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当前,冷静如沈风斓,也不免心猿意马。
“堂堂晋王殿下,玩色诱这一出,不太好吧?”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穿过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看到结实的胸膛。
肌肉的线条起伏得极有美感,多一分则太刚硬,少一分则过于柔美。
恰到好处,叫人恨不得伸手摸一把。
她向后瑟缩了一下,撇开了眼,怕自己把持不住。
轩辕玦轻轻一笑。
随后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眼中灼热的光芒,毫不掩饰地落在她面上。
她那一瞬的迷醉,他看在眼里。
“本王堂堂晋王殿下,对你色诱,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倘若她不是肚子里怀着一个,不知道轩辕玦的色诱等级,会不会加深一层?
“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了,实在不需多费脑筋。”
她和晋王现在是一根绳子上拴的蚂蚱,让太子得意,他们两谁都不会好过。
作为同盟,她并没有什么需要刻意隐瞒轩辕玦的。
她态度坦荡,一双明眸底下,一片清明。
这一点上,他们两是很相似的。
不屑于欺骗隐瞒,坦坦荡荡,随性而为。
轩辕玦盯住她的目光,良久,他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她。
他终归是愿意相信沈风斓的。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给她笺子?
沈风斓接过那张信笺,纸质有些粗糙,摸着不像写信的纸,倒像是雪浪纸之类闺阁作画的纸。
这大概是一张随手裁下的纸,上头的字迹也有些凌乱。
“宁王与宁王妃私会于桐醴院。”
轩辕玦道:“方才酒宴过半,本王到沈府后花园之中散闷,见了卫玉陵。将她甩脱之后,一个小丫鬟把此物交给了本王。”
卫玉陵之事,他竟这般随意地说了出来。
“所以,殿下去桐醴院看了么?”
“看了。”
沈风斓有些心惊,“这书笺之人,真是用心歹毒。他不提我沈风斓,而是用宁王妃三个字。”
若是写着宁王和沈风斓私会,轩辕玦都未必会看上这一眼。
偏偏写了个子虚乌有的宁王妃,戳中了轩辕玦的心事。
这世上还有哪个宁王妃?
不就是她这个曾被指婚,后又嫁与晋王做侧妃的“宁王妃”么!
“所幸殿下看了,当知并非是什么私会。”
两人是在桐醴院外说话的,中间相隔十步远,就算被人看见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唯有临走之时,轩辕泽经过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了那句……
“宁王找你,都说了什么?”
“不过是给了我一张佛笺,是京郊的法相寺。不过……”
她唇角微微勾起,“殿下以为,宁王对太子,是个什么态度?”
“你想利用宁王来对付太子?”
轩辕玦挑眉,“宁王与太子素来交好,贤妃的出身不高,宁王没有母族可依附,一向是依附太子的。”
“想让他对付太子,不亚于砸碎他的饭碗。”
宁王依附太子?
沈风斓道:“太子一计,害了殿下也害了我。可宁王同样是受害者,圣上亲赐的宁王正妃,是毁在太子一副药下的。”
“难道他对太子,就没有半分怨气?”
以轩辕泽那句“你心所忧,亦我所忧”来看,他有极大的可能,是愿意与她联手对付太子的。
轩辕玦冷哼一声,“一个未过门的宁王妃算什么?太子是嚣张跋扈惯了,才有汗血宝马之事。众皇子之中,除了本王,谁不曾受过他的气?”
“宁王深谙趋利避害之道,他从前不会为了闲气放弃对太子的依附,如今也不会,为一个未过门的宁王妃而对付太子。”
沈风斓托腮沉吟。
这是她第二次,在旁人口中听到对轩辕泽的评价。
却与沈风楼所言截然不同。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微不足道
沈风楼说,宁王礼贤下士,才华昭昭,令天下士子心生敬佩。
轩辕玦说,宁王趋利避害,忍辱负重,为了权力依附太子。
而以她对轩辕泽这几次会面的感觉……
他看似温润如玉,气度翩翩,实则,心事暗藏于底,气质圆润而内敛。
这不是一个寻常人,可以看明白的人。
沈风楼和轩辕玦的评价,一个由于距离太远,只能看到表面。
另一个是距离太近,看到的阴暗面过多。
都不尽客观。
她想到那张带着香火气息的佛笺,心中已有决断。
法相寺,大约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轩辕玦打断了她的出神,“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张随手写下的信笺,会是谁写的?”
