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最喜欢的消遣,是看书。
并且一目十行,有时候一本不厚的书,她一天之内就能读完。
轩辕玦还嘲笑过她,读书不求甚解,能读进什么东西去?
沈风斓不服气让他提问,一问才发觉,她的确把书的精髓都看进去了。
还常常有与人不同的见解。
余下的,除了偶尔弹琴之外,就连女红都没见她做过。
下棋这事不仅是鲜少见,而是一次都没见过。
圣上不置可否,只轻哼一声道:“那个廖亭翁,从前在朝中好好的,就是被这个沈风斓气得,找了个深山老林子躲起来了。”
“下回也让她同朕下下棋,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是。”
轩辕玦心中微喜,圣上能让沈风斓同他下棋,那是在抬举她。
看来为她请封正妃之事,还是有可图的。
父子两说了几句闲话,又绕回了那珍珑棋局上。
“你瞧瞧,这边,白棋得压住,不然黑棋就要成龙了。”
“这一角也很危急,此处不跟上,就要被黑棋一次性吃掉两个子。”
圣上一面说一面指,面露犹豫之色。
“你说说,要是你,你会下在哪一边?”
轩辕玦于棋艺上不算精通,他看了看圣上所指的两边,最后伸手在棋盘上一点。
“自然该下在此处。”
“哦?何以见得啊?”
轩辕玦道:“这个更加显眼的位置,会引起对方更多的注意。白子只能舍弃这个位置,去保全真正的命脉所在。”
圣上听过他的分析,不禁玩味一笑。
“玦儿比起从前,真的变了许多。”
从前的他,不顾大局,只顾自己恣意妄为。
现在多了一些大局观,又少了一分张扬。
长此以往下去,棋艺必定能够精进。
因为棋艺高超与否,本来就在与人的眼界。
轻视一子半子的胜负,重视全局的统筹,这才是棋局。
轩辕玦笑道:“父皇这话已经夸过儿臣许多次了,儿臣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父皇就不能换一句吗?”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身上佯装嗔怪,父子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圣上忽然道:“此番太子之事,你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从棋局一下子说到了太子之事,圣上这是在告诉他,此番放过太子一马来统筹全局吗?
这倒奇了,圣上要如何处置太子,何必征求他的意见呢?
看到他疑惑不解的目光,圣上固执地问道:“如果你是朕,对于太子这件事,你会如何处理?”
轩辕玦略一思索。
“父皇若是对太子心怀怜惜,便放他一马。若是对他失望至极,便从重处置。儿臣不是父皇,又怎知父皇如何想法?”
“那你是如何想法?希望太子倒台吗?”
圣上一语惊人,叫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
希望太子倒台吗?
他当然希望,沈风斓也是同样如此希望。
一旦太子倒台,便是大仇得报。
但是真正受益最大的人,并不是他们。
而是宁王。
宁王一向依附于太子手下,他和太子的党羽都有深交,关系紧密。
一旦太子倒了,这些人便会选择依附宁王。
他不禁陷入沉思。
以宁王的心计,贤妃的狠毒,平西侯府的深谋远虑……
到了那时,或许会是一个,比太子更加难以对付的对手。
他似乎忽然领会到了,圣上的深意。
难道圣上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把太子放在那个“更加显眼的位置”上吗?
他去细看圣上的目光,却发现老人略显浑浊的眸中,目光深沉。
叫他一下子难以看清。
“不。至少,暂时不。”
他回答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
圣上忽然哈哈大笑。
“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朕没有看错你!”
