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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妾 完结+番外 (洗朱)


  所谓春祭,即是祈祷一年起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东郊,天坛位于皇家别院,里外皆由圣上的亲卫队把守,百姓只能在外围等候参祭行礼,官员们下了朝三两结伙的同行而来,有些则返家携妻带子,这可算一年一度的盛会了。
  等到宋巅到时,上边礼仪官已开始奏乐击鼓,有一耆老牵牛,农夫扶犁,二人围绕田地耕种,由稚童播种,循环三圈。
  第二项,鸣响炮,一官员喂鸡鸭猪等牲畜。
  宋巅等人在高台之上,按照等级分配座位,炮仗一响,上头女眷慌乱不已,却无一敢发出尖叫声,怕惊扰圣驾。
  林水怜虽心中害怕,却是提前就捂住耳朵,埋下头不看,突的,被人拦腰抱起,耳边温柔体贴的赘语,“不怕,不怕。”
  鼻尖被他这热意熏的冒了细汗,草木香的气息萦绕,她自己的衣裳如今也用着一样的香,愈加和谐融洽。
  梁听蓉这回可差点就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环视了一周,只有孩童被大人抱着,哪有那么大个人还怕成那样,不怕伤了风化。
  她正恼火呢,有个人影窜过来,开口就是调笑,“呦呵,小嫂子这就怕的钻了怀儿,待会儿可还得放呢!”
  宋巅也是突如其来的细心,此时才觉不妥,冷眼看了来人,放了她回去坐稳当,“闲的慌?”
  薛尔曼环抱着看戏的手臂放下来,略微僵硬的向他行礼,不太标准的深蹲礼。
  宋巅对于这个曾经得力的下属,还算宽松,女子如此,实属不易,如今恢复了女装,还是英姿飒爽。
  “我这礼可学了一月了,有模样了吧。”她说完,又朝着对面的男人甩了下帕子,眼神炙热,犹如一个向郎君示好的胆大小娘子。
  “老妈妈教你的?”一个老字出来,一侧的梁听蓉就笑开了,老,确实年迈不已。
  薛尔曼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其周身的气势不可比拟,之前收敛了叙话,这会儿遭了嘲笑,还能忍着,笑话一般。
  朝着一侧半转身体,一双眼睛因着怒意瞪大,其中绵延着战火,所到之处必有血意,待看到她比自己貌美许多的女人时,天生的直觉,又是一个敌人。
  梁听蓉被她那双眼睛吓到,瑟缩了下,随即放肆起来,她有表哥呢,即使惹了圣上都不怕,何况个半男半女的妖怪。
  要是薛尔曼听的这话,估计吐血三升以后,打的她满地找牙。
  “这叫贵女的风范。”梁听蓉朝前一步,旋身行礼,如翩翩起舞,拨弄清影,矜持风雅。
  “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薛尔曼向来不按常理,收了气势,转头看向宋巅,手指轻点她,一副轻佻的模样道,“侯爷有福气啊!”
  宋巅难耐,若不是圣上在此,真想领了林水怜一走了之,掸了袍子,起身去了郑国公处,林水怜忙小步子跟上。
  薛尔曼得了难堪,却丝毫不在意,她是最了解侯爷的,这是嫌吵闹了,手轻拍了下额头,怪自己太过急迫。
  天坛上,圣上金盆洗过手,拿起酒杯敬天敬地,礼仪官宣读祝词,念祷词,最后一项,所有参祭者虔诚行礼,需崇敬备至。
  当今,百姓安乐,五谷丰登,之后便是大摆宴席,与民同乐。
  郑国公坐于席中,远远的看着天坛上的男人,宋巅走来,对于舅舅的神态略疑,不过一瞬,郑国公已然发觉有人靠近,看是外甥,才展了笑颜。
  他临走之时,才续胡须,如今又尽数的刮了,虽然难掩他武将本色,还是有点胡须比较儒雅,不明白为何朝令夕改,却也不好质咄。
  温和的问了一路细节,又关心了房里事,才按着他让陪着喝几杯。


第26章 无妄之灾
  圣上自天坛上走下来时,满眼都是席上正拼酒的郑国公,星眉朗目的,一星半点不输于年少的宋巅,眼光真是独到。
  道路有些狭窄,林水怜坐着绣凳又挡了大半,圣上撇了随伺公公一路疾行,见此没眼力见的,一脚踢过去,若是没有高栏护着,怕是要直接坠落下头,摔胳膊断腿不说,脑浆迸裂都指不定。
  林水怜也处于懵噔之中,突如其来的暴力,把她直接掀到坚硬如铁的栏杆上,胸肺疼的厉害,脑子转晕个不停,待听的自家爷叫了声自己的名字,刚想张嘴说,爷,我没事,结果,抑制不住的恶心感从四肢袭来,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淡紫色的衣裙。
  许久不曾与舅舅把酒言欢了,宋巅不善表达,只能默默关心,扑通一闷声,引的他回头,只一眼,就从头凉到了脚,他只模糊的喊了声,林水怜,甚至于都口齿不清,她跌落在地,又坐起望了他一眼,茫然片刻,忽而张大嘴,红色的液体比她要说的话还流的快,随后的许多个半梦半醒间,总是重复这一幕,且,永不停歇。
  郑国公血气上涌,一把推开他,质问道,“无缘无故的,打人做什么?”
