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话到你嘴里就变味呢,谁说我们耗子黑,我们是只白耗子,没见识的。”
她捏了葡萄,合嘴咬破,皮儿扔碟里,甘甜的果肉吸进嘴,凉凉的沁人心脾。
“只这些,再没有了。”这几日她就爱这个,吃的凶,宋巅不让还耍个脾气,破例一大早就洗好了给她。
林皎撇嘴,又拿起一个,放到唇上滚来滚去,鼻尖轻嗅,突然,一阵风掠过,男人忍无可忍,疾速压下那处娇软,手臂撑在她鬓发两边,舌尖按压,葡萄皮破,露出点点紫红,顺着她唇瓣流下,无辜带着懵懂的纯纯姿色,愈发鼓动着男人肆虐驰骋,混合着果肉的一记火辣辣的深吻过后,林皎像是刚出炉的小包子,噌噌的冒着热乎气,这男人由最开始的啃咬,到了如今熟练的舌吻,真是,羞臊死个人呦。
“侯爷是不是过于热情了?”这种画风,一时有点接受不太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说罢,拿起笔勾勒起来,嘴角勾着抹恶意得逞的笑意。
半兰站在门口,大声回禀,“门口有个和尚求见侯爷。”
和尚?林皎起身,不会是宋宜楚的那个和尚吧?
“你躺着,我去看看。”宋巅放下涂料,让德通到外间伺候着净手后,去了前厅。
林皎在软榻上踢踢脚,觉得没意思,想起花房里的那只小兔子来,随意系上披风,从走廊穿过。
怡然大师是颇有名望的大师,有几个丫鬟都见过,远远的堆成团瞧着,青石板路上一袭粗布僧衣的男子步行经过,额头饱满,眼神明亮,似能驱逐万恶,浑身散发着度人苦厄的遁世味道。
领路的小厮见他停下,回身,随着他坚毅的目光往下一瞧,正巧一主一仆闲步游庭般穿过长廊,前端的郡主似乎很高兴,手里捧着个白兔子仰头照照太阳,低头碎语了什么,而后转身回去。
第61章 陆拾壹章
花厅中, 碧衣丫鬟水眸含情的瞟着正襟危坐的男子, 倒好茶水,摆好糕点,蹲身一礼,“大师请用。”
半晌没听得回音, 丫鬟依然兴奋,抬头复又仔细瞧上一眼,轻声出去, 翘着脚同其他姐儿几个说道, “啊呀呀,近看更俊呦,那长长的睫毛,挠人心直痒痒,就是, 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没同我说话,这位可是开了金光的怡然大师啊!”
嗡嗡一片叽喳,月亮门前传来脚步声,几人忙站好问安。
侯爷面色轻松暇惬,见花厅中站着僧人, 颔首示意让他坐。
所谓僧人,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贫僧怡然, 施主安好。”
蓑衣放置门外,身穿粗布破衣,一派普渡慈航,过眼云烟各种种,他的心中既起伏,又雀跃,善德接善果,“贫僧此次前来,是为避凶除疾,施主可懂缘法?”
宋巅坐于太师椅中,与他对视,一人深邃幽深,如年久古井,一人淡然清水,如夏日河流,各有各的缘法。
“大师是看出什么门道了?”佛门清净地,还能勾搭着少女的心肠,见不起多清高?
宋巅确实不信鬼神,更不敬神明,世间十有八九,是靠自己双手,那一二,不过运气尔。
僧人周身萦绕着安和祥宁,渐渐想要化解对面男人身上的戾气燥意,声音也如高山上的清泉,一股清凉直达人心底,从袖中拿出一朱色福袋,下边系着个扇形坠角,唇轻掀,说道,“春有百花秋有月,下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贫僧有一福签,可保女子顺遂,需日夜佩戴,沐浴可摘。”
外头偷听的几个小丫鬟皆沉醉其中,忘了身处的是严寒腊月,犹如在微风和和的春日,阳光些许,普洒周身。
宋巅示意德通接过,德通反手塞了张银票过去,对面的人收回手,银票施施落地。
德通见和尚站的笔直,哈腰捡起,再次递上去。
“贫僧用不着,施主且收好。”打了佛号,温声回复。
德通看向太师椅上的自家爷,宋巅站起,二人相对而立,“大师不必谦虚,就当是,添香油。”每个人去寺庙都要先添香油,才能进殿祈福,此时亲自上门还能少拿钱财?
要是说百姓鲜少有上香拜佛的,都是官家贵族例行的每月都去添香火,保家宅平安。
僧人听着他言,丝毫没有波动,转动念珠,阿弥托佛,便自顾披上蓑衣离去。
宋巅目光随着他消失无踪,才收回,敛起随意之色,穆沉的让张震来。
老头听的大门再次敲响,连忙佝偻着下炕去开,“干什么去了?这么快?”
