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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长歌《凰权》 精校全本+番外 (天下归元)


  佳容还抓着她的襟口,维持着那个姿势瞪着她,她像是没听明白那几个字,又像是突然失聪失语,她就那么僵硬着,眼神里的祈求和希望,却渐渐换成了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那也是一片带着死气的黑,像极地之海涌起的黑潮,所经之处,生灵涂炭。
  半晌她松开手,缓缓抬起手掌,似乎想掴一下凤知微,好怒斥她在胡说她在骗人,然而手刚抬起,她便眼睛一翻,软软的倒在一边。
  她晕过去了。
  凤知微靠着桌案,偏着头,闭着眼,月光斜斜照在她侧脸,脸色比月色更白。
  宗宸无声的将佳容抱起,放在床上给她把脉,半晌道:“急痛攻心,没事。”
  突然又“咦”了一声,本将松开的手又搭了上去,半晌道:“她这脉象……”
  他正想说什么,床上佳容突然翻了个身。
  她姿势很有点诡异——侧身而躺,双手伸直,乍一看不像在睡觉,倒像在做什么仪式。
  这古怪姿势顿时将两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随即凤知微和宗宸,听见佳容开始说话。
  先是一段古怪的音节,似是一种特别的语言,随即她停了停,换了汉话。
  “……落日之裔,皇朝之宠,得天下则覆天下,得天下则覆帝嗣……”
  这段话反复重复了三遍,随即又换了几句,其中有句,“……假夫孽缘,血尽草荒……”
  凤知微听着,脸色一变。
  假夫……佳容和赫连铮曾经在大越结亲,做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可不是假夫?
  而后一句,不正是应了赫连最后的结局?
  佳容这梦话,是有感而发,还是……早已预见,只是自己不知?
  心中突然滚滚流过一段话。
  “落日族女子有天生预言能力,能预见和自身或亲友相关的未来,仿若得宠于天神,得见来日。”
  长熙十二年,宁弈母妃废宫内,宁弈曾如是说。
  他那母妃,便是传说中天帝之宠的落日族公主,于大雪青松之下从天而降,唱着无人能懂的歌。
  那无人能懂的古怪音节,是不是刚才佳容最先说出的那些?
  “……落日之裔,皇朝之后,得天下则覆天下,得天下则覆帝嗣……”
  宁弈,是落日族的后代。
  虽然最后一句凤知微还不明白,但最起码,前面三句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最关键的那句——得天下,则覆天下。
  凤知微手扶着桌案,掌心冰凉,一瞬间似看见命运铁青的脸孔,面无表情的逼近。
  此刻她突然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宁弈为什么一直不受宠,为什么展露才华后愈发被打压,为什么明明才干超于众兄弟之上,却始终不得立为太子。
  老皇年迈,有心无力,看着他渐渐掌握朝政,却还守着最要紧的那个位置不给,就是因为这句“得天下,覆天下。”
  他害怕皇位交给宁弈而自己被害,他害怕宁弈得了天下而覆了天下。他害怕被这个儿子威胁,失去一切。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宁弈对皇位志在必得,却从不肯轻举妄动,在很多有机会的时刻都主动放弃,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不是父皇信任的儿子,他说不定时刻处于无处不在的警惕防范之下,他必须比任何人都更多无数分谨慎。
  他费尽心思找到佳容,就是为了她的落日族后代身份,就是为了找到这段被皇帝深深掩藏的预言。
  知道了预言,佳容自然对他便没有了用处,万万不能带在身边招来怀疑。
  凤知微想通这其中关节,脸色却越来越白,她在此刻触摸到皇帝深藏不可告人的心思,却依旧没想明白——儿子已经凋零几尽,如果不能立宁弈,那天盛帝到底还在等什么?
  纷乱的谜从心里掠过,她深深呼吸,心底浮起一个决然的念头。
  身后宗宸并没有明白佳容说了什么,他不是很清楚落日族的奇异,他在问:“血浮屠所有成员已经收束,是否立即派往十万大山和华琼联络?”
  “是了。”凤知微仰起的下颌镀着星光,薄而孤清,“我也得走了,赫连……薨了,凤知微作为他的大妃,会很容易被皇帝想起,魏知,暂时做不得了。但在走之前,我还要最后以魏知的身份,做两件事。”
  她回身,神情孤凉。
  竖起两指如刀:
  “谏!杀!”