  见了外甥那副肝胆破碎的模样,还不明白这位是谁,就是个傻子。
  喊了太医来,又想走近了去瞧瞧伤势如何,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住,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随意踢人的不知悔改者。
  圣上拉住他,不让他接触血腥,就这么个废物点心,太不经踢了,真是晦气。
  “宋巅的人,那就赏点东西得了,咱们走吧!”
  他这圣上算的上是有史以来最厚颜无耻的,这边无故伤人之后,还想着玩乐的。
  郑国公瞧着外甥模样,眼神留在地上的女人一瞬,轻微闪烁,还是近前问话,“这就是那个,看的上眼吧!”后半句学着他赈灾前的那回语气,随意又勉强。
  他脑中几乎立刻就有了多种反应,舅舅这是提醒他,一个是圣上,一个是勉强看的上眼的妾室,孰重,你可知?
  宋巅心头如同有千万只虫蚁啃咬,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神经,狠戾之色跳跃,终于被强压着按下,那是圣上,就是踢了他一脚,都无需在意的一国之君,如今,已是低姿态了。
  但他只抱着她,不想回答,不想说话,只是抱着人事不知的她。
  郑国公虽不甚满意,也没刁难,男人总是对第一个拥有的女人,怀有特殊的感情。像他,不也是难以逃过吗,记了这么多年,硬要逼着自己忘记,可,时刻想起都清晰的一张脸,真是时间都无法改变的,看着外甥从容平淡了,屈腿抱起,怀里的女人胳膊随意的落下,带出怀中的手帕,一角是一朵半开的芙蓉,待放未放,最为动人。
  时光荏苒,多年前,曾有一女,总是爱在裙摆处绣着半开的芙蓉花,走动间,栩栩如生,眼中神采飞扬,其势譬如女神下凡,遐思翩翩。
  郑国公一度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圣上在旁也同样不好过,有关那人的一切全部都被摧毁,为何会出现,难道是?
  一场盛会不欢而散,众人皆不知气氛为何如此凝重,屏着气回了各自府邸,闫峰护送了梁听蓉回去,随即让吴妈妈拿了所需用品,不停脚的往回赶。
  荣安堂里的老太太问起宋巅,梁听蓉没有夸大其词,描述了事实,毕竟,她惹火的可是圣上,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无比庆幸,若换了她,只怕同样的会被厌弃。
  看了眼目露凶光的姑奶奶,这么件大喜事,怎么都得奖励一下自己,就,去把上次看好的那套裙子订下来吧,芝娘子的手笔啊,价值千金呢。
  太医瞧过了,内脏因为撞击有些损伤,宋巅扶着她坐起,喂了着喝水,漱漱口,刚想说话,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抬头见郑国公一脸郑重的阔步走来,急吼吼的问道,“你父亲是姓林?”
  林水怜刚醒,正茫然呢,听着问,下意识的点头。
  “舅舅等她好了再问。”宋巅果断拒绝,时间充裕,没什么了可急的。
  郑国公却等不及,仔细的看了她的脸,失望溢于言表,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可能只是巧合,停驻了半天没动。
  林水怜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袋儿,双手递于他,声音沙哑破碎,“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您可识得?”
  郑国公眼睛如被针扎般,快速紧缩,手比脑快的拿过,拆开来看,果真,是个白玉印章,质感坚洁润密,不磨不磷,其角落又有损坏迹象,却没破坏它的纹理,君子佩玉,玉为坚贞。
  看着他从失落到激动,又到狂热,林水怜默默流泪,久远的记忆被翻出,爹爹在弥留之际要她务必要去京城寻找娘亲,且让她立下重誓,因为这个,才支撑着她上京,之后的生活艰苦难堪,她慢慢才觉得上当受骗了,爹爹有多珍藏玉印,她是知道的,既然娘亲活着,为何十几年都不去寻,偏的那时?
  爹爹的骗术真的不怎么样,她知道,爹爹是想让她活下去,起码该有个奔头,别傻乎乎的随着去了黄泉,她的爹爹是世间最好的,可是没有了,再也不见了。
  宋巅本就恼火,这会儿见着二人神态,一个比一个异常,怀里的这个越哭越使劲儿,摧枯拉朽的,嘴角渗出血丝来,顾不得脏乱,整个人抱起,压低嗓子安慰道,“别哭了,不哭不哭啊,我在这儿呢,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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