是个江湖帮派,才让他们感觉不到威严。你们觉得自己的兄弟情义就这样值钱吗?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谁买你们帐了?”萧雨萱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自己的童年不就是因为这个大家称兄道弟的地方,而充满温暖吗。
明明每一次出任务都充满危险,今日别离不知是否还会再见。
即使这样,大家依旧给这个本来阴暗的地方贡献了自己的光芒,现在她又在说些什么。
萧雨萱轻轻叹气,抬眸看向神色难辨的灵嗣:“抱歉,是我说错了话。”
自己幼时追在他身后,甜甜喊着“灵嗣哥哥”,那时他还没有走到现在的位置,经常需要去出任务。
有时一身伤痕回来,却一定会洗掉血迹,换一身干净衣服再来抱自己。
偶尔伤势太重,掩不住血腥气息,自己能抱着他哭好久。
那人只得忍着伤痛又哄自己大半日。
最近的自己真的如相爷所言,太急了,萧雨萱暗暗懊悔着。
“算了,退下吧。”萧雨萱疲惫的挥挥手,整个人仿佛陷进身下的椅子。
本来是想借灵嗣敲打一下某些人,可惜自己终究不够狠心。
“还有事吗?”身后的人都迅速离去,跪在最前面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墨黑的眼眸在光线暗淡的地方显得更加深邃,可以包容万物,却没有万千星辰。
他隐于黑暗太久,早已忘却了那些风景,亦没有从前的纯净。
“你不该停手的。自己下的令,怎能因为他人求情轻易更改。”灵嗣这话非常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萧雨萱却明白,他只是在教自己应该怎样做一个上位者,情重,便不合格。
“谁让那人是你呢。”她半露无奈地轻声喃呢一句。
屋中太静,灵嗣将简单几个字听得一清二楚,说不动容是假的,到底也是自己当妹妹带大的人。
“我听说玄武二皇子在驿馆被杀了?”屋中又沉寂良久,萧雨萱才想起一个话题,打破静谧的氛围。
这事是昨晚报到尉迟楠枫那里的,但因为尉迟龙川和江睿已经着手调查,她也没细问。
今日想来,翼梦不也安排了人在驿馆看守皇族人员吗。
“是。我已经问过我们派去的人,事发前没有异常。昨日早班当值的是清黎,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灵嗣也在奇怪这件事,玄武二皇子和朱雀质子同时被人伤害,未免也太巧了些,很可能背后有人在布更大的局。
清黎是翼梦的老人,他们还是非常信得过的,既然对方说没有异常,也就没什么可怀疑的。
“真的这么巧吗?”萧雨萱望向窗外,似在询问灵嗣,又似在自言自语。
正顶的太阳日渐毒辣,高温几日间瞬间席卷整个龙睛。
幸而皇家冬日都会在地窖中储冰,放在房间四角,才能稍消暑热,让人还能保留几分冷静思考的能力。
“你已经打量那把匕首大半个时辰了,看出什么机关了?是可以自己飞起来杀人,还是可以控制人的意识让人自杀?”江睿拈起一颗君卿刚端来的冰镇葡萄,抛进嘴里,不耐烦地调侃好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