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沈妈妈,被司马家拘押着,等宝昕大好,宁世昀带人将他们带回来后,他们全都否认曾经出手伤害宝昕,只是说想好好地送姑娘回府,是姑娘多心了。
一群仆妇七嘴八舌地否认,唯一的证人司马翎又是个能动手就不开口不动脑的人,最后,是老侯爷做主责罚了他们的不尽心,然后……没有然后了。
宝昕想到这里,眯了眯眼,这个沈妈妈对她全是恶意,得想办法对付了她,否则,让人不安呐。
彭信在外禀报:“姑娘,有人想见您。”
宝昕回神,“谁?”
“他说是您的故人。”
有彭信他们在,又在自家店子,宝昕是不怕的:“请他进来吧。”
叮嘱香芸他们去订餐,她觉得还是在店子里吃算了。
有人大踏步进来,高个子,逆着光,宝昕只看见白白的牙齿。
宝昕偏了偏头,这才看清楚居然是言明。
“咦,你真的没事?快进来坐。香芸,多订几样好吃的,再要些酒。”
“哦。”
香芸远远地应答,失笑,还要酒呢,一会儿得盯紧了,不许姑娘沾。
彭信在一边笑:“放心,等会儿我陪客人喝,没两下酒就得喝完。”
香芸高兴地点头,彭大哥就是爽利。
宝昕左右打量言明:“瘦了,黑了,可是更精神了。怎样,是不是有了前程?”
“谢谢姑娘,陛下看我身手不错,让叶统领给了我机会,在青龙卫谋了个位置。”
这段日子,在四卫营地苦训,争斗,强者才能进入青龙卫。当然,四下打探消息也是不错的,可言明知道自己在贼窝呆过,必须用性命去维护陛下,才能得到完全的信任,洗掉贼窝的污脏。
“虽是无意跌入贼窝,总是进过,我必须很小心,今日好不容易讨了个假,赶紧来看看。听说你伤了?”
“都好了,你的消息太延迟了吧?”
“早就知道了,只是出不来。唉,若能选择,我宁愿平凡地做点小生意。可是,平凡被我自己放弃了。”
言明压低声音:“虽然必须对皇帝负责,可是,若有关于你们府的什么消息,我是一定会送来的。”
宝昕赶紧摆手,“别傻了。我们庶七房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而侯府,与我们也没多大干系,保重自己才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强的。等你能自由出入,等阿摩哥哥回来,我介绍你认识。别看他年纪不过十三,人家已经在沙场上拼杀了。”
言明愕然,摸了摸头:“惭愧。”
香菱送来香茶,继续到门口当木雕。
她觉得姑娘很厉害啊,小的,大的,这些人都愿意与姑娘说话,很是友好,而且还肯听姑娘的劝,真神奇。
他们如姑娘这般年纪,不过是听话的木偶,还是姑娘能耐,有主见。
“言明大哥,你不找你妹妹了?那信我替你送到了,老夫人可伤心了,我还白得一个人情呢。”
“大夫人不坏,其实不该死去。不过,看她那样子,早就把自己当做死了的人了。妹妹?想找啊,可哪儿找?”
“你看,我们如此有缘,说不定与你妹妹也会有缘呢。我记得你说她叫言希?还是言熙?”
一边说,一边用手写,一边令香菱将暗柜里的玉坠儿取出,拎在手上欣赏着。
“是希望的希,希望爹爹平安,希望一家子团聚。没想到,现在只剩下我了。”
“你这出生玉坠儿,成色很好啊。嘿嘿,别这么看着我,我充外行的。喏,原物归还,自己好好保管,说不定这是你将来与父亲、妹妹相认的凭据呢。”
言明刚想接过来,邱先生突然走了进来:“姑娘,靖王太妃定下的东西,虽然交了定钱,可现在的情况……咦,”他突然冲过来,抢了宝昕递给言明的玉坠儿:“这……这是哪儿来的?”
言明刚想呵斥,被他的问话问愣了。
“家传的物件,先生认识?”
邱先生揉着眼,越是想看清楚,越是看不清楚:“阁下贵姓?”
宝昕看着言明,她也想知道言明姓氏。
“在下姓邱,邱言明。”
“诚哥儿?你是诚哥儿吗?”
这个乳名是父亲取的,说生意人当以诚为本。
“你……您是?”
“诚哥儿,我是爹爹啊,我找了你们十几年了,真的认不出了?你娘亲呢?”
