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换了东家了?早该换了,就宁氏那倒霉催的,嘻嘻,哪里轮到她赚这份钱。”
这个声音,宝昕不会忘记,那是最刻薄的方夫人的声音。
京城很小,宁宝昕遇见过方月桃,嫁了国子监主事尚为习的方月桃,气质温雅了许多,倒是与前世宁宝昕的印象不同,其实他们不与宝昕作对,宝昕还懒得与他们打交道呢。
当时方月桃主动与宁宝昕打招呼,好歹也算亲戚,宁宝昕态度也还不错,彼此仿佛消弭了以前的嫌隙。
可这扶着方夫人的方家长女方月檀,却是一脸刻薄相,嘴边挂着挑剔的笑,打量着如意斋。
方夫人带着方月檀回了娘家,好几个月才回来,压根不知道这如意斋还是宝昕的,太上皇秦步琛赐了字的。
“你们东家呢?今日可得感谢我,若不是替你们收拾了宁氏,这铺子你们能拿到?嗤!”
她完全忘记了,今上可是宝昕的公公,皇后是宝昕的婆母,她以为,秦恪不受宠,那么,做了皇后的虞氏,更看不上庶房嫡女宁宝昕,说不定哪天就得休弃了她。
当然,听说皇室没有休妻一说,那么贬了位分赶到冷宫暴毙,不要太悲惨哦。
钱多多白她一眼,她瘦了,方夫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这位夫人,你知道你谈论的人是谁吗?”
“哈,哈哈,不过是亲戚家的小辈,难道你们拿了人家铺子的不怕,我还怕了?”
“你刚才可说了,你收拾了宁氏,大家都知道,宁氏是燕王妃,对皇室不恭,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起来?”
“她敢!知道吗,她的婆婆是当今皇后,我与皇后什么关系?姐妹。她只能跪下求饶的,还能让她占了便宜去?”
“哦,失敬失敬,原来与皇后是姐妹,你们共同伺候一个夫君吗?那感情一定很好。”
方夫人蓦地脸红,钱多多可以肯定,这方夫人曾经还在很有这想法。
“大胆,胡咧咧什么?”
“这位夫人,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与皇后是姐妹。”
“我们是表亲,表姐妹,懂了?所以说,皇后怎么会帮着外人,不帮自家姐妹?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夫人可真厉害,用脚趾头想的?”
方夫人觉得怎么跟人说不通,干脆不说了,指着点心架子:“你们新开张,肯定需要人帮忙,你多送些,我还能替你推进宫。”
宁宝昕施施然走出来,两手环抱:“不敢劳动皇后的姐妹,我的点心,早就送进宫了。”
方夫人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宁宝昕抬眉,她是打听过的,知道方夫人这段日子没在京城,消息延后也是应该的。
“我的店铺,我自然在。不知道方夫人怎么如此厚脸皮,还好意思站在这里?你的手里可有人命的,你就没觉得有人抓住了你的脚踝吗?”
方夫人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辩解道:“我手里哪儿又人命?你别泼我污水。”
“是吗?当日,官衙找到这里要查封,若不是你胡说八道,官差也不会伤了我的人,害了她的性命。”
“怎么是胡说八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所以,肖婶子回来找你索命,太正常了。”
方月檀瞪了宝昕一眼:“你以为做了王妃,就能随意取人性命?也的看燕王同意不同意。你再这般放肆,我们进宫向皇后讨个公道去。”
“是哦是哦,皇宫是你家开的,你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想要把别人怎样,就能怎样,皇后啊,那也是你方家的提线木偶。知道吗?知道官差动手伤了人害了命,现在什么下场?”
宝昕慢慢走近方夫人,轻言细语,说不出的温和。
“什么下场?”
宝昕唇角微勾:“派了他们好差事,押解人犯去南浔,可惜他们没本事,人犯暴动,他们被乱刀砍死,成了碎肉。啧啧,偌大的功劳没命拿,可惜哦。”
方夫人不由自主抬手摸摸鬓发,身子颤抖,官差被害,那他们也会被……
不,她可是官夫人,是皇后娘娘的表亲,皇后也会帮他们的。
秦恪大踏步进来时,正看见这诡异的气氛,不由眯了眯眼:“瑾儿,怎么了?”
方月檀看见秦恪,大喜:“表弟,你媳妇儿威胁我们,你可要管一管。”
她就不信了,这么个与贤良淑德挂不上钩的王妃,秦恪会稀罕?
