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远盯着她,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春暖的回答,他忽然就有些不想知道了,莫名地生出怯意,他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春暖,别说了,睡觉吧,太晚了。”顾鸿远说罢,抱着春暖就要把她放回床上。
春暖看着他低沉的脸,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这些天他真的好累,眼底下都是青色,叫人看了心疼。
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春暖忽然一把抓住顾鸿远胸前的衣襟,着急地道:“夫君,你别走,我说。”
顾鸿远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告诉他真相。
春暖望着他,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滚落出来,哭着道:“我是重生的,我上辈子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顾鸿远闻言一震,他在心里给春暖想过许多许多的缘由,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真的发生在春暖身上吗?
春暖不敢看顾鸿远的眼睛,垂下眼默默流泪,小声地说着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我爹生病,很严重的病,我没有法子,钱媒婆找上我,说侯府愿意出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冲喜娘子,我想给我爹治病,弟弟读书还要花钱,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当冲喜娘子。我嫁给了你大哥,是你接我下的花轿,只是嫁进门没多久,他就死了,侯夫人很伤心,一病不起,要我天天去伺候,只是她也没能熬过去,最后也病死了。后来蒋幼娘嫁给侯爷做了继室,她不待见我,趁着侯爷和你不在府中的时候,找了个恶劣的罪名让人把我抓起来,活活打死了。我死后,蒋幼娘命人把我的尸身丢去乱葬岗,你恰好回来撞见,便拿银子吩咐人给我买了副棺材,找了个好点的地方把我葬了。只是我死是死了,然而灵魂不散,你好心安葬我,免了我暴尸荒野,我的灵魂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亲眼看到你帮着二皇子夺得皇位……”
“春暖,不说了。”顾鸿远出声打断春暖的话,他深深地看着她,心疼的不行,她说的这些事,都是他梦里面梦到的情形,他一直以为都是他的梦,原来不是,这些都是真的,是春暖上辈子经历过的一切。
“夫君,你相信我说的吗?”春暖抬起眼看向他,红红的眼眶,眼巴巴地望着他,就怕他不相信。
顾鸿远手捧着她的脸,想到她受过的那些苦,低头在她的额头行亲吻了一下,坚定又心疼地道:“我相信你。”
泪水从春暖眼眸中滚滚落下,他相信就好。
顾鸿远把她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道:“不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一切都会好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两日。
情势越来越紧张,哪怕太阳照常升起,日落照样来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就是空气里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
这日顾鸿远进宫去见了皇帝,乾元殿里浓浓的药味儿,十几个太医日夜守着,但依然没办法缓解皇帝的伤势,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如同春暖说的那样,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禀告完事情,顾鸿远从乾元殿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灿烂,阳光依旧,但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已,越平静的背后是越大的波涛骇浪。
“二皇子。”
身侧的宫人向前来给皇帝请安的二皇子行礼,顾鸿远忙收回思绪,正好与前面走过来的二皇子对视一眼,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顾鸿远恭敬地向二皇子行礼。
旁边有宫人在,二皇子免了他的礼,但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便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乾元殿看皇帝去了。
“顾大人请。”
二皇子走后,宫人复又领着顾鸿远往外走,顾鸿远面容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鸿远回到武勇侯府,看到春暖大着肚子在院子里走动,他快步走上前去,安平让到一旁,他接替安平的位置,继续扶着春暖慢慢走。
孩子在春暖肚子里打拳,力道不小,春暖哎哟了一声,弯下腰去,顾鸿远吓一跳,忙关心道:“有没有怎么样?”