邱言明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抬头细看,果然恍惚有爹爹的模样。
“爹爹,真的是爹爹!爹啊,为什么当初您要背下黑锅?族人撵走我们,只能暂居一处小村子,没想到旱灾逼得我们逃难,一岁的妹妹也走失了。三年前娘病故,儿子以为,只剩下儿子孤身一人了!”
二十一岁的大男人忍不住掉下泪来,邱先生更是一阵恍惚,“咚”地栽倒在地。
第199章 一年的代价
“哎哟。”
眼见着邱先生晕倒,宝昕手脚一下变得利索,抢先一步扶住即将撞到头的邱先生,邱言明反应过来,结果老父亲,轻声呼唤。
宝昕叮嘱他暂时不可随意挪动邱先生,又大声招呼彭信进来帮忙,彭信掐邱先生的人中,抹了万花油,等他自己醒来。
“呼!”
邱先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醒了过来,宝昕急问可有不适,要不要请大夫?
邱先生摇头,他就是太激动,又是悲伤又是恼怒,百感交集,气急攻心。
定定地看着邱言明,眼泪滑出了邱先生的眼眶。
香菱端来凉白开,邱言明小心地凑到刚苏醒的邱先生嘴边:“爹,别激动,先喝点水,我们再慢慢聊。”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情绪,父亲年纪大了,哪里能承受这般打击,若是爹爹出了岔子,他刚找到亲人的喜悦可就……
不想,不能想。
邱言明轻轻替父亲擦去泪珠,邱先生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抱着背着的小孩子,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还能体贴老父关心老父了?
他身体状况原本也还好,乍然听说寻了十几年的妻子病故,女儿失踪,大悲之下难免扛不住,幸好无碍。
“言明呐,我的诚哥儿,爹爹傻,太傻了,被家族愚弄,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爹爹悔不当初呐!”
宝昕叹气,一挥手,几人先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
宝昕暗笑,自己运气不错嘛,捡了言明的爹,帮了言明,他们父子能相聚全靠自己这根线拉扯着,欠她大人情了哦。
嗯哼,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团聚,她算是积下了福德。
邱言明看老父脸色好转,将他扶起,安坐在椅子上。
“爹,请受孩儿一拜。”
邱言明跪下,认真地磕了仨头:“这些年,儿子一直在打听爹爹和妹妹,总算苍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父子总得相遇。娘生妹妹时就伤了身子,这些年请医问药不曾断过,若不是牵挂您和妹妹,娘撑不了这些年。爹,娘留下话来,若见到父亲,转告您,她不恨您,当年嫁您也是因为您实诚,您被族人所弃,她也心疼,只希望今生您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那个吃人的家族,要来何用?!”
邱先生早已泪流满面。
“你娘嫁给我,受委屈了。吃人的家族?他们吃了不说,还把我们这一房尽数驱逐,我们早就没有家族了。就连你嫡亲的祖父母都说当做不曾有过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邱言明握紧拳头,半晌又松开,那个家族,他不会放过他们。
“我这个不争气的,平日里就是跑腿的,后来是顶锅的,现在是被放气的。我有何错?不过是太老实了些,太看重家族了,这是我的大错!”
“爹,别难过。我们可以自立家族,您就是咱这支的老祖宗。”
邱先生舒了口气,又关心邱言明:“你现在是做什么呢?如何与九姑娘相熟?”
邱言明将三年前的事细细讲来,自然比邱先生他们所知道的更详细更惊险,令邱先生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九姑娘,太让人意外了。你这进过贼窝,若清算起来,可是要命的大事,洗不干净的污垢啊!”
“爹,不用担心。”
将宝昕牵线引他入宫,献上火器图纸,皇帝赏了前程,在营地特训几个月的事尽数告诉了邱先生,邱先生又是高兴又是忧心。
为陛下尽忠,自然是好事,可那也是拎着脑袋挣前程。
“你也二十一了,可成亲了?打小的娃娃亲,不曾退吧?”
邱言明的脸红了,又想起什么,暗沉下来:“爹爹,你出面认罪,人家就来退亲了。无所谓,不能同舟共济的岳家,能走一段路,不能走一世,早分开各自安生。”
邱先生再次痛悔自己的愚蠢,当初邱家乃是皇商,专为太医院供药材,没想到一批人参被发现有假货,这下闹大了,差点没被皇帝诛了九族,幸好假货的数量不算大,而家族又说服邱先生出面认罪,说是对药材不熟,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