宝昕走到秦恪面前,手指点点他胸口,故意娇声娇气地叹气:“唉,有人欺我是庶房嫡女,想着进宫告状,想治我的罪呢。没办法啊,人家是以皇后血脉相连的亲戚姐妹,我是什么?不过是个儿媳妇儿,朝不保夕的那种。哭啊!”
宝昕故意拖长了声音,还呜呜几声,方夫人都看呆了。
“哦?谁想治你,咱先把他们治趴下,等他们成了鬼,再进宫告状去。”
“人家可是官夫人,见你都自然大三级,跪都不跪,只有吩咐。”
秦恪冷眉冷眼:“谁敢!”
方夫人与方月檀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声称道:“不敢不敢。”
他们只是想摆亲戚的谱,真忘记了见到王爷要行跪拜之礼,更忘记了,这是带着几十万勤王之师回京将秦聿煦打落尘埃的煞星!
“官夫人?那也得看能做多久。”
秦恪撑着下颌,懒洋洋地道,敢欺负他媳妇儿,活腻了。
这下方夫人再也撑不住,连连磕头求饶,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平息燕王的怒火,额头很快就青肿破皮,还一直地磕。
秦恪转身,扶宝昕坐下,“不是说去味之源吗?等你好一阵,只好来寻你。”
“司马翎去了?”
“嗯,我还请了江家小子。”
“行了,人家现在是侍郎,怎么也得称呼一声大人。年前也只有这点时间,我们离开,又得好几年吧?”
“时间长短,其实在你,我是无所谓的,一辈子都成。狡兔三窟,我们再去建窟去。”
方夫人被哭泣的方月檀拉住,听着听不懂的话,代替方夫人磕头:“请燕王、燕王妃原谅我们无状,给你们请罪了。”
“砰砰砰,”方月檀磕得实在,她哭了,头好痛。
早知道,今日就不陪娘出来,不过是有求于娘亲,所以珍惜这单独相处的机会。
看他们一副狼狈样,宝昕扯了扯秦恪的衣袖,秦恪喝了钱多多送上来的红枣茶,才道:“罢了,别磕头了。啧,真甜。”
宝昕捂嘴:“那是专门给我泡的养生茶。”
“媳妇儿喝的,都是好的。媳妇儿,他们听了我们的秘密,是不是该灭口啊?”
门外站了唐斗他们,不用担心有人闯进来。
方夫人一听这话,瘫软在地:他们没听见什么秘密啊?若真是秘密,他们会在这里说?
“求您了,我们真没听见什么秘密,请您饶恕。”
不敢再提皇后娘娘,娘俩一起求饶。
这个煞星,杀红了眼,是不是见谁都想杀?
实在后悔走进这个点心铺子。
“罢了,走吧,若是再让我知道对王妃不敬,哼,我可没时间与你们废话。”
“是是是,谢谢王爷王妃的不杀之恩。”
娘俩相护搀扶着退了出去,离开老远才松了一口气。
“娘,咱的车还在那条街。”
“顾不得了,车夫自己会回去。”
“就这样算了?”
“此仇不报……过几日我进宫请安去!”
第428章 告状
宝昕不觉得方夫人的一次退让,此事就了了,方夫人同意,她还不干呢!
肖玉莲,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方夫人亲自动手,却是方夫人将这劫难带给她的。
他们请司马翎与江云接到味之源用膳,本意是感谢他们,毕竟辽东出兵对秦恪的帮助还是很大的,至少增加了勤王之师的底气。
而江云接,正如当年他的许诺,仿佛秦恪安插在朝堂的眼睛,准确地将消息送到天擎关,让秦恪不必对京城传来的消息反复求证,互相印证一下就成了,节省了不少时间,少走了许多弯路。
江云接一如既往地话少,正值好的年纪又难得地身在高位,他也有了官威,沉下脸也会让人胆寒。
他看宝昕面若桃花,一双眼清凌凌的,不由带了笑,看来宝昕过得不错,燕王对她很好。
江云接其实并无一定要忠于皇帝的想法,骨子里有些任性,会由着喜好去对人好,若不是江阁老经常的敲打引导,他也坐不稳侍郎位置。
“表哥,恭喜你,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侍郎。”
宝昕以茶代酒,敬江云接,江云接点头:“只有爬得高,才能用得上,表妹不必太过在意。男人角逐的地方,是名利场,也是男人功成名就的荣光来源。”
司马翎这几年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有些傻兮兮的莽小子,喝酒也知道品一品,偶尔还会露出几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