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远却以为霜落是为了侯府着想,不敢让他涉险。于是声音温润的安慰她道:“别难为自己,我吉安候的女儿,不想嫁的人,就不嫁。再者,只是口头过明处,咱们毁了便是。”
他没说的是,这明处可是当着皇上过的。若是这门亲事一拒,就等于藐视皇族,说不得姚氏一府就完了。碍着忠义伯府,皇上估计能手下留情,那也得是发配吧。
谁料霜落嫣然一笑,拿着信扬了扬,不复见刚才心碎的样子:“爹,是萧停云,女儿就不觉为难。他人很好,两国比试接触过,值得托付。而且,他与大哥同窗,对哥哥很友好。”
姚天祁嘴角不停抽搐,萧停云对自己很友好,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某人给自己要《四海升平图》时的嚣张样子,还有以往在书院互相不服气时的窘状,也跃入脑海。
他审视地看向霜落,霜落冲他无辜的眨眨眼睛,意思是,难道不是?姚天祁无语凝噎。
姚文远看女儿不像勉强,只觉得浑身一松,若是女儿也愿意,那岂不就是天作之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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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入骨相思
霜落走后,姚文远与安氏面面相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姚天祁也没回过神,伸出手向姚文远道:“爹,把信给我看看。”
姚文远这才发现,闺女看完信以后根本没还给他。
“霜儿拿走了。”姚文远打量了一圈,确实没有,“你一会儿去你妹妹那看,正好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介意。”
姚天祁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她应该是真的不介意,”只因她后来脸上的笑,和自己纳采时,倩儿脸上的笑一模样。
安氏发愁的轻叹一声:“还不知云世子何时才能回京,别到时回不来,霜儿还得去临城,那……”还不如去做半年先生呢。
姚文远哂然一笑,笑妻子多虑:“你想多了,萧停云是王府嫡长孙,早晚要袭爵的,不可能常驻边关。就算皇上有此意,估计老王爷也不肯。”
他算说错了,明明就是老王爷把孙子打发的远远。
安氏露出笑容:“这么着我就放心了。其实云世子那长相那人品,也算天凌翘楚,而且,真算起来,还挺符合我的要求。”
姚天祁撇嘴:“哪一条?”
“父辈没有通房姨娘,也无庶兄庶弟,而且他洁身自好,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姚天祁虽然不想承认,但也默认了娘亲这说法。萧停云以往太乖戾,除了特大胆的贵女敢往上沾,还真没听闻他有什么风月八卦。
“我去找霜儿。”姚天祁不想再听爹娘夸那人,丢下话就走了出去。
安氏掐了姚文远一下:“都是你惹出来的。”
姚文远只觉得天大的冤枉,“谁让咱们霜儿太优秀呢。”
似是解决了一件大心事,两口子相携进了里屋,也不去管儿子到底看没看到信。
姚天祁跟着来了挽霜阁,彼时霜落正悄悄地躺在床上,又展开信重温。他人在千里之外,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求亲的问题,还真是厉害。
还以为这道坎,要横在两人之间很多年呢。
她读着信,想象着萧停云写这封信时的表情,一定也是唇抿成一线,认认真真写出发自肺腑的心声。
她赧然的摸摸眼角,泪痕早已经干透。她第一次感到绝望,就算上辈子那么苦都没有绝望过。自己刚才失态了,也不知爹娘和大哥看出来没有,现下想来真是丢人啊。
“小姐,世子来了。”
霜落把信放进信皮,随手放到床上,立刻起身去给大哥开门。还以为他会回世子院,没想到也跟着来了。
“大哥。”霜落恢复了淡然,微带着笑意喊倩兮上茶。
姚天祁坐在椅上,看霜落说:“我看看萧停云的信,不然不放心。”
霜落走到床边,拿起信走回来递给他:“哥,我知道你疼我。”
姚天祁苦笑:“可惜,哥哥没有护住你。”
霜落甜笑:“不啊,我现在很幸福。爹、娘还有哥哥,都是最好的。而且,萧停云真的没那么可怕。”
姚天祁不置可否,沉默的打开信。身为同窗,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某人的笔迹,还真是那厮。
他哼了一声,逐字逐句的读下来。通篇文字,没有高高在上的语气,反而透着一股子真诚。
姚天祁一开始脸色冷凝,看到最后,满脸动容。特别是那句,嫌弃他粗鄙的话。别人若这么写,你能看出那不是真心的,只是谦虚。可是姚天祁觉得,萧停云写来,他就是这么想的。
萧停云孤傲,冷戾,但他对上霜儿,好像很不自信。
突然,姚天祁就释然了。
说起来,自己和萧停云不对付,无非就是少年意气,还真没有什么龃龉之事。自从《四海升平图》之事平息,萧停云确实如霜儿所说,对自己变了态度。
他心里一动,抬眸看向脸颊白中透着淡粉的妹妹,“霜儿,你给哥哥说实话,萧停云……是不是早就看上你了?”
