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只这些吗?”书生傻了眼,看看谢锦的背影,不甘的又问:“谢兄你明日可还来?”
谢锦推着摊没回身,只伸出手挥了一下,人在楼后拐了个弯,便消失不见了。
书生眼看着她走远,一脸纳闷:“哎,这是来还是不来啊?”
谢锦在后院还了摊,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收东西的几个僧人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好在他们都是不参政事的和尚,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神情上显得比平日里和蔼了一些。
出了书画坊,瞧着外面还大亮的天色,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谢锦突然就觉得内心的喜悦扩大起来,也不知是在里面一直压制着不叫人瞧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反正直到这时她才感到了真真切切的兴奋。
入太学读书,她竟然因为几篇文章就得到了这么大一个好处,真真是出去都没人相信,难不成她上辈还真当过超人,拯救过地球不成。
话虽这么的,但谢锦知道,这事还是得好好感谢一下段犹然,她现在已经想透了这几天为什么一直感觉有人窥视她,十有八九就是段傲筠的人,估计是想看看段犹然为什么能在几天之内学业上就精进如此多吧。
要不是那,她铁定捞不着进太学这样的好事,不过能进太学,她也是问心无愧的,她十几年的学习外加研究,那可不是白干的,进个太学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总是比谢思环那样走后门的强。
因为心情格外的好,谢锦这一路走的就轻快,待回过神来,已经走出城北,到了城东坊市了。
她抬头看看天色,没急着回去,拐弯进了一家肉食铺,割了一斤牛肉,又买了半斤蜜汁猪头肉,出来去隔壁街上称了两袋花果巧点,路上看到卖水果的,又提了一斤柑橘,直把手上拿的满当当了,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永昌街,路上遇见同一个巷里住的妇人,见她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嘴里又哼着调,都忍不住问生了什么好事。
谢锦不愿过多声张,也就随口找了借口搪塞了过去,加快了步。
“弈,开开门,我回来啦。”
没等到家门口,谢锦就扯着嗓喊了起来,只是第一声还没落下,她就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了满脸焦急,翘首看着过往行人的谢弈。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从来没见过谢弈露出这种表情,谢锦不由得感觉有些不妙,心中的兴奋喜悦顿时褪了大半,快步走到他跟前。
谢弈正是急的团团转,无法拿主意的时候,已经在门口等了这半天,此时见谢锦终于回来了,心中茫然之感终于消退,有了主心骨,不等谢锦多问,便急急迎上来,道:“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江哥哥,江哥哥他已经昏迷了大半天了。”
“什么?”谢锦心头一震,顾不得手中提着满满的东西,拿腿一撞顶开了门,边往里走边问:“这是怎么回事?人好好的怎么会昏迷?”
谢弈也是一脸无措,心中着急,便掐头去尾的将事由了出来。
原来上午两个人在对弈,一局结束之后,谢弈留在屋里感受棋局间的玄妙,没留神晏江自己出去了。待他回过神来,想要再找晏江问问疑点之时,正巧见到他突然吐了一滩血,紧接着人就毫无预兆的昏了过去。
也是他的错,这段时间谢锦天天都出去,他一心想着学业,也没有出去多逛,晏江出了事后,他竟然到哪里去找郎中都不知道。
慌乱中他想到了常来找晏江的许丽丽,本想着让她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好出去找医馆,可也巧了,许丽丽一家一大早就出发去了远房的表姐家,早就出了建安城,大门紧锁,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然后他只得去找邻居家去问,大白天的人都出去忙活,少有人是在家的,谢弈问了好几家,直走到东头,才遇见一个闲着唠嗑的妇人,一见他就开始寒暄,半天才问出正事来。
谢弈锁了大门沿着永昌街去找医馆,前前后后就见着了一家,那家的大夫还被人叫上门去诊病了,只留个伙计在馆里。
伙计叫他在馆里等着,可晏江一个人在家他哪里能放心,向伙计讨了些止血药和白纱布,还是跑回来了。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对永昌街前前后后都不熟悉,实在是不敢再出门,眼看着谢锦回来的时间要到了,便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她。
