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回过神来:“不,奴婢怎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九姑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冤枉啊!”
泰学将孙妈妈画押的那张纸扔到孙妈妈跟前,孙妈妈颤抖着手拿起来,离得远远地看,突然扔了出去:“这是谁在胡说八道?竟然用这样的东西来欺骗侯爷!侯爷,您也知道,奴婢一直忠心您与夫人,难免得罪人,侯爷,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冤呐!”
孙妈妈抬起眼,泪汪汪地看着宁侯爷,做出一副娇弱如风雪中颤抖的梅花状,宝昕差点没笑出来。
拜托,孙妈妈岁数可不小了,就算年轻时娇美,现在么……以为谁都能成为靖王妃那样,让时间为她停驻?
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宝昕摸摸脸,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别处,没想到转错方向,正对上祖父那双审视的眼。
宝昕赔笑地“嘿嘿”两声,抬起下颌正经危坐,她没笑,更没笑祖父临老还招惹烂桃花。
“当年事,并非查不出来,而是后来本侯想清楚了,也懒得计较。不过两个背主的奴仆,太过在意,那是想昭显他们的重要性?虽然不计较,可也打算好,若是再出现在本侯面前,定杀不饶,他们算是逃奴,任我处置。可好,你竟然寻了他们来帮你做事,能耐啊!”
孙妈妈突然觉得哑口无言,除了喊冤,她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奴婢一心为侯夫人,奴婢冤枉。”
“为侯夫人,你的意思是,侯夫人安排你这么做的?”
孙妈妈哪里敢胡乱攀扯,不断磕头喊冤。
“你不认不行,这可是你亲自画押的口供。”
孙妈妈想不起什么时候摁过手印,一定是伪造的,只要混过去,她让当家的出面求一求侯夫人,求一求侯爷,哪怕被送到庄子上去,至少能活命。
“就算这事是义兄所为,那也不能就说是奴婢指使的,毕竟,义兄与侯爷的仇怨,一言难尽呐。”
孙妈妈不相信宁侯爷会当着孙女面说出丢脸的事,可下一句就让她差点晕了过去。
“不过勾引了本侯的通房丫头,有何不可言?那是本侯的错吗?”
“可义兄做的错事,也不能推到奴婢头上让奴婢承担啊!他离开多年,当年也是可怜他才助了他一臂之力,多年没有联系了。难道这些年但凡他做过的错事,都得孙家承担?”
“哦,说到当年,你们还背上了人命官司呢。”
“怎么会?火中的尸体,是乱葬岗捡来的,我们并未杀人。”
“守门的婆子不是一条人命?”
孙妈妈颓然,她也是听侯爷不在乎当年事,才敢大着胆子承认,却忘记了还有一条人命在身。
也是年纪大了,过去的事记得也不太清楚了,疏漏难免。
“无论怎样,奴婢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若侯爷要定罪,请拿出证据。这份口供完全是伪造,奴婢不认。”
“不见棺材不落泪。”
宁侯爷手一挥,侧厅抬出来一个男子,宝昕细看,竟然是在爆炸后失踪的孙老头。
此刻的孙老头瘦削苍白,腰背受伤严重,无法行走,所以,醒了之后也没办法逃走。
当然,那时候他已经进了临洛城,在秦恪的人手里看押着。
孙老头阴冷的眼眸看了看孙妈妈,想起与自己做了多年夫妻的孙婆子,觉得现在是自己的报应到了。
不说其他,这么多年贩卖人口,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儿女都以为爹娘在外做生意,的确是做生意,不过做的是丧良心的营生。
他又转头看向宝昕,这小丫头,扮傻骗了他们,否则一路灌药带着,多少事都能避免。说不得现在早就脱手,银子也进了荷包。
“九姑娘,老夫多年在外,很少佩服人,你还真是值得老夫佩服。好歹一路不曾为难姑娘,给个痛快吧,这一辈子也完了。”
第154章 不认罪也得死
牵挂一世的义妹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孙老头笑了。
罢了,本来就该自己承担,好歹,当年孙家收养了他,而且当年若非他们出手相救,他们夫妻哪里还能够生儿育女,白得这许多年相依相伴的光阴。
几十年了啊!
巧蝶跟他行走在外,无怨无悔,真心实意,而且毫无底线。
她愿意随他做尽恶事,有福一起享,有罪一起担,他还求什么?
