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善端着一盆淡红的血水走出来,由惊鹊接下。
阿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这女子生的眉清目秀的,不过这番状态着实吓人。方才我听你们说她叫丁以柔?莫非是你们锦衣卫里那个唯一的女子,丁以柔?”
裴敬甫回道:“是。”
关于锦衣卫里的事情这两天陆烬是没少给阿霖讲,也知道这个全锦衣卫上下都忌惮三分的女人,陆烬口中的男人婆的事情,所以连带着她对此女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陆烬跟她说,丁以柔长得像个男人,如今一瞧,也并非如此。
赵元善因为替丁以柔上药,手上都是血腥和药的味道,她一向不喜欢血腥味,便道:“阿霖,等我去洗一下手,再来找你。”
阿霖道:“那我跟你一道去吧。”
赵元善看了眼裴敬甫,走到他身边,想了想,还是问了他一句:“她会住在这里?”
裴敬甫回道:“不会。等她醒了,我便派人送她回去。”
如今裴敬甫是锦衣卫指挥使,就算不论私的,他也不能真的绝情到对丁以柔一点都不闻不问。
阿霖在裴府小坐半晌,赵元善教她如何涂抹脂粉梳妆打扮,阿霖则教她学做了一道绿豆糕。
阿霖离开裴府后,赵元善本来想拿自己跟阿霖学做的绿豆糕给裴敬甫尝尝,结果才得知,太师府的人前一阵才将裴敬甫请了过去。
赵元善只得先将那绿豆糕放起来,只是半道上遇见了已经醒来的丁以柔。
丁以柔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将她吓了一跳。
丁以柔脸色还有些憔悴,但看着赵元善眼里的那股犀利和挑衅却是半分不减。
她就直直的拦在赵元善跟前,一句话也不说。
赵元善先出声:“你醒了?”
“裴敬甫呢?”丁以柔语气生冷,“我要见裴敬甫。”
赵元善脸色僵了几分,语气也沉了沉:“他出去了。”
丁以柔突然抓住她的手,死死攥住,手里的绿豆糕也掉在地上,摔碎了盘子。吓得赵元善不由得低呼一声:“你做什么?!”
“哼,你有什么好?你到底有什么好?!”丁以柔不甘心的看着她,眼里都是恨意。阴涔涔的,让赵元善不由得几分战栗。
“你松开我!”赵元善狠狠蹙起眉头,一把甩开丁以柔的手。
丁以柔冷笑,须臾,走到她身边,低声沉沉说了一句:“你父亲杀了我舅舅,我都记着,你们,我都记着——”
赵元善瞳孔微微一缩,“你说什么?”
“你以为裴敬甫是真的喜欢你?”丁以柔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得到我这个下场,赵元善,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无须在我耳边说这样的话!”
丁以柔失笑,“知道今日为什么他会带我回来么?你应该很好奇吧?我喜欢他,愿意为他去死,他不忍心,就带我回来了。我与裴敬甫相识多年,曾在石凤谷一起逃生,这些岂是你能比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对他有用,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娶你?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你若是有什么幻想,趁早死了这条心!”
赵元善心里头的怒火在丁以柔这番话下不可抑制,于是便朝丁以柔吼了一声:“你住口!”
看到赵元善愤怒的模样,丁以柔得意一笑。
赵元善阖了阖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冷冷的对丁以柔说道:“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你又想在我这里看到什么?你得不到你要的。”
丁以柔不过是想刺激她,她不会如她的愿。
丁以柔听到赵元善这句话之后,脸色一沉,后槽齿一紧。
片刻,她道:“赵元善,那我们就赌一赌,看看是你会成为裴敬甫的弃子,还是我满盘皆输——”
说罢,丁以柔转身离开裴府。
“我不会跟你赌!”赵元善冲着她的背影冷冷的说了一句。
“怎么,是不敢?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现在有什么权利,要求我跟你赌这种事情?”
