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太子商议如此机密大事的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心腹中的心腹。
“那你们先接触一下,注意不要泄露风声。我让太子妃与虞家联系,支持者众,就是登基为帝也是用得上的。”
太子一刻也不想耽误,匆匆赶到太子妃寝殿,看她正在写信,探头看了看:“忙着?”
“见过殿下。不过是想着写信问候一下娘家人。出嫁多年未归,甚是想念,只能这般以慰思念之情。还有阿摩,这么久只有一封信,他不想着我,我还挂着他呢。”
太子坐下,握着太子妃的手:“不必担心,今后有机会,送你回家省亲,荣归故里,好好热闹一下。你不是说过吗,当年闺中有姑娘嫁得不错,炫耀打你们脸,回家省亲时,让他们跪在你脚下感受一下。登高,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不必跪别人,只要比你低,都不用跪。”
太子妃两眼闪烁着光芒,直愣愣地看着太子,感慨良多,更多的却是警惕。
她觉得悲哀,什么时候夫妻间说些宠溺的话,也会起心防备了?
“殿下,若要天下人跪,估计只有那个位置了。殿下有话就直说吧。我们是夫妻,坦诚是最基本的。”
“还是你懂我。我想着,你联系虞家,做好病变的接应准备,父皇屡屡对我不满,呵斥,现在完全不给我留面子了,估计,废太子之位就在眼前。”
太子妃颤栗起来,嘴唇哆嗦着,脸色在妆容的遮盖下,倒是看不出苍白。
“走到这一步了吗?可万一……”
万一事败,他们的儿子女儿,虞家的亲人们,说不定都会受到连累,也许诛九族,从此再无虞家,再无他们。
“就……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或许你态度放软些,陛下……皇后……”
太子眯了眯眼,叹气:“你还做梦呢!若是母后有亲情,但凡有半点疼惜,就不会弄出个克亲的事。胆子大啊,敢动手害父皇、害你,暗算我。她的眼里,恭王才是她唯一的孩子。我记得,玄清道长也是恭王找来的,难道这普天之下只有他孝顺?我怀疑,他有图谋,不过没时间去找他的错漏,只能……逼宫,先下手为强。”
“那,阿摩……”
“他能有什么用?兵权在大舅哥手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一荣俱荣,他们不帮我可以啊,可这姻亲关系在,失败必然受到牵连,还不如放手一搏,对吧?”
“是,可我真的担心。”
夫妻俩越说越激动,倒是忘记了压住声音,太子没当回事,他来的时候就把人全撵走了。
他没想到,秦炎悰和锦心得知他今日归来得早,想过来说说话,没想到院子里这么清静,还听见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那是皇祖父,大家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兵戎相见?
恭王叔对他们很和气,怎么可能别有居心?
带着锦心离开:“妹妹,记住,今天你什么都没听见。”
锦心虽然不懂,但是本能觉得不太好,她想着还是写信问问大哥最好。
“我不会说的,二哥也注意。”
秦炎悰送锦心回到寝殿,想来想去,还是出了东宫,去寻秦炎恒,他是大哥,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按说秦炎恒是绝对站在东宫这边的,可无奈有秦恪珠玉在前,太子忙着抓权,也很少管他栽培他,他就生了异心,与恭王走得近了。
听了秦炎悰的话,他冷汗下来了,若是父王莽撞,东宫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你先回东宫,这事谁也不能说。我来想想,好好想想。”
“是,大哥,我总是信任你的。”
“我们是兄弟,我值得你信任。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那我先回去了。”
秦炎恒左思右想,看能不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想来想去,他不觉得父王能够成功。
既然陛下已经对父王诸多不满,那么,他一定会防备着他,一有异动,那就是天崩地裂。
他换了衣服,赶到恭王府,好半晌,恭王才带着满脸的桃粉色过来:“炎恒来了,有事?”
秦炎恒也是花丛中滚的人,一看恭王这模样,就是吃饱喝足了的。
天色还不晚,这也太急色了些。
“王叔,现在都在说皇祖父喜欢你,父王可能会被废,你怎么看?”
恭王捋了下带着水润的发丝:“我怎么看有用吗?做决定的不是我,对你父王有意见的也不是我,我只能说,无论父皇做什么决定,我只能支持和服从。炎恒侄儿,天下是陛下的,乖顺才能得到圣心,明白?跟陛下作对,那就是跟天下作对。”
秦炎恒烦躁地抓抓脸:“陛下逼得急了,也不怕有人逼宫?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嗯,我也就随耳一听。不过我相信,侄儿是不贵做出这样自毁的事的,对吧?”
