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脸上多了几许不解之色,元朔皇帝道:“想要一鸣惊人,首先得藏。不藏便会在自己没有充足实力的时候,就被人打击夭亡。
龙城之变,墨儿你与朕配合得很好,虽然牺牲了一些人,但却解去了蒋虎拥兵自重之危,如今,荀儿已经认命,忠儿他虽死于非命,追根朔源,还是他纠尤自取,他从开始就选择了蒋虎,从开始就已经错了,所以结局当然不好。”
这么一分析,皇帝多年来冷落李墨,竟是对李墨好?
李墨内心一阵迷茫。
元朔皇帝说到这里似乎非常疲累了,喘息着道:“朕可能快要不行了,所以朕打算让你三日后登基。”
那就是说,刚刚被封为太子三日,便要登基为帝了。
李墨见元朔皇帝的脑门上都是细汗,便拿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拭汗,又道:“父皇,要不儿臣把那慕容枫找来,给父皇好好调理一下,怕只怕您信不过慕容枫,至于登基之事,时间上似乎过于仓促了,只要父皇把身体调理好,再继续执政十年二十年,都没有问题。”
元朔皇帝摇摇头,“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如今朕最担心的反而是你,当初你喜欢德阳郡主,朕不是不知道,但是你不能娶她。后来你又喜欢了梦仙,梦仙却又失踪了,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朕和梦仙的失踪有关——”
未等李墨回答,他又道:“你怎么认为都好,朕都不在乎,朕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怕什么?梦仙失踪,朕很开心,无论她是生是死,大概以后都不会回到这皇宫里来了,朕很欣慰。”
李墨没有问为什么,元朔皇帝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他问了,他的回答也只是让他更加面对现实而已。
元朔皇帝又笑道:“墨儿,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李墨嗯了声,道:“父皇请说。”
元朔皇帝道:“你,从来就不是魔星——”
李墨的眼睛不由跳了下,多年来他一直深受此事困扰,现在他告诉他,他从来就不是魔星,那么,魔星之说到底是怎样出来的?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你出生时,恰好有一位相命大师在宫内,此人姓徐名甫,乃是当世有名的相命大家。”
李墨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物,“徐甫?我见过此人,而且此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年龄。我出生的时候他也应该是个小少年,怎么会就成了相命大师?”
“此人天赋异领,从还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开始,就已经懂得观人相命,有人说他是鬼童在世,也有人说他是天上命星,总之,徐甫此人在小少年的时候,的确已经是名满大越的相命大家,但是此人在后来的一些年里,似乎是归隐了般,很难打听到他的消息,倒是近几年,又频频出现江湖。”
看来元朔皇帝对这个徐甫的印象很深刻,而且一直也有留心他的消息,是以才能够如此清楚徐甫的动向,他又接着说,“你出生后,所见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
李墨又道:“一直以来,儿臣都认为,魔星之星,乃是鬼厉大师杜撰。”
“呵呵,那时候,鬼厉尚未出现在大越,父皇也不知道有鬼厉大师此人。”
看来传闻就是传闻,传得久了就失了真。
李墨又道:“为何他是第一个见到儿臣的男人?是父皇要求他给儿臣相面的吗?”
“这次你又猜错了。”元朔皇帝道。
他接着道:“这徐甫,乃是自行出现在宫门口,来宫里寻贵人的。但是他没有符令,又是个孩子,根本没有人肯放他进入皇宫,后来还是顾相注意到了他,便问他守在宫门口做什么?徐甫这才说,来宫里寻贵人。”
“顾相将这件事当成是新奇好玩的事儿告诉了朕,朕一想,这皇城之内,处处都是贵人,不知他要寻哪位贵人,后来无意间,听闻另外的大臣说起徐甫,才知道此人年级轻轻已经名满天下。
朕也颇感有趣,便叫人把他带入宫中。
他入宫后,也不理别人,只掐算着手指,自己寻方向行走。恰好那时候,你娘在生你,他走到那处宫苑,便站定了。
等你出生后,恰好朕也到了,奴才便呼一声,皇帝驾道,里头的婆子听闻后,立刻便抱着孩子出来给朕报喜,但朕尚未走近,反而徐甫就候在门口,便低头看着你,看的出神。”
李墨没想到自己出生时,尚有这么一段事儿,当下又道:“后来呢?”