  ==
  长熙十八年年末,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年末,普通人家准备着普通的年饭,普通官宦忙着办理普通的公务,一切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在平静的大地之上,却有一股暗涌的浪潮,似黑色的毒血,无声注入皇朝的经脉。
  十二月,山北。
  一家铺子的老板,指挥着伙计取下悬在门上十多年的匾额,团团脸富家翁似的老板,接过匾额,有点爱怜的吹了吹上面的灰。
  “林老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歇业了?”街坊拥挤着看热闹,眼见开了十几年的老铺子就这么关门,眼神里流露不舍。
  好人缘的老板呵呵的四面拱着手,“是咯,是咯,京中的侄子接我去养老,这些年承蒙大家照顾,在这里谢谢咯。”
  “林老板好福气。”众人呵呵笑着,羡慕的看着那些特别精干的伙计收拾了细软,一辆马车辘辘而去,车子走出好远,还有人啧啧赞叹:“享福去了啊……”
  十二月,河内。
  宏伟的庄院里走出一群汉子,这么冷的天气还敞着胸,露出深深浅浅的刀疤。
  当先一人潇洒的背着个包袱,大步走在人前,一群人依依不舍跟着,那人突然止步,朗然一抱拳,大声道:“兄弟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二当家,你要去哪里,怎么都不肯和兄弟们说?”一群人怔怔看着他决然而去,突然一个少年飞奔过去,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我啊……”那汉子回过头,笑容温暖,抚了抚他的头,“我去干杀头卖命的买卖,可不能和你们说,好好在帮里呆着吧,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带我一起!”那少年仰着头,突然大声道。
  一声出而众人应。
  “带我们一起!”
  “杀头卖命算什么,咱们哪天干的不是刀头舔血的活计?”
  “就是,这些年不是二当家,咱们早被城南帮那群地沟老鼠给玩死,你走了,以后谁来罩咱们?”
  “跟着就是,你去哪我去哪!”
  “走!”
  那汉子立在夕阳里,看着一群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良久,慢慢的笑了。
  “好,一起!”
  山南、山北、陇南、陇西、江淮……
  全天盛十三道,各州各县,都发生着这样的事,无数人默默取下铺板关闭店门,无数人背着包袱走出帮工的店面,无数人拱手和官宦府邸的管事朋友们告别,无数师爷搁下毛笔潇洒痛快辞了东家。
  他们走出不同的大门,走向同样的方向,如一道道细微却执著的河流,历经丘壑,流向同一个大海。
  十八年蛰伏,一朝躁动,长空里刀锋横曳,将要拖断何人咽喉?
  而此时,帝京。
  躁动的是天盛大地,京都依旧歌舞升平,京西神水街官宦别院聚集地,一座精致小巧的宅院里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似乎正在宴客。
  不时有一辆辆马车在门前停下,车中人满面春风的走下来,再被殷勤的门政管事接了进去。
  虽然此间主人没有亲自迎客,但是每个来客都已经觉得很有面子——这里是魏大学士新建的别院,今日新屋落成,以乔迁之喜广邀来客。
  魏知国家重臣,饱受帝宠,为人却低调谦和,并不和任何人过多交往,这也是相臣城府洁身自好的标志,不然皇帝也难免疑心他结党勾连,但不交往不代表别人不向往他的路子,如今好容易他开金口宴客,别说接到请柬的立刻驱驰而来,就是没请柬的,托关系找路子的,也巴巴的跟了来。
  一时不大的宅院花厅,竟然挤得满满,各部堂各府司翰林院都有来客,原本只是堂中开十席,如今不得不临时在庭院中增加席面,还有很多人没地方坐,厚颜和熟人挤在一起。
  好在魏府下人都很有素养,人多得超乎意料,他们却不意外,一应安排井井有条,也没有说等主人来开席,直接就流水般上菜上酒。
  接着便听见有人笑道:“在下失礼,不曾迎得诸位佳客,先自罚三杯——”
  这声一出,刚才还热锅似的堂上堂下顿时安静下来,人人扭头,便见白衫少年,持杯含笑而来。
  彼时满堂梅花开得正好,红梅如火,枝干劲褐,斜斜曳于青瓦粉墙,而穿花而来的少年,似乎瘦了一些,看起来越发清逸,轻衣薄裘俱皆雪色,连发带都是素白,一头乌发流水般披在肩头,在跳跃火焰般的梅花中神容如雪,他一路持杯前行步伐轻快,拂落的梅花扑入他袖襟,盈盈。
  这一幕清而艳,鲜明而肃杀,所有人突然都屏住了呼吸。
  也有些大员,一刹惊艳之后便是惊讶——魏大学士竟然浑身缟素,美则美矣,却于礼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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