“当然。得空请王叔一起喝酒听曲儿去?”
“无有不可。”
看秦炎恒离开,恭王沉下脸,呵呵,太子想逼宫?还被亲子卖了?有趣。
去寻了幕僚问话,大家觉得不能冒险,万一逼宫成功了呢?毕竟东宫还有虞家,不可小视。
“你们先拿出对策,我去去就来。”
“王爷自便。”
恭王绕过大半王府,在后花园一处清静别致的院子停下,敲响了月洞门:“姑姑,可否一见?”
门被轻轻打开,一股子诱人的甜香飘散开来,女子软绵酥骨的声音传来:“进吧。”
这几日,暑热来袭,秦步琛又有些受凉的感觉,觉得不可思议。天气如此热,他还会受凉?
一时间身重脑袋疼,除此之外别无症状,精神也还好,请了牛院判过来,牛院判打趣他:“陛下必然是晚间贪凉,放了冰块又不穿衣,所以有些受了寒气,无碍,服用几剂药就好了。不耐烦喝药,药丸子也成。微臣祖上秘方,若令贵而重的嫡亲血脉熬煮药汤,药效更好。”
“真的假的?”
“微臣岂敢说谎!”
贵而重?除了太子,皇帝想不出其他人。
“是不是应该问过玄清道长,汤药与丹丸会有冲突吧?”
“自然问过更好,这样陛下也放心不是?!不过,微臣保证,不会冲突。”
牛院判扫过皇帝鼻梁上的青筋,心下暗叹,陛下仗着身子好,纵情声色,不是好事。
“那你劳你去问问,顺便看看杜嫔胎像如何?”
“微臣遵命。”
玄清道长放话说无碍,牛院判听从陛下诏令,让太子入宫熬药侍疾。
太子想着,联系各方也需要时间,所以便坦然地入了宫,看陛下有些委顿还自以为精神很好,心下也颇有些酸涩。
“父皇,请保重身子。”
“老子身子好得很,不过偶感风寒。”
太子觉得,陛下不像风寒,可牛院判在太医院多年,不可能出错。
“父皇,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儿臣只希望父皇能早日康复,毕竟我们是嫡亲的父子,您这样儿臣心酸。”
皇帝看着太子有了白发的鬓角,心软了:“你也要保重,年纪轻轻的,出老相了。”
“是,儿臣回头多吃些人参。”
太子很安慰,毕竟这是他们父子这几年来难得的温情时刻,倒是让太子感觉回到了十几岁,那时候陛下还愿意手把手地教导他,教他帝王之术。
药汤的熬煮很简单,不过是掌握好火候而已。
太子也不劳他人之手,端了凳子守在火炉边文火慢煮,熏烤了一个时辰,方得了一碗。
将药汤放进托盘,仍然不假手于人,亲自端进昭阳殿后殿,奇怪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大喜公公为什么一直没看见?贴身侍卫小康小益呢?
将药汤搁下,唤醒浅睡的皇帝,又拿了银勺舀出两勺亲自尝药,皇帝才满意地点头,端起药碗喝了下去。
太子将就药的果脯递给他,他摇头:“朕又不是小孩子。你啊,是个有心的孩子,放心,没想动你的太子位。那么小朕一手一脚地教出来的,哪里是别人能替代的?只是最近你贪权,朕想敲打你一番而已。唉,若是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也白瞎了朕多年教导。”
太子突然跪下,愧疚地哽咽:“父皇。”
“你母后,当年也曾经疼过你,误会让你们母子生分,没事,她会想通的,她也不敢乱动你,你是储君,是我东华未来的皇帝。奇怪,到底她是怎么误会的?我是绝对不相信你会下毒的。”
“儿臣绝对没有。”
话音刚落,皇帝突然痛苦地捂住左胸,一阵绞痛让他脸色发白,冷汗长流:“药汤……有毒?”
太子愕然抬头,瞪大了眼:“不不不,儿臣没有下毒。儿臣虽然想过逼……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想过逼宫?你这逆子!”
皇帝眼前一黑,软倒在榻,太子手脚发麻,怎么会有毒?他也喝了的?
难道,有人想将他们父子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