“朕即知道此人乃是徐甫,便嘱那婆子不必惊喜,先让大师瞧瞧。徐甫也不客气,将你左右端祥了很久,这才走过来,向朕道喜,说朕后继有人,恭喜恭喜。”
“父皇当年已经有了大哥和二哥两个儿子,早就后续有人了。”
“相信大师所说的后续有人,并不是普通的传宗接代的意思,而是,我李家江山,将有人接管了的意思。”
李墨不由一愣,这么说,他不但不是魔星,还是徐甫口中的李家江山的继承人?
难道一直以来,真的像元朔皇帝所说的那样,之前所有的冷落,都不过是皇帝为了使他顺利成长为一代帝王而苦心孤诣,故意所为?
元朔皇帝见他惊诧的样子,道:“朕知道你有很多疑问。”
又接着道:“你一定奇怪,既然你是李家江山的继承人,为何却传出魔星之名?”
李墨点点头,示意元朔皇帝说出了自己心中所疑惑之事。
元朔皇帝道:“徐甫说完之前那些话后,却是沉重叹息,说虽是李家江山后继有人,但是李家江山却未必能保得住。因为你命中有一魔星,将会令你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感之中,继而受魔星影响,导致江山破裂,届时,李氏江山将不存在,大越会陷入战火三十年,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大越百姓的鲜血会染红整个江山。”
“原来,我并不是魔星,而是命中会出现魔星,原来是这样——”
李墨想笑一下,却怎样也笑不出来。
元朔皇帝又开始喘粗气,李墨赶紧给他捶背。
“我李氏将山,有可能断送于魔星手中。朕不能冒险,又觉得徐甫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只是百姓将他神化了而已。恰在那里,又发生了一些事,使朕对你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正文 第682章琉璃
李墨试探着道:“是因为琉璃郡主吗?我的娘亲,真的是琉璃郡主吗?”
看着李墨一幅期待真相的眼神,元朔皇帝终于道:“罢了,罢了,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你的娘亲,的确就是琉璃郡主,当年,你父皇我,爱琉璃至深,可是琉璃却爱上了别人。琉璃生下了你,朕却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李墨明白了,所谓魔星,不过是元朔皇帝不愿承认他这个儿子,而强加于他身上的。
果然,元朔皇帝道:“因为朕与你母亲的感情刮葛,累及到你,朕极不喜欢你,是以干脆将魔星之名加之于你身,以杜绝你与李氏天下的缘分,朕看中你大哥,将他立为太子……
可是直到上次,龙城之变时,朕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没死,再活过来的时候,朕明白了,一切都是天命。朕没有办法与天做对,就算朕多年来一直防备着你,你依旧会是天下之主,从龙城之变至安善城之局,朕知道,朕所有的儿子,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父皇——您误会儿臣了。”李墨道。
“朕,没有误会,当初,龙城之变,乃是你暗中挑起,李忠有蒋虎扶持,还有朕的遗旨,本来可以顺利继位,但是因为龙城之变,这二人双双成了叛臣。这不是巧合,而是经过了巧妙的设计。”
李墨听着元朔皇帝的话,只是沉默着。
元朔皇帝又道:“本来就算李荀忽然要逼宫,也不可能是李忠的对手,然而在事情发生之前,大越全国各地,一夜之间死了几十名官员。是墨儿你动的手吧?你的目的,不过是使得李荀与李忠战平而已,江山分裂,势力分散,造就乱世,才能出英雄。这乱世由你造,这英雄由你当。”
李墨听了,不由苦笑,“原来父皇误会儿臣至深。”
他说着话,便站了起来,不再跪着服侍,因为谈话已经渐渐到了残酷之处。
元朔皇帝却依旧笑着,“墨儿,这世上,只有父皇最了解你,因为你是父皇又爱又恨的孩子,又能徐甫口中的天下之主继任者,所以你虽觉得朕冷落你,但其实,朕一直看着你,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大。”
李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元朔皇帝这样说,是想让他感到幸福吗?
“朕亲眼看着你,把朕从棺材里救出来,朕知道,施柔,是你的人,朕假死至复活,都是你设置整件事的一个环节。你行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招,乱局过后,必是一次大换血。
你成功了,荀儿和忠儿败了。”
“而朕也终于明白所谓天命,非人力可更改,若不是朕过于固执,早早听那徐甫之言,将你自小好生陪养,立为太子,或者龙城之变不会发生,那些无辜者不会丢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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