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蛇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喜事，本来合成一条线的嘴咧开，像是人类在笑一般。
竖起自己细长的蛇尾，冲二人不断地摇晃着。
若它此刻能够“汪汪”两声，萧雨萱和尉迟楠枫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它是一只狗伪装的。
“你居然还能认得它。”熟悉的声音自浓雾中传来。
孙蛇慈慢慢走到黄金蟒身边，摸了摸它直立的背部，平静地看向萧雨萱。
尉迟楠枫不认识眼前人，但他感觉到自家爱妃僵硬的身体，刚刚放松下来又摆出戒备的姿态。
“萧姑娘不必如此，蛇村覆灭，是多年自己积累下的恶果，到了自己品尝的时候了。”孙蛇慈带有安抚性地向萧雨萱温和地笑着，一如当初带她参观蛇村的样子，丝毫未变。
“孙大哥，我与蛇村各为其主，我从不为自己剥夺了蛇村驭蛇的能力而后悔。我所欠的，只有你。”萧雨萱挣脱开尉迟楠枫抱住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当时她已经说过抱歉，但很多事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萧雨萱原以为他们二人再不会有缘相见，心底的愧疚和歉意才没有一直翻涌，而是化为祝福希望孙蛇慈能让蛇村新生。
如今意外相遇，蛇村的一时一刻又从记忆里清晰地浮现出来，连同她的不安一起牵扯出来。
孙蛇慈闻言摇摇头：“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从未后悔向你介绍蛇村的点滴，带你闲逛，带你去看蛇捕食。我喜欢蛇，只是因为它们是蛇，而并非当作生存于世的工具。这世间能够多一个爱蛇之人，多一个了解蛇的人，我很开心。”
黄金蟒像是想要应和他的话，低下头在他耳边蹭了蹭。
“为什么小黄蛇它……”萧雨萱从方才起就在仔细观察黄金蟒，发现它依旧眼神清明，极具灵性，同那些地府蛇死后就陷入混乱的蛇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家里其余的蛇都回归山林了，只有这家伙不肯走，还越长越大。”孙蛇慈无奈地看着黏着他不放的黄金蟒，带着这么个庞然大物，真是除了这种深山野林，他根本无处可去。
“蛇村的人都走了吗？孙大哥怎么到青龙来了？”萧雨萱第一眼看见孙蛇慈带着长大的黄金蟒，以为他是来复仇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蛇村虽然也在玄武的边境线上，但并非是同青龙交界的边境线。
带着长大的小黄蛇估计也没法骑马之类的，萧雨萱不明白孙蛇慈为何要离开村子这么远。
“蛇村……”孙蛇慈难过地低下头，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村子已经被一把火烧了。对龟寿那些人来说，没有价值的棋子，还不如拿来泄愤。”
“对不起，我……”萧雨萱此刻非常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自己没问出那么伤人的话。
“这么多地方可去，你偏偏选了青龙，只怕不是随意走来的吧。”尉迟楠枫没有萧雨萱对他的那几分歉意，自然冷静得多。
若真是带着条蛇，游历世间，哪会那么巧就同他们遇上。
“我来，是想请青龙帮一个忙。”孙蛇慈正色到。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尉迟楠枫皱眉。
“青龙国君御驾亲征，守卫黑纱，玄武和青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看你们的衣着和气势，以及战时还能出来游山玩水，自然不难猜到。”孙蛇慈回答到，“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其中一人会是萧姑娘，毕竟当日你们在蛇村里掐死地府蛇时，我并没有仔细看清陛下的容貌。”
“你想要什么？”虽然孙蛇慈说不在意萧雨萱做过的事，但自己打在心中的结哪是别人三言两语可以解开的。
是以萧雨萱想通过补偿的方式，来让自己好受些。
只要孙蛇慈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她都可以答应。
“我想要一个人。”
正文 第92章故人重逢（2）
和孙蛇慈分开后，萧雨萱二人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
他们原本邀孙蛇慈一同回到黑纱城暂居，却被对方直接拒绝了。