现在终于醒悟,与巧蝶在一起,其实早就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侯爷,他的心里在他自己都还不曾发觉时已被巧蝶填满。
老婆子慢些走,无论是打是骂或是赎罪,走慢些,马上就能舍下这身肉前来追你,黄泉路,依然相依相伴,给个机会,为你做些无底线的事。
他不曾后悔做下的恶事,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生存方式,就如一将功成万骨枯,就如皇帝登位前的血雨腥风,不过是成王败寇。
他若亏欠,除了老婆子,再无其他。
曾经,他也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生活的磨砺,让他无力去寻什么身世之谜。
而今,他想,若在地府见到生身父母,他要做的不是质问,而是……视而不见。
呼!
这一刹那,义妹孙妈妈在他的心中彻底消除,他不看她,只望着房梁说话:“都是我的错,是我怨恨侯爷,才想尽办法掳走九姑娘。其实,若是方便,也许会掳大些的,可运气不好,只能将就。”
宝昕差点被气笑:“算我倒霉了?”
“可不就是。若当日是大些的姑娘到外院,你就没这番经历了。不过,听说你帮朝廷破了匪窝,也算功德一件嘛,唉,也算替我老婆子报了仇。”
“呸,也是孙婆子不用死,你放弃了她,她才会丢掉性命。”
“若不是你让她着急中了风,我会带不走她吗?”
宝昕哈哈大笑:“借口!永远都是这般自私冷漠无情无义,还要替自己找理由,丢人!”
孙老头颓然:“是啊,你说得对,我就不该起心绑了你,绑你也就罢了,不该起贪心想卖掉你,若你当日就死了,也不会有这些事,说不定查不到我们夫妻头上,我们还好好地在江湖游走。”
宝昕懒得理他了,听他以为开脱孙妈妈,倒是有点佩服他对孙家的情义。
“我作恶太多,损尽阴德,只求速死。”
孙妈妈一直在发愣,虽然有心酸,但是更有窃喜,但是她明白,不能表现出来,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需悲哀,只需默认。
宁世昀也很无奈,孙老头死到临头,竟然不肯拖孙妈妈下水,而孙妈妈不认口供,他们都是方正的人,不可能就这般把人弄死,心不服口不服。
再者,这事也不能再府里张扬,只能悄悄处置。
宁侯爷挥手,把孙老头交给护卫:“看清楚,害你丢命的不是本侯,是你的义妹。既然你不肯指认她,当日她救了你们,今日你们就还命回来。”
孙老头面无表情,看着孙妈妈:“义妹,别怕,都是义兄的错,你们只是收养了我,只是救了我,全是我的错。来生,拜托你们,对面只当从未见过。”
不愿再相遇,不愿再相识。
孙老头被抬走,孙妈妈突然讷讷地问:“他……会怎样?”
宁侯爷手指敲着案几:“当日他们为人所替代,是如何替代的?”
“火。”
“所以,他只是把未做完的事完成,如此而已。虽然有人认罪你不用死,但是,也不能再留在侯府伺候,只能流放庄子去。”
是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待某日完结了性命,才算真正的终止受苦。
“可奴婢冤枉,为什么还要受罚?”
“你并不冤枉。纵然不是你亲自出手,但你是主谋,而且,你的初衷是要了小九儿的命!不过是泼了你一脸羹汤,不过是挨了罚,你居然如此仇恨,你这样的人,就算此事与你无干,侯府也不能留你。”
罗管事带了简管事进来,孙妈妈愕然:“你来做什么?”
“简管事,事情都知道了?你怎么说?”
简书正跪下:“小的对所有的事情毫不知情,请侯爷不要怪罪。”
“不知者不罪。那么,对孙妈妈如何处置?”
“这般不忠不义背主的奴才,简家不容。小的备了休书,从此孙小英与简家再无干系,生死嫁娶一切听便。”
孙妈妈猛扑过去:“你……你怎么敢!是不是与哪个小蹄子勾搭上了?简书正,你无耻!”
简书正一把推开她,将休书塞进她怀里:“你做妻子不尽心,做娘不细心,为人妻母都做得不好,还背弃主子谋害主子,人要有自知之明。”
“无耻,不要脸!”
宁侯爷挥手让简书正下去:“来人,堵了孙小英的嘴,送走。”
孙家其他子女完全不曾参与,宁侯爷没有罚他们,但是孙老夫妻却是出手救助义子的人,当然与孙小英一起被送走。
两日后,传来消息,说雪大路滑,送孙小英的骡车滑下山崖,一车人连车夫一起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