春暖缓过那阵劲儿,笑着道:“孩子太调皮了。”
顾鸿远心疼她怀孕这么难受,“等他出来我揍他。”
“自己的孩子你舍得啊。”春暖嗔了他一眼。
顾鸿远扶着春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正色道:“谁叫他让你那么辛苦,只要不听话一样要揍。”
话是这样说,等到孩子真的生出来,顾鸿远就舍不得揍了。
因为知道三皇子会有所行动,而春暖也快要生了,顾鸿远便把侯府的守卫又进行了调整,比以前防范得更加严密,俨然一个铁桶一样,以防万一。
很快到了第五日,白日里顾鸿远在家陪春暖,居然没有外出,春暖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只当他胸有成竹,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辈子,顾鸿远一样会成功。
到了晚上,顾鸿远端来羊奶给春暖喝了,又伺候她洗漱完,一下一下地给她按摩腿,等到她累了,他又陪她一起躺在床上,直到她安静地睡着进入梦乡,顾鸿远才蹑手蹑脚地起身,换上一身黑色的锦衣出门。
一切就如同春暖说的那样,三皇子果然在半夜的时候带兵逼宫了,只是二皇子早有准备,先跟皇帝商量好,在宫中布置了不少的人手,等到三皇子带着人冲进宫中,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二皇子带着人马把三皇子及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不剩地全不擒获,大获全胜。
当宫中的厮杀声响起来的时候,春暖也从梦里惊醒过来,她感觉到身下用处一股热流,裤子和被褥都湿了。
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春暖见过其他人生孩子,她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痛,显然是要生了。
“夫君,夫君……”春暖叫了两声,没听到顾鸿远的声音,只能改口叫候在外面的安平。
今夜不太平,安平早就惊醒过来,屋里传来第一声响,安平就披衣冲了进去。
“世子夫人,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
安平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面冲去,“我去叫人。”
春暖生产的日子将近,顾鸿远早就在侯府安排好需要的人手,安平飞快地跑出去叫人,很快产婆奶娘大夫都到了,丫鬟进进出出,该烧水的烧水,该帮忙的帮忙,哪怕顾鸿远不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没有半点儿不妥。
二房二太太王氏得知春暖要生了,当初顾婷跟春暖交好,春暖也帮过顾婷的忙,二太太王氏对春暖很有好感,想着生孩子是大事,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到锦墨院守着。
有了二太太王氏坐镇,锦墨院的人更觉得有了主心骨,心里也更有底,只一边认真干事,一边耐心等待着小世子出生。
宫里的厮杀闹了一夜,春暖生孩子也生了一夜。
直到天亮,春暖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原本镇定从容的二太太王氏都有点坐不住了。
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春暖母子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
天亮以后,宫里的厮杀声也渐渐消失,二皇子保护了皇帝,皇帝在二皇子的陪同下,坐在由四个宫人抬着的软轿上从乾元殿里走出来,他虚弱地靠在软轿上,面容依旧威严,属于帝王的气势丝毫不减,他眼盯着汉白玉台阶下面被二皇子的人马团团围住的三皇子及其党羽,冷哼了一声。
“来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三皇子及其党羽见状,面知道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我输了,我输了……”
自古以为成王败寇,三皇子自知他再无翻身之日,狂笑几声,刷地扬起手中的剑便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顾鸿远正好站得离他不远,如闪电般快速出手,持剑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口子,三皇子吃痛,手中的剑掉落地上,旁边立马有侍卫上前,将三皇子整个压住,再不给他自刎的机会。
“带下去!”皇帝对三皇子太过失望,不想再看到这个儿子,厌恶地摆摆手,让人直接把他押了下去。
皇帝很累了,从昨夜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处理完三皇子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他虚弱地靠在软轿上,吩咐身侧的宫人将他抬回乾元殿,只留下命令让二皇子全权负责处理后续的事宜。
武勇侯府,二太太王氏听到宫里已经安定下来的消息,连忙吩咐可靠的人去寻顾鸿远回来,要知道春暖还在屋里生孩子,叫得一声比一声惨,如果春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顾鸿远交代。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锦墨院,听到产房里春暖的叫喊声,着急地就要往产房里面冲,还是二太太王氏一把拉住他。
“产房里血腥气重,你别进去。”
顾鸿远眉头紧皱,看着产房的方向,着急地道:“春暖叫得这么凄惨,我怎么能不进去?”
二太太王氏劝说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先耐心等一等,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顾鸿远低吼道,眼眸里泛着赤红的光芒,他和春暖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好好地在一起,他对春暖的在意胜过任何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