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石头相撞闪着火花,没几下他就点燃了干草,拿着棍子往干草里挑了几下,火势稳定后,他又拿过架子水壶, 烧起了水, 只可惜没有食物。
楚言愣愣的看完他的举动, 看着火堆, 神游归位般的问:“不走吗?万一有人找来。”
宫阑夕微顿,如实告知。虽然事态情急,但仍是他思虑不周, 差点陷她于危险之中。
楚言听后,不甚在意的轻笑道:“幸好我没听你的,独自来找这里,不然就要迷路了。”
宫阑夕愧疚自责,单膝跪下,英俊的脸上极为认真,许诺道:“微臣疏忽,以后必定不会让郡主身陷危险之中。”
楚言愣住,看着跪下的人呆了好一会儿,虽然她与宫阑夕亦是君臣,但从未被他行过如此大礼,何况、何况——她连忙说:“你快起来,当时情况紧急,哪还能想那么多?何况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前倾,水红色的衣衫垂在了地面上,长长的黑发发梢扫过地面,宫阑夕看着,很想抓住那片乌黑的头发,放在手心里细细抚摸。
“是郡主决断,救了微臣,反是微臣惭愧,做事不够周全。”他没有起身,因为是真的自责,山中虽无野兽,但夜里的树林阴森可怕,换做男子独自在这里也是会怕的。
楚言只好扶他起来:“只我一个人早就被抓住了,多亏有你,”她说着,脸蓦地一红,手从他臂上松开,声音也不自觉的轻了许多,“快起来吧!”
宫阑夕站起来,没有错过她极力掩去的不自在,微感疑惑,但他没想太多,因为早就对她身上披着的破烂外衫介意许久了。
“请郡主莫觉微臣唐突。”他说罢,背过身去解腰上的蹀躞带。
楚言愣住,随即想到他要做什么,连忙扭了头,还用手遮住了眼睛,慌忙拒绝:“不用,我不需要。”
但带鞓上玉銙相撞的声音还在传来,“叮——叮——”的几声响后,便是衣裳脱下的漱漱声,蓝色的圆领袍就送到了她面前。
楚言没有接,她仍保持着回避的动作,道:“真的不用,我不冷,这外衫也不打紧。”
宫阑夕劝道:“这里没有其他替换、取暖的衣裳,只能委屈郡主了。”
楚言仍是拒绝。
“这里没有其他人,郡主无需顾虑,”顿了下,他轻笑道:“微臣爱洁,衣裳也没有异味。”
他身上当然没有异味,一直都是清新淡麻的味道,可怕的是,除了他的声音,楚言还分辨出了这是独属于他的气味,此刻这股独特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再久一些,她的心就更难以控制了。
“夜晚已至,你自己也需要,而且这里有火,不冷的。”心乱如麻之下,她不曾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
宫阑夕微怔,看她面色冷淡,默默的把衣服放在一旁,自己也不穿,身着白色的交领襦裙重新做回杌凳上。
壶嘴冒着烟雾,火光闪烁,屋里陷入了相当难堪的境地。
楚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绞着手里的物件思索着要怎么补救,垂眸时发现手里的物件还是他给的檀木簪子。
半响,她握紧了手里的簪子,眼睛盯着火焰,余光瞥到了对面人垂在地上的纯蓝衣裾,低声说:“我还没谢谢你,你、不要介意。”
宫阑夕轻轻笑了笑:“没有,是微臣考虑不周。”
他的声音客气礼貌,让楚言更加局促,心里也有些难受,越发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
宫阑夕拿起木棍拨了拨火盆,让火势再旺一些,等听到水壶里翻腾的声音,把楚言茶碗里的水倒掉,还从某一处拿出了蒙顶石花,添水泡了茶。
楚言心里奇异,难怪她说这茶碗精致,细细看去,可不就是龙泉窑的梅子青瓷碗,碗壁上还是云松白鹤纹,她忍不住问:“你和空明和尚经常来此处?”
她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太明显,宫阑夕笑道:“他管理广化寺的经书,我经常需要与他打交道,时间长了,他就带我来此处,口中常说心中有佛,所见皆佛,便理所当然的犯戒。”
不过这些茶具茶叶都是他带来的,和一个地位颇高的和尚吃肉喝茶谈天地,感觉还是不错的。
楚言无言,片刻道:“你怎么会生火?”