第一一二章 原是故人
谢锦听他完事情经过,来时路上的喜悦半点也没有了,将两只手上拎着的东西往青石上一放,推开东屋门就走了进去。
门是虚掩着的,里头的窗也开着,但人一进去,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谢锦快步走至床前,只见晏江了无生气的躺在上面,一身雪白衣裳染红了半边,星星点点的令人触目惊心。
那张平日笑意盈盈的脸此刻青白一片,仿若能洞悉一切的漆黑眼眸也紧紧闭着,尖尖的下巴如同刀削一般,能刺的人疼。
谢锦从未想过他竟然变得这么瘦了,纵然一直都知道他清瘦,但想着他是因为身上受伤才显得虚弱,她除了按时给他吃药多买些食物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完全不知他掩藏在衣服底下的身会是这样的情况,那手背上根根显出的青色血管,仿若他的生命一般,变得薄弱异常。
“弈,晏江是什么时候昏迷的?”按下心中的惊慌与纷乱,谢锦回身问道。
“差不多是未时。”比起一开始,谢弈现在已经镇定了不少,忍着不去看晏江此刻形状,努力回忆道:“那时候我刚看完棋局,才出来就看到江哥哥昏过去了,没有任何预兆。”这般着,他又开始自责起来。
“阿姐,这都怪我,若我早能看出江哥哥不舒服就好了,要是我知道医馆在哪里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别乱,这没你的事。”谢锦皱着眉看着床上的人影,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担心的不行。
未时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这要是什么大问题,人都被耽搁的不行了。
谢锦心知这事怨不了谢弈,要怪也是怪她的疏忽。晏江眼下还在昏迷着,她也没有功夫自责,当务之急还是到外边去找了大夫来给他看病才是。
伸手扶住谢弈肩膀,谢锦一脸郑重道:“弈,我现在就出去找大夫,你在家看着点,一会你去厨房烧上热水,好留着备用。要是外面有人来,千万别叫进门,要是问什么事,也都别。”
谢弈连忙点头:“我知道了,阿姐你路上心点。”
谢锦应了一声,松开手就跑了出去,连门都没带。眼下还没有天黑,巷里人也不多,正合她意。
因谢弈之前在永昌街上找到过一家医馆,知道那家大夫不在,她便直接绕了过去,朝着街东头跑去。
天天来往于城东城北之间,谢锦对这段路熟悉的很,凭着印象,没多久就在街角找到了一家,一头扎进去,就抓住了在柜台上站着的伙计。
“这儿的大夫在吗?”
那伙计被谢锦这一抓给吓了一大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愣愣的伸出手往里头一指:“在,在啊。”
谢锦还要往里间去,没等掀开挂着的帘,一只手便已经拨开帘扇,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
“是你!”
“是你。”
两人眼睛一对上,便异口同声的喊出来,不同的是,谢锦是惊讶,对方只是一个淡定的陈述句。
眼前之人穿着一件简单的天青色长袍,身形挺拔,面貌极为年轻,正是在金陵结草堂的那位大夫,当初她把晏江从河里背出来,就是送到了结草堂里,后来谢弈受了鞭伤,也是一直在结草堂里住的,她常去看谢弈,对这位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的大夫也就熟悉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大夫也认出了谢锦,没有因为再见到她而惊讶,倒是对她现在满脸焦急挺讶异的,因为认识了那么久,他很少会看到谢锦这样。
“是出事了,你现在能不能去我家一趟。”没空问他是怎么来京城的,谢锦一心只担忧晏江的伤势,因为彼此都是认识的,就没有多隐瞒:“晏江从未时昏迷到现在,我怕耽搁久了会出事,也没法带他过来。”
“从未时昏迷到现在?”大夫一听,脸色立时一变,也没多问别的,转身就到里间拎出个医药箱来,往肩上一背,走到门口跟伙计交代了两句,便道:“你快带我去看看。”
谢锦应了一声,出了医馆大门,往永昌街她住的那条巷走去,大夫迈着大步紧跟在她旁边。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大夫边走边问道。
“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谢锦想着这事就心里悔死了,没再耽搁,将谢弈跟她的又一句不变的给大夫听,末了才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弈他昏迷的毫无预兆,是之前他在金陵中的余毒没清吗?”
“不好。”大夫凝神听她了半响,此刻也是拧着眉:“我心里约莫有了个数,不过具体的也得看看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