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流程被安排的十分简洁但又不坏规矩,从中可以看出新郎官那股子急于洞房的迫切感。
“一拜天地……”唱官道。
斐济撩袍,跪至蒲垫。
苏芩小心翼翼的跪下来,因为看不见,所以差点掉了脑袋上顶着的凤冠,被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往后扶了扶。
周围传出一阵骚动,苏芩面色更红。她稳住身子,觉得今日的她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二拜高堂……”
透过面前的喜帕,苏芩能看到那坐在高堂位置上头的一双脚。
这是一双穿着绣鞋的女人脚。裙裾微显,精致奢靡,华丽如斯。
如果苏芩猜的没错的话,这应当是项城郡王妃的脚。项城郡王如今正在北方打仗,未能及时赶回来。按照斐济的意思是,待回到项城,项城郡王的仗也就差不多要打完了,到时候自然能见到。
虽然对这位传说中曾名动天下的项城郡王妃十分感兴趣,但苏芩还是十分知规矩,并未有逾越之举,乖乖巧巧的完成了整场婚事。
“送入洞房……”
牵着身旁的苏芩,斐济微微侧眸,眼尾散开风情,整个人显出一股愉悦的慵懒神色。
今日的小姑娘尤其乖巧,乖的斐济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苏芩被送到喜房内,有挤挤挨挨的人涌进来,她瞧不见人,只能听到凤阳县主那嚣张至极的声音。
“挤着本县主的大嫂子,本县主要你们好看。”
凤阳县主话一落,那群乌泱泱的人立刻往后退一步,在苏芩面前划出一个半圆,正好站了个斐济。
“世子爷,该掀盖头了。”喜婆递来玉如意。
斐济身后,连带着凤阳县主,皆抻着脖子要看新娘子。
今次来参加婚宴的,大多是从项城赶来的,只听过苏芩的名号,没见过真人。故此皆对其十分感兴趣。
苏芩的事早就在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诸如先前是嫁给那与世子爷一般容貌的陆霁斐做妾,后头又被郴王和夏达看中,皆意欲娶回家去,最后却被横杀出来的项城郡王世子抱得美人归。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不好听的。
苏芩虽长的美艳,但水性杨花,惯会勾引男人。你勾引男人便罢了,又克夫。先前嫁与陆霁斐为妾,陆霁斐死了。后头又跟郴王和夏达有牵扯,惹得郴王死于非命,夏达至今卧病在床。
如今这项城郡王世子将这美人娶回了府,日后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众人只叹道:这好好的一个世子爷,怕也是要横尸了。
质地良好的玉如意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稳稳搭住那块喜帕,慢吞吞的往上掀。
众人探头过去。
红绫小嘴,抹着正红色的口脂,勾出小巧唇形。本就是樱桃小口,偏偏这唇色还抹小了一圈,更将这樱桃小口衬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意。再往上,是白脂凝玉般的琼鼻和那用山燕脂花汁染粉而绘出的淡色胭脂杏腮粉颊。
喜帕被尽数挑去,露出苏芩整张脸来。
云鬓花颜,钿璎累累,青黛细眉若蹙,美目流转波光,一抹浓艳,满身喜庆,如斯华丽。
喜房内有一瞬沉静,然后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外传苏府苏三,果真名不虚传。
“长的是好看,就是太瘦了些,哪里受得住世子爷的折腾呀。瞧这身子,日后怕是也不好生养。”
人群中传来妇人的说话声,也不知是谁说的。
苏芩抬眸,往那处瞧去。
鸦羽色的睫毛轻颤,抿唇时我见犹怜,含泪欲泣。
美人如此委屈,众人苛责的视线转过去,那妇人登时闭了嘴,赶紧灰头土脸的出了喜房。
这么一个娇娇儿的美人,便是嫁过人、克夫又如何,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众人终于能理解先前那些为了苏府苏三争得头破血流的男人了。
斐济气势太强,众人不敢闹洞房,赶紧蔫蔫的退出来。
喜婆颤巍巍的端来合卺酒。
“吃了合卺酒,世子爷与世子妃便能百合好合,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芩从喜榻上起身,步摇声声,玉佩珊珊。纤纤素手搭着大袖,端起合卺酒,托在掌心。含羞带怯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着龙凤大红袍,玉带大袖,红冠玉簪,身姿挺拔的立在那处,整个人衬出一股强势的压迫感来。