“黑纱刚遭受地府蛇袭击不久，我此刻带着黄金蟒进去，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吗？”萧雨萱想起孙蛇慈拒绝的话语，又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他的质朴和体贴。
许多江湖侠士自诩潇洒我行我素，对他人的感受置之不理，倒不如孙蛇慈这山野村民来得更能为他人着想。
临近正午，山中的雾气渐渐散去，正好找个至高点俯瞰群山。
这边的山比南方雄伟峻峭，不似一个个山包独自伫立，而是巍巍高山连绵不绝，只要云雾散开，无论山顶山下皆是一番风景。
“没想到陆冉做事这么绝，整座村子什么都没留下。”萧雨萱感慨到。
“凡事都有因果报应，他伤了那么多条无辜性命，苍天不会坐视不理的。”尉迟楠枫拍拍她的背安慰着。
孙蛇慈想通过他们向陆冉复仇，看来是笃定青龙玄武终会有生死一战。
前些日子尉迟龙川还传信过来，言说在谋划攻打虚城之事，凭借的就是陆冉不在城中。
那人心思不纯，对夺嫡之事甚是热衷，现在他辅佐的皇子已死，却仍往龟寿而去，不知安的到底是什么心肠。
“苍天？”萧雨萱无助地喃呢了一句，若是苍天有眼，喻天怎么可能得手，尉迟楠枫又怎么可能自然觉醒灵力。
尉迟楠枫痛惜地看着萧雨萱红了眼眶，何尝不知她还在为欧阳伊夙的事记恨陆冉。
要说对陆冉的恨意，他和萧雨萱绝对不比孙蛇慈少半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尉迟楠枫当时虽然有些崩溃，但消沉几天恢复之后，就不会再多为此事分心。
而萧雨萱不一样，当时她虽然坚强地挡在外面，可时不时便会想起，动容，心伤。
毕竟还在战时，两人也不能离开黑纱太久，万一出了急事没人做主后果难以预料。
又沉默地互相倚靠着坐了会儿，两人便从另一条路下山回去了。
“虚城的守卫竟然放松至此，这陆冉还想不想当这个城主了？”谈霖飞看到探子回报的虚城布防后，一度怀疑这是对方的障眼法，其实城中早就布下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陆冉只怕有更大的野心。”尉迟龙川也看出不对。
按说带兵抗敌，最多只需要接过国君所批的全国三分兵力即可，七大主城的兵力不会擅动。
可陆冉几乎带走了虚城全部兵力，看起来就像要弃城一般。
到底是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被地方攻入内地，还是本来就不想再管这座主城。
毕竟若是能够占领龟寿，掌控皇室，区区虚城又算得了什么。
“要不要先派一小队人马，去探探虚实？”谈霖飞建议。
“不。那样只会打草惊蛇。若是援兵赶来，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尉迟龙川随手在布防图上圈出几个相对薄弱的地方，“兵分三路，同时从这三处下手，攻入城中后不要动百姓，直接在城主府汇合。”
众将领命而去，唯独尉迟龙川没有动作，他拿出虚城周围的地理环境图，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那笔顺着周围的山脉描绘，直到看见一座山谷。
从地图上来看，那个山谷像是只有一个细缝，进去便是死路。
但常年作战的尉迟龙川知道，这种地方，一旦穿过狭隘的谷口，里面是可大量屯兵的空旷地带。
“来人。抽调一队步兵，随我绕山顶埋伏此处。”尉迟龙川所指，正是陆冉私兵所在之地。
陆冉返回龟寿时，为给自己留条退路，特意让那支死刑犯组成的军队回了山谷。
到达谷口时，尉迟龙川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只是不知里面是否真的吞有私兵，他轻声下令：“你们持木栅栏堵住谷口，看见上空射下一支火箭，即刻点火。”
其余人轻手轻脚跟随他绕上了山顶。
众人匍匐在山坡的草丛里，向下望去，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一支完整的军队。
若是他们倾巢出动直攻虚城，被这群人偷袭，根本来不及防备。
“扔。”尉迟龙川带上山来的步兵，除了右手各持一长枪做武器外，每人左手还抱了一坛烈酒。
听得尉迟龙川命令，士兵们用力将手中的酒坛扔出去。
酒布在空中即脱离坛身，一张张随风飘散在空中。
坛中烈酒倾泻而下，如一场天被捅漏的暴雨，说来便来。
空了的酒坛也制造出一声声碎裂的声音，听得山坡上的人拍手称快。
下方顿时陷入一片慌乱，有些倒霉的甚至直接被酒坛砸晕或砸死。
“集合！集合！有敌袭！”山谷中迅速响起战鼓，虽然只是私军，但陆冉将他们视为王牌，自然各类正规军用器械皆有配备。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尉迟龙川直接拉弓，三支接三支火箭一次次朝不同方向迅速飞下，配合方才洒下的烈酒，不出片刻谷中已是一片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