从来不苟言笑的和尚突然瞅着他,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抖落片刻,进屋把念珠盘好搁到桌上,手攥成拳敲两下桌角,双眸亮如星辰,湛蓝无尘,“老头子,你年轻时可爱慕过姑娘?”
呦,难得有个得道高僧问起男女之事,这是,悟道呢?
老头喝的上劲儿,眯着眼回想,苍老的声音传来,“还真有一个,是我们村里的一枝花,长得那叫一个俊儿呦,皮儿薄的跟水豆腐似的,可惜命苦,丈夫横死,守了新寡,好多男人都像个苍蝇似得盯着她。”
说到动情处,仰头把碗底那点都干尽,脸色通红的继续说,“我当时嘛,已经有个婆娘,而且还正怀着娃,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偷拿家里所有的银子,去找媒婆上门提亲,结果第二天那一枝花就来地里找自己,穿着雪白的棉布裙子,含羞带臊的往跟前一站,问家里的那婆娘怎么办,能怎么办,休了呗。”
佝偻的背越发塌陷,爬满皱纹的手背如颗枯树,带着后悔和绝望,声音嘶哑难堪,“我错了,杏花,我错了,你回来吧,我这就去找你。”
说罢,扑通栽倒墙边,后面拽着他的男人长舒口气,让他平躺炕上,亏得他警醒,这老头,醉生梦死。
坐到炕梢,看着崩了瓷的碗,神情涩然,原来人人都有一段情压在心底,说不出口,道不明白,怅然回忆说道,“我也有一个,特别爱着的,女人。”
那时父亲病重,母亲打理家中,希望自己能先成亲,后科举,挑了几家贤惠待嫁女子让自己相看,偏偏走错,遇见个傻乎乎的,惹人疼爱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面可真算不得美好,她和着一帮小姑娘正拿着弹弓打树上的麻雀,胆子大的没边儿,穿着一身霜叶红色的裙裾,神采飞扬的张罗着,老远就听着她的语调最高,等石头没了,弯腰低头再四处寻去,可巧,到了他跟前,抬头的一瞬,他觉得有什么撞中他的心,耳边是小姑娘清脆悦耳的问询声,“你是哪家的书生?怎么没见过你?”
刚想回话,另外几个小姑娘围上来,叽叽的开始念叨起来,“找你爹的,林皎爹是咱村里唯一的秀才,快快,走吧,我们领你去。”
一群丫头片子围着他到了所谓的秀才家里,哄的一帮进了屋子,不大会儿,又一拥而出,嘿嘿直笑的各自回家。
“喂,你等着吧,我爹还得一刻钟能回。”
他本想走,又觉得没礼貌,只能干站着。
不想,那小姑娘突然噌噌跑出来,质问他,“你是不是偷拿我的坠角子了?卑鄙无耻,速速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小手握拳,在男人眼前晃了两圈,呲牙咧嘴的说道。
她最喜爱那个坠角子了,听说是娘亲的贴身之物,这个面生的男人,忒的可恶,偷女儿家的东西。
“我没有。”他真是后悔,遵着什么礼仪规矩啊?
“你休想撒谎,把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说罢竟然直接扑上来要扒他衣袍,吓的他趔踞下,栽了个跟头,哪想,那刁蛮女子竟开怀大笑起来,一串串的银铃声,突地,戛然而止,孺慕的跑过去,看着来人,喊了父亲。
他父亲真是年轻,温文尔雅的回应了一声,问起自己来。
那丫头是个矫情的,恶言恶语的说他偷东西,还剜了他一眼。
他父亲从小厮手里拿过包袱,给她打开,“那几个小姐妹同你玩耍,都在这。”
包袱皮里一堆的金银物什,示意她看,接着宠溺的说道,“呆会想吃什么,让大娘去做。”
小姑娘随手捡起另一个绿玉的坠角,扔给他,骄纵道歉,“我冤枉你了,这是算是赔偿,一笔勾销。”
说完,踮着脚一蹦一跳的跑远。
第二次见面,是在自己即将定亲前,父亲已经瘫痪在床,家中拮据,他主动提出不去县里的书塾了,就在家中复习温书,母亲实在痛心,听闻隔壁村子有个秀才学德渊博,便拎着家里仅剩的鸡蛋和碎银子领他去拜见。
依旧是个大院子,那时正逢夏日,热气腾腾的难受,母亲在堂内恳求,他亦诚心诚意,眼神瞥到一旁的屏风时,才觉异样,下头露出一小截珍珠绣鞋,趁着别人瞧不见,偷偷挪身往里看,一张白皙圆圆的小脸映入眼帘,她闭着眼,在窗前的榻上睡的正香,可能嫌弃热,前襟的丝带微微散开,胸口起伏阵阵,香气四溢。
第三次见面,他已定亲,同着个颇为能干的女子,母亲说她是十里八村难寻的好姑娘,干活麻溜又勤快,定于来年开春成亲,母亲百般夸奖言说她品行最好,他亦无甚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