这是独属于男人的气魄。
喜房内烧一对龙凤烛,火光熠熠下,男人的脸被衬得越发柔和起来。锋利清冷的眉眼被渡上一层轻柔暖色。
两臂相交,一纤柔,一劲瘦,紧紧搭在一处,吃下那两杯合卺酒。
火辣的酒入喉,苏芩忍不住咳呛起来,直咳得小脸涨红,媚眼如丝。
男人不客气的放声大笑,置下酒杯,按照规矩去外头应付宾客。
斐济一走,喜房内瞬时安静下来,喜婆也退了出去。陪嫁过来的红拂和绿芜赶紧进门,替苏芩将身上的凤冠霞帔褪去,要了水,卸了妆,换上备好的衣物。
苏芩站在屏风后,使劲揉了揉自己差点被压断的小脖子,然后换上挂在木施上的衣物。
换完,苏芩怔怔站在屏风后,洗漱干净后的小脸上是未施粉黛的清媚娇艳。
这,这衣裳怎么没有亵裤?苏芩面红耳燥的捂着裙裾,只觉整个人凉飕飕的厉害。
正在苏芩踌躇间,喜房的门突兀被打开,男人浑身酒气的进来,但那双眼却异常沉着冷静。不过若细看,却能从那双眼中看到里头暗蕴藏着的波涛汹涌。
“下去吧。”男人开口,嗓音暗沉低哑。
“是。”绿芜和红拂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退出去。
喜房内按照苏芩的喜好置了一架素娟屏风,然后又按照斐济的喜好将这素娟屏风做的极薄,极细。
屏风后,女子娇媚窈窕的身段一览无余。
斐济拢袖,撩袍坐下。
苏芩从屏风后探出半个小脑袋。
男人道:“出来用些东西。”过会子可有的是要花力气的地方。
苏芩一阵踌躇,扭扭捏捏的出来坐到斐济身边。
她的身上带着水汽,男人的身上虽带着酒气,但明显也能闻到一股子新鲜皂角水汽香。可见是沐浴完毕后过来的。
苏芩拉扯着身上的衣裳,坐立不安。
“这衣裳……怎么没有亵裤?”
男人执着玉箸的手一顿,眸色微动,但面上却不显,依旧是一副正经表情。“是晋王那老头子为了“干活”方便,特意让宫里头的人改出来的宫娥服。”
怪不得这衣裳瞧着这么奇怪,原来是晋国的东西,不过这厮拿这东西出来给她穿做什么?
“不知廉耻!”小嗓子软绵绵的骂完,苏芩伸脚踢了一把人。
见小姑娘这副气鼓鼓的表情,斐济敲了敲面前的玉碗,笑道:“这可不是我让姀姀穿的,是姀姀自个儿要穿的。”
“你没想着让我穿,你挂那处干什么?”不对!不让她穿,他还想让谁穿?
苏芩瞪圆了一双眼,伸手使劲拧一把男人的胳膊肉,捏在指尖,一点点的扭。
“嘶……”男人侧身,一把扣住苏芩的腕子,捏在掌心,然后使劲将人往怀中一拉。
“哗啦”一声,男人的腰侧撞到喜桌,碗碟轻触,发出声响。
小姑娘娇花般柔软的身子嵌在男人硬,挺的怀抱里。苏芩不适的攀着斐济的胳膊,拉了拉裙裾,遮住那大片白腻肌肤。
“我,我要去换下来……”
男人俯身,贴着苏芩的玉耳,声音低哑道:“既然穿了,就别换了。”斐济原本还想着怎么哄这小姑娘穿上,没曾想,竟自个儿钻进套子里头来了。
苏芩朝人瞪一眼。才不会便宜这疯狗呢。
她挣扎起来,被人箍紧,小嘴上被亲了一口。满头青丝长发被尽数散开,搭在男人掌中,香滑如绸缎。
斐济贴着苏芩的身子,闻到那股甜腻香味,他埋首,轻轻的蹭,声音清晰道:“今日姀姀穿嫁衣的样子。色若艳霞,好看至极。”
只可惜,已经换下来了。
男人想起昨日里做的梦,身穿嫁衣的姑娘伏在他身上,眸若春,水,色若艳霞。
月圆花好,锦帐银勾缱绻。
里头抛出来一块白帕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小姑娘一身细薄香汗,白腻面颊上衬出胭脂粉色。妖娆玉骨,百媚生春。
已许久未承受,苏芩初时有些疼,后头才好些。男人兴致高昂,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直至鸡声漫唱五更钟,才堪堪偃旗息鼓,搂着早就疲惫不堪的娇娇儿昏沉睡去。
……
户牖处,绿芜和红拂轮流守夜。青山和绿水轮流值班。
天色已晚,里头动静依旧未歇,头顶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如两轮红日,照的绿芜那张白皙面容如敷薄粉。
因着今日是苏芩大婚,所以绿芜也换了一身新衣。
青山也着新衣,站在绿芜身边,突然开口道:“绿芜姑娘瞧着,咱们这衣裳,像不像是一套的?”
习惯了青山的油嘴滑舌,绿芜本不欲搭腔,但耐不住里头动静太大,她听的分神,整个人不自禁泛出一股羞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