宫阑夕停顿了一会儿,才语气平常的说:“家母所授。”
楚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才想起来,他的母亲出身并不高贵。
听闻是淮陵侯的续弦,是一个小地方的农家女,而且自幼父母双亡。
初时,淮陵侯极为疼爱她,后来似乎因为嫌弃她的出身,便称她生病,将她送到了别院里,一同前去的还有年幼的宫阑夕。
楚言本想缓和气氛,问了这个问题却更加尴尬,手里还捧着他给的热茶,顿觉异常烫手。
她把茶碗放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宫阑夕问道:“郡主要去哪里?”
“我想看月亮。”她说。
明月皎洁,月光撒遍山谷,远处凝立的树影在夜里隐隐约约,偶尔深处一声山鸟啼鸣,静的让人心旷神怡。
山里的寒冷静谧,让楚言思绪平静下来,没想到重生后的第一个团圆日子,竟是在这里度过,她望着那一轮明月道:“中秋之夜竟让宫经使沦落至此,明河实在深感愧疚。”
宫阑夕在后面看着她秀丽的身影,眼神温暖,缓了声音道:“山中观月也别有一番风情,微臣从来不知,原来月亮还可以离得这么近。”
那轮明月刚升起,离得近很大很圆,在山顶上面,看起来像是能追到一般。
楚言笑了一下,看着月亮眼神有些飘忽,阿翁现在应该知道消息,派人来找她了吧!
不过出来一趟,还是出了岔子,现在这么黑不能乱走动,又这么冷,不生火实在难忍寒冷,如果是劫匪先找到他们,那可真是糟糕。
山里的秋夜比山下冷多了,这么站了一小会儿,她的手就已经冰凉,不禁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半截衣衫。
宫阑夕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再次劝道:“山里寒冷,还请郡主委屈,披上微臣外衫,以防着凉。”
楚言仍是摇头:“我也不希望你受凉。”
宫阑夕愕然:“我是男子,这点冷不算什么。”
“不管男子女子,衣裳若不够,都是会冷的。”楚言平淡的说,无论怎样都不愿穿上他的衣裳。
宫阑夕凝视她的身影,火光照的她的衣裳温暖柔和,而月光照耀的那一面,清冷疏淡。
房间里火盆发出一声“噼啪”,宫阑夕忽然道:“郡主会跳格子吗?”
楚言一愣,回头看他。
他微微一笑,回屋端出了火盆放在空地上,又添了柴后,拿棍子在地上画线,几下,一个十方格就展现地面。
“郡主先请。”
在楚言的愣愕中,一颗石头递了过来,她有些迷幻,这种游戏只在幼时玩过,现在长大了,差不多都快忘记了,但现在,在这深山老林里、中秋月圆之夜,大名鼎鼎的兰台燕郎提议玩跳格子?
她一下子明白了他的举动,跳格子会让身体暖和,她啼笑皆非,说:“手势令吧!谁赢谁先来。”
宫阑夕欣然同意。
两人面对面伸出双手,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楚言忽然后悔自己的提议了,她的眼睛有些虚,移到了他的手上,那双手修如竹节,很有力道,让她恍惚了一下。
反观宫阑夕淡定自若,他头一次能离得这么近的看她,可惜的是,此刻不够明亮,火光下,她的面容柔和雅丽,带着一丝不真实。
“开始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别样的意味。
楚言集中注意力,盯着他握成拳头的手,有些紧张。
“五。”
“六。”
两人同时说了数,手指伸出的数目都不符合对方的数,便又开始了第二把,如此到了第四把,楚言输了。
宫阑夕难得不情愿,但还是拿了石子走到六尺处的线上,石子在手里掂了掂,丈量着往哪里扔合适。
楚言睁大眼睛盯着他,他向前一抛,石子落入了写着“一”的格子里。
“你是故意的吗?”楚言问,居然扔的这么近。
宫阑夕谦虚道:“微臣也是保险起见。”
楚言不置可否,好奇的看着他。
他在行动前,也觑了楚言一眼,在她大睁着的明眸里,抬起右脚,左脚撑地向前跳去。
小孩子这姿势会很可爱,但大人嘛~尤其是宫阑夕这种平时优雅清贵,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男子……
楚言抑制不住的偷笑,接着笑出了声,笑声轻灵悦耳,在空寂的山里回荡着。
宫阑夕停下,回头看她,见她笑的不可自持,却又意外的自在,他有些发愣,头一次见她笑的这么灿烂,一双杏眸笑成了月牙,仿佛有火焰在里面跳动。
楚言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声音是打住了,脸上的笑容却未褪去。
“郡主为何而笑?”宫阑夕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想笑。”楚言微扬了下巴,一副“你管”的样子。
宫阑夕哑然,故意追问:“什么有趣的事,郡主能否与微臣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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