霜落被问的连耳梢都红了。她就算再洒脱,也是个未出过阁的姑娘家。
“大哥,你怎么这样?”
姚天祁冷哼:“我就想知道那厮,是何时不要脸的。”
霜落掩口,但那笑意止都止不住:“你们俩啊,就是一对冤家。哥哥,试着与他做朋友吧,你会发现,他很重义气。”
姚天祁被妹妹的用词吓到,“什么冤家,乱讲。我可不和他做朋友……”
霜落小脸一垮,脸颊一瘪,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姚天祁连忙挤出笑容:“不能做朋友,我得做他大舅哥啊!”
霜落这才笑了。
姚天祁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罢了,就如刚才所说,把他看做妹婿就是。虽然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一点点。
“你歇着吧,嗯,信我拿走了,以免将来他混账时,我好甩到他脸上。”
姚天祁自得的把信装起来,塞进怀里。走前喝了倩兮上的茶,施施然的走出了挽霜阁。
霜落张大小嘴看着他的背影,他就这么拿走了?
晚上,霜落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她想着被大哥拿走的信,心里似是无数的猫爪在挠。
在翻了无数个身后,她起床爬起来,一身白色寝衣外罩了那件大袖衫。她想去书房临摹一封,因为萧停云信上的话,她已经背了下来。
手持烛台,霜落悄悄的开了门,没惊醒值夜的倩兮,径直去了书房。
她挑了一只中毫,准备学写萧停云的字体。
学生停云,冒昧叨扰,见字如晤,还望海涵……
霜落信笔写下,字体飘逸,虽谈不上多刚劲有力,但也有了萧停云字体的五分精髓。
时已立夏,驻守边城,虽不知三年或是五载,终有回时……
霜落停笔,失神想着,他要是在临城三年五载的,回京后自己会不会还记得他今时的容颜?
突然,霜落回过神来,因为身后贴上来一具身体,雪白的小手上也覆上一只大掌。
那炙热的温度,那熟悉的冷香,让她停住即将出口的惊呼,只觉得一颗心涨的满满,连眼眶都不争气的红了。
来人没说话,只是亲昵的靠着她。嘴唇紧紧贴着女孩儿的耳朵,大手也开始行动,带着她继续往下写:乱吾心者,只霜落一人矣。
这回的笔迹,虽然和上面的相似,却直透宣纸。霜落乱七八糟的想着,这才是原版啊!
写完这句话,来人没再继续写,抽出霜落手中的笔,架于砚上。
霜落没回头,垂眸看着宣纸上的字,雪白的颈项弯出优美的弧度,声音带着夜凉而造成的鼻音,很是软糯可人:“你都写乱了,我记得前面明明还有好多话。”
身后的人轻笑,胸膛起伏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吐出一句话:“没用的话,记它做甚。这句话最重要,你只要记住这一句就够了。”
说完,他手上一用力,把怀中娇人转了回来,面向自己。看到她背影犹还能冷静自持,这一面对面,看着怀里几月未见的心上人,他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霜落抬抬眼睫,一双妙目看向他。发现他黑了不少,嘴唇有点脱水爆皮,眼神依然深邃,五官仍旧俊朗,以往的少年傲气收敛了不少,变得更加稳重。
“萧停云……”霜落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小手忍不住伸出轻触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