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她进去之后,那肇事的公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许久嘴角才喃喃出两个字:“谢弈……”
谢锦跛着脚越过门槛,正在和人话的周段氏看见,顿时吓了一跳,赶忙走过来:“锦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谢锦摆手:“被别人不心踩了一脚,就是有些疼,没大碍。”
周段氏望着她的脚担忧:“要不先进去脱下袜看看,别肿了就坏了。”
“真没事周婶,我这么身强体壮哪能被踩一下就肿了,你也太看我了。”谢锦冲她笑笑,自己一个人挪到了椅那里。
她虽然表现的很洒脱,可周段氏还是不放心:“那你先等我一会啊,等会我给你找点药擦擦。”
谢锦见她这样,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很久以前在家里面对妈妈一样,笑容不禁更大了一些:“行,周婶你快忙吧,都把客人晾了好一会了。”
第十五章 以后再说
周段氏这才转过身去看那客人,谢锦的目光跟着看过去,却觉得这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有些眼熟。
“大嫂,你回去吧,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以后……也别再过来了。”周段氏一开口,竟是直接对妇人下了逐客令。
谢锦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不是客人,而是周段氏的亲人。再看妇人的面容,她脑内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来,前几天这妇人也是来过的,只不过当时她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她记得,当时那女孩还喊周段氏为五婶婶来着。
而接下来,妇人的话便证实了她的记忆没出错。
“五妹妹,你,你这是铁了心不成?老夫人已经知道是她搞错了,也知道这一年让你受了许多委屈,现在全家的人都盼着你回去,五妹妹,莫要闹气了,就随我回去吧!”
妇人面容姣好,脸上淡淡的哀求,真情流露,是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可周段氏却像是真的铁了心一般,对此完全视而不见。
“自一年前出周家门时,我就已经过了,当日含冤出门,除非是天崩地裂,此生再不入周家门。大嫂,我知往日你待我如何,虽然不是顶好,可也没有给我过任何刁难,所以我今日才唤你一声大嫂,待到今日后,你我也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妇人是没想到周段氏真的如此决绝,任凭她劝了这些天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不由的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五妹妹,我真的是最后一次来这里找你了,你仅为你自己,难道都不为你的儿着想吗?”
一声儿出口,周段氏一直不变的表情顿时出现了裂缝,脸上显出一丝哀伤来。可是很快的,在妇人还没来得及再接再厉劝的时候,那点变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从懂事,在周家肯定过的很好,用不着我担心了。”周段氏轻吸了口气,直接挥着衣袖赶人:“大嫂走吧,我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妇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又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响,良久之后,终于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谢锦从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没发出一点声响。
好一会儿,周段氏才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回复了原来的和蔼,看了眼巴巴瞅着她的谢锦,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快过来吧,去看看你那脚丫还能不能用。”
谢锦见她没再露出方才的情绪,知道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便眉开眼笑的站起来,蹦跶过去:“能用的能用的,有周婶在,我以后就是去跳舞也没问题啊。”
“贫嘴!”轻瞪了她一眼,周段氏转身去柜台后面拉开了厚厚的帘,里面顿时又出现一扇门来。
原来这成衣铺后面就是一个两进的院,三间屋,是周段氏的住处。白天她就在前边看着铺,晚上直接过来休息,很是方便。
谢锦一路跟着进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周段氏的家,院里收拾的很整齐,一口水井在偏旁,地上生着不知名的黄色花,墙角还种着三棵梅花树,虽是将谢,可还是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周段氏开了主屋的门,就把谢锦按在椅上,又进了卧房拿来一个白瓷瓶放在一边。
谢锦是真心觉得有些题大做了,她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能真被踩一下就不行了。可是眼看着周段氏在她面前蹲下,神情认真的脱下她的鞋抹药膏,还是忍不住胸腔发涩。
前世她刚上初中,母亲就去世了。她感受过纯真的母爱,可终究是时间太短,在她的人生、性格、品行刚开始定型的时候就失去了最亲近的家人的谆谆教导,那之后更是犯过错,惹过祸,也吃过亏。失去母亲关爱的她以拔苗的方式快速成长,期间不可避免的受过不少挫折委屈,也因此养成了她现在比较强势自立的性格。
而此刻在异地他乡,在一个刚认识不到十天的人身上,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很久前就消失的母爱。虽然这也许是周段氏把她当成了自己年纪相仿的儿,但不可否认,这些感情现在都是属于她的。
谢锦不同寻常的沉默,让周段氏误以为她在想刚才发生的事,犹豫了一会,便手里抹着药,轻声解释道:“锦啊,不是周婶想瞒你什么,而是那些事太长了,等以后,以后有空了,我再讲给你听,好吗?”