他紧接着道:“既然你也是这样的想法,朕这一回,不会废去他的太子之位。但是他的众多羽翼,朕不能放过。”
一只失去了羽翼的猛禽,再勇猛,也飞不上天际。
这样的太子,就失去了足够的威慑力。
日后再想抓住他的把柄来对付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对于这个结果,轩辕玦已经足够满意了。
太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他可从来没寄希望于,一次就能让圣上废了他。
“父皇,太子的一干党羽之中,除了户部尚书朴珍前以外,还有不少品级高于大理寺卿的官员。此事交给大理寺全权办理,难免有些不妥。”
听他这一说,圣上点了点头。
“此案非同小可,朕也怕大理寺怕得罪人,不能尽心。这样吧,朕就派你监管大理寺,作为本案的主理。”
以亲王的身份主理此案,便是一品大员,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审查。
这下卫皇后一干人,再别想从中作梗了。
他微微一笑,“儿臣遵旨。”
有这一道旨意在手,他终于可以,大展手脚。
——
得知晋王主理太子一案后,大理寺监牢之中,一片沸腾。
看来圣上这回是真的,不打算给太子活路了啊!
派个谁来主理不好,偏是晋王?
太子和晋王两个仇深似海,这是朝堂皆知的事情啊!
监牢中哀嚎一片。
太子正在牢房中睡懒觉,牢中成日无事,没有歌舞也没有嫔妃,他就只能睡觉消遣。
好在天字牢房中,这床榻还算松软,被衾还算细滑。
他睡了几日之后便习惯了,每日都要睡到日晒三竿,再叫水洗漱。
狱卒们都知道了他这个习惯,从来不敢在他起身之前,发出动静来打扰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好歹是太子爷啊!
只要圣上一日不废他的位置,他就是储君,就是未来的圣上……
而今日,太子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
他一把掀开锦被,白胖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态。
再透过天窗朝外看——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哪来的这些动静?
“吵吵什么呢啊?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他粗着嗓音朝外头骂了一句,狱卒连忙赶上来,透过牢门上的小窗赔笑。
“殿下,实在是对不住。今日那些犯官都疯魔了,一个个鬼哭狼嚎的,我们正训着呢!”
说话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外头狱卒的怒喝之声。
“别吵吵了听见没有,再吵就拉出来打一顿,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
伴随那厉声落下的,还有杀威棒重重敲打在牢门上的声音。
太子被那声音吓得一惊,忽又想起,那些犯官可不就是自己的党羽吗?
便朝那狱卒打听道:“他们都嚎什么呢,你知道不知道?”
狱卒面上现出为难之色。
他要是实话实说了,一会子太子也嚎起来了,他可不敢拿杀威棒吓唬。
便吞吞吐吐道:“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
太子知道他没说实话,自揭开了锦被,凑到牢房门上朝外听。
一阵喧哗之声透过铁皮的牢门传进来,声音听得格外清晰。
“圣上这是不给咱们活路了啊,圣上,您不能这样啊!”
“半辈子辛苦经营,原以为能有个从龙之功荫及后代,现在这不是要命吗?”
“晋王殿下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我不如在这牢里吊死算了!”
……
各大臣们熟悉的声音,在说着太子不懂的话。
他不明白,都被关进来十来天了,怎么这些人一下就炸开了呢?
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又跟晋王扯上关系了?
太子一脸懵懂,待要再钻回被窝去睡个回笼觉,又被这些人吵得睡不着。
他索性朝门外喊道:“来人呐,本宫要洗漱了,快送水进来!”
没人应答他。
他以为是外头太过嘈杂了,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
还是没人应答他。
太子恼怒地凑到门边,透过门上那个小小的窗子朝外看,一个狱卒都不在。
“混账东西,都跑哪里去了!”
大理寺监牢外,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的男子,长身玉立。
他面容俊美不似凡尘,更兼一身天家贵气,与这阴暗的监牢十分不衬。
底下自大理寺卿江淹、大理寺少卿余杰,并一众典狱与狱卒等人,恭请地列队在门外迎候。
“恭迎晋王殿下。”
从他们低垂的目光直直看去,只能看见他月白色的靴底,纤尘不染。
他声音清冷,“免礼。带本王进去看看罢。”
众人躬身朝两侧退避,只有大理寺卿江淹和余杰,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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