丁以柔的脸色在赵元善的话里逐渐扭曲,袖下的手紧紧攥着,“那你便等着,我丁以柔要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办不到的,赵元善,你最好能求裴敬甫时时刻刻都护着你。”
丁以柔埋头,扯下受伤包裹的纱布,丢弃在一边,大步离开。
赵元善心中的怒火不可抑制,让她的头有点发昏。
惊鹊听到这边的声音赶过来,只看到赵元善一个人站在原地。
“大娘子,怎么了?”惊鹊看碎了一地的瓷盘和绿豆糕,往四处瞧了瞧,“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赵元善脑袋嗡嗡作响,她的确是被丁以柔气到了。
“丁以柔。”赵元善一说起这个名字就觉得头痛,她下回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看赵元善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惊鹊已经猜到方才赵元善定是受了委屈。惊鹊对丁以柔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便啐道:“那姓丁的是不是对大娘子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了?等裴大人回来,定要告诉裴大人!叫裴大人替大娘子出口恶气!”
赵元善的脑子现在被气的一片混乱,暂时不想再说这件事,便蹲下捡那些碎片。
“大娘子,这奴婢来就好……”
赵元善心绪不平,一晃神,手指碰到碎片边缘,食指立马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痛的她嘶了一声,神智瞬间清醒了不少。
“大娘子,你快别碰这碎渣子了。”惊鹊见赵元善受伤,扶着她站起来,赵元善手指那道口子看似不浅,血立马就冒了整个手指头,惊鹊掏出手绢,将她的手指包裹起来,“这碎渣子等会奴婢清理,奴婢先替大娘子包扎一下,这伤口看样子还划的不浅……”
赵元善将手绢裹住流血的手指,丁以柔扰的她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惊鹊,我没事,你将这些碎渣收拾一下。”
“大娘子的伤最要紧,这碎渣子一时半会还能收拾……”
“我自己可以处理,你还是先清理这里,免得有人经过,踩到了再伤到。”赵元善吩咐完,便自己去处理手指的伤了。
裴敬甫从太师府回来,正好要到晚膳的时辰。
用膳席间,赵元善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只顾埋头用膳,没有怎么跟他说话。
他们二人用膳的时候一直话少,但裴敬甫却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对。
“过几日便是端阳,你母亲叫你明日回太师府一趟。”
“……哦。”
“端阳那日,我恐怕不能陪你回太师府一起过了,那日皇上要狩猎,我要跟随保护皇上。”
“好。”
之后又是一顿沉默。
裴敬甫觉得气氛诡异,放下碗筷,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元善,你今日怎么了?”
“没有怎么。”赵元善食之无味,吃了一点不想再吃,放了碗筷,“我有些乏,先回房了。”
“赵元善。”刚起身,裴敬甫便一把拉住她,然后便看到她手指上的缠着的纱布,眉头一皱,“你的手……”
赵元善抽回自己的手,“不小心摔破了盘子,划到了,也没什么大碍。”
她这副情绪明显有事。
“到底怎么了?”
赵元善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丁以柔的事,又觉得这事也要跟他说的话,可能不大适合。
她朝他苍白的笑了笑,“我就是有点乏。”然后便回房。
赵元善突然离开,裴敬甫几丝疑惑,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致。
他叫来惊鹊,问道:“赵元善下午的时候怎么了?”
惊鹊回道:“大概……是因为丁以柔姑娘。”
赵元善跟她说过不要轻易跟裴敬甫提这种事,但惊鹊还是裴敬甫既然问了,她还是要说。
“丁以柔?”裴敬甫凝眉,“丁以柔跟赵元善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奴婢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丁姑娘已经离开裴府了,大娘子看起来也是气急了,她去捡摔碎在地上的盘子,不小心划伤了手……”
裴敬甫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然后便紧接着赵元善回房。
赵元善回房刚想关门,裴敬甫就出现在她跟前,横在门间。
赵元善被突然吓的心慌了一下,看到是他,说了句:“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赵元善,丁以柔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自从陈啸死后,丁以柔就开始不安分了。
赵元善一听这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想说,你让我先安静一会儿。”
她真是气急了,加上丁以柔那番话,纵然知道她是为了刺激她,但她心里那口气是真的顺不过来。
她还未走到里面,手就被裴敬甫从身后拉住,将她带了过去。裴敬甫抓着她,不让她走,微微拧着眉头:“怎么不想说?难道,你是因为下午我将丁以柔带回来?”
“没有。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点也不管她,毕竟她曾帮你不止一点。”赵元善撇开目光,不去看他。
“既然你说没有,就不要拿这副不耐烦的模样对我。”
“裴敬甫,我现在不想提丁以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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