信笺的内容,分明是要离间她和轩辕玦。
是谁会希望他们两不合?
“难道……又是太子?”
“不会,”轩辕玦摇了摇头,“太子被禁足东宫,谭三已被押至大理寺,东宫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太子妃带来的人都有人盯着,并没有动作。”
在太子的手中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他对太子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心。
不是太子,那会是谁?
“依本王所见……”
他看向沈风斓,沈风斓也看着他。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中都有了一个名字。
“沈风翎?”
如果这个人是沈风翎,那很多问题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信笺的纸是雪浪纸,为什么送信的是个小丫鬟,为什么这个人知道宁王和沈风斓会面。
当日所有宾客都在前头,女眷在花厅,男宾在前厅。
轩辕玦和轩辕泽,都是从后花园走到二门内的桐醴院的,下人看见了也没阻拦,但是至少会汇报府中的主子。
这不算什么大事,桐醴院是出嫁了的小姐住的地方,男宾走进去也冲撞不到小姐。
所以下人没有通报沈太师,而沈风翎或是柳姨娘,是很容易得到这个消息的。
沈风翎知道了宁王在桐醴院外徘徊的消息,认定他是在等沈风斓,所以匆匆写了那张信笺,让小丫鬟送给轩辕玦。
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你们沈府的确内宅不宁,本王现在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了。”
轩辕玦一脸看笑话的神情,眼角眉梢都斜飞上挑,模样很是欠揍。
沈风斓反唇相讥,“彼此彼此,殿下的一群嫡母庶母,但愿不会给你我添麻烦。”
要论宅斗,哪家的宅院斗得比后宫狠?
嘴上逞能,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沈风翎,当真恨她至此么?
……
沈府内院。
观礼的宾客皆散了之后,沈风楼作为沈府长子,承担了送贵宾离开的职责。
陈绾妆褪了一身繁重的嫁衣,又将那些花冠金钗都卸下,命丫鬟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待她走出内室,柳姨娘和沈风翎从下首座位上站起,只有沈太师高坐在上首。
“老爷。”
年轻的新妇有些娇羞,对着沈太师福身一礼,洗去铅华的面庞清丽动人。
她与已故陈氏原是嫡亲堂姐妹,这般细细看来,生得竟三分相像。
沈太师看得出神,听得不知是谁咳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夫人不必多礼,坐罢。”
她在拜堂之时,以妾礼拜见过已故陈氏的牌位。
现在轮到真正的侍妾,来拜见她这位新夫人了。
柳姨娘从丫鬟的托盘中接过茶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直着上身跪在她面前。
“妾身柳氏,给姐姐请安。”
不论年纪大小,妾室总是要尊称正房夫人,一声姐姐的。
柳姨娘脸皮厚,叫年纪与她女儿相差不远的陈绾妆姐姐,也不觉得难为情。
倒是陈绾妆听着不入耳,“柳姨娘年纪大我许多,日后就不必姐姐妹妹地客套了,还是唤我一声夫人即可。”
当着沈太师的面,柳姨娘万分顺从,“是,夫人。”
陈绾妆这才接了茶。
柳姨娘起身站到一旁,躬身侍立,沈风翎上前敬茶。
她比如柳姨娘老道,让她喊大不了自己几岁的陈绾妆母亲,她打紧的心里难受。
沈风翎支支吾吾,跪在地上红了脸,“母……母亲。”
声音轻如蚊呐。
陈绾妆不想为难她,痛快地接了茶。
倒是沈太师浓眉微蹙,有些不悦,“做什么支支吾吾的,哪有点大家小姐的风范?”
平日里看着不觉什么,每当他拿沈风斓做比较之时,便深深感受到嫡庶之别。
无论是才貌气度哪一方面,她都差沈风斓太多了。
有些事是无法选择的,比如托生在正房夫人腹中,还是托生在妾室腹中。
但有些事,完全是可以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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