谢锦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她简单挽起的长发,点点头。
“好。”
第十六章 事变
从周段氏那里回来,天都已经黑了,谢锦囫囵吃了点东西,给自身补满力气,再次跑到院里来骚扰弟弟。
“弈,你在吗?弈你快给我开门,开开门,不然我就闯进去了啊!”
“弈,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么久没动静,不会在换衣服吧?”
“……”
“谢弈,快给我开门!”
谢锦一手抱着个布袋,一手把门拍的啪啪响。外面正在刮风,吹的她脸上生疼,再过一会儿,不得她脸都要冻掉了。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谢锦忍不住又拍了两下。
“吱呀——”
一声轻响,里面终于开了门,谢弈正黑着脸站在门后,搞不懂她大晚上过来叫什么魂。可谢锦才不管他什么心情呢,二话不就哆嗦着冲了进去,嘴里还抱怨着。
“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外面风大,快冻死我了。”
谢弈在她身后将门关上,面色不虞的走过来,看着她冻的像猴一样在屋里乱蹦,便冷着脸去卧房拿了一件外衣过来,披在她身上。
谢锦身上一暖,心里感动,伸手将外衣拢了拢,笑着道:“谢谢啊!”
只是谢弈并不领情,走到书桌前坐下,也不看她:“阿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锦就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的冷脸,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将手中的布袋放在桌上,拉开口,从里面掏出笔墨纸砚来。
“我来找你教我写字啊!”
谢弈顿时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她。
不怪他惊诧,任谁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突然找过来要教写字都会被吓坏的,而且时间还是大晚上。
谢锦也觉得自己来的时间有点不对,可她从周段氏那里回来太阳就已经落山了,吃过饭又帮着李大娘做了点事情,等她想起来这茬就已经这个时候了。
“快啊快啊,你快教我写!”谢锦催促他。
谢弈古怪的看了她半响,才问道:“为何突然想要学字?”
打从娘胎出来到现在都十四年了,他都没见她学习过,这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怎么可能让人觉得不奇怪。而且原本这事前几天她提过一次,只是被他赶出门后就没再来过,难道她心还没死,或者是又死灰复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谢弈否定掉了,距离他开学还有二十多天,若她真想借此冒充他去族学根本就没必要这么早行动。他了解自己的孪生姐姐,在利用他这一方面上,从来不会先谋定而后动,一直都是先斩后奏。
他脑内悲伤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只见谢锦趴在他旁边,用一种很郁闷很郁闷的声音道:“今天有人我空有美貌没有学识,连个字都不认识,我很不开心。”
谢弈刚刚铺好纸,想要拿起笔的手顿时僵在桌上,转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道,怎么可能会有人夸她有美貌,那人的眼睛莫非有问题。
他摇摇头,在砚台里加了一点水,提笔开始沾墨。
而谢锦就在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暗骂了一句:臭!
真当她没看到他眼中的鄙视吗?
谢弈从李姨娘逝世之后,便敏感的感觉到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别人有爹娘疼爱,祖母宠溺,而他什么都没有。因此,在四岁开始跟着上头的哥哥启蒙时,便暗暗下了苦功夫读书,日日习练,从未落下过。
同年龄段的人无论是多么聪慧,有多么德高望重的夫教导,论起才学来也不及他,而这样的成绩,是他近十年的努力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