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这个,谢锦就有些郁闷了:“我今天就是到那里转了一圈,原想去看看太学长什么样的,结果连门儿都找不到。”
话音刚落,旁边晏江就忍不住笑了。
没等谢锦疑问,他便笑道:“你怕是在大相国寺那道街里找的,那处门地极为隐蔽,只容一人通过,寻常人都不知道。”见谢锦满脸郁闷,又道:“若进太学,需得往西走,在西北光华门入,只不过太学管理森严,非内部学与朝廷人员不得入内。”
“原来是这样,亏我还找半天,问了几个人都不。”谢锦撇撇嘴,转身下了台阶,道:“我去厨房做饭,你们先进去等着吧。”
她在外面是没指望家里这两人会做饭,古代君远庖厨,若他们真会做饭那还怪了。
晚上不适宜吃的太多,谢锦只将买来的蔬菜炒了两个,拼了两盘,又切了半鸡,煲了一锅鸡汤。谢弈虽不会做饭,但还是跑过来帮她烧了火,姐弟两个聊了会儿天,时间就过去了。
晚饭后,谢弈又回去刻苦读书,恢复了之前在谢家时的模样,他从懂事,刻苦勤勉,并不因为这段时间的安逸就荒废学业,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谢锦给晏江换了手上的药后,少少聊了两句,便回了自己屋。她今天在城北逛了大半天,一刻也没闲着,实在是走的脚痛,人也累的不行,躺在床上只一会便睡着了。
第二天,直到天亮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起身一看,两人竟然已经吃完饭了,谢弈将昨晚饭菜一热便算过了,一大早就已经坐在桌前,只是没在习字,跟晏江对坐着,桌上放着一只棋盘,瞧情形两人竟是在对弈。
谢锦没来由的有些愧赧,她平时都是最早起的一个,没想到今天晚了这么多。走进屋里一看,桌上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留给她的。
心里感到一股暖意,谢锦也没进里间,坐在桌前一人扒完了饭,又回到房间拿了个包,包里装了一只笔,几张宣纸,一块砚台,里层又放了五两银,在床头上抓了一把铜板塞进腰缝里,谢锦到主屋跟对弈的两人招呼了一声,没细解释,跨上包又去了城北。
昨天她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是想出了一个别辟蹊径的法,只不过有些不太厚道而已。
实话,她跟这些古人混在一起,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特长,她在妈妈的熏染下从习得一手好行书,和这边人的正楷比起来是有些差别,但也不上有什么优势,毕竟论火候,她也没这些整日用毛笔写字的人强。若是绘画,那她更不行,都看不出来好坏,作诗也没戏。最后想来想去,只有做文章一方面上,她还有点优势。
她本科时修的是社会发展学和国学,研修也是这两样,此外在语言学上也略涉及了点。这原本是在古代没什么优势的东西,她也没想到要用,不过昨儿回来,她碰到的那几个孩的话引起了注意,这让她蓦然想起了大学时代的几样兼职,最最普通和常见的一样,就是代课和代写作业。
这两样在现代是极为轻松还好捞油水的兼职,她有时候闲了,也会帮忙碌的同学去代两节课,对这类的兼职还算清楚。不过在这里,代课就算了,压根没戏,不过代写作业就方便多了。
她绝对相信,就算在古代,不想学习的孩也有的是,尤其是一些权贵家里的纨绔弟,更不喜欢做功课。因此她这一个想法,绝对属于投机取巧型,而且还要特别心,若是被其他书生知道了,那就会抢她的份额,她这个就不算是新奇了,而若是叫学生家长或老师知道了,那她赚的这就叫亏心钱,不得还要被警告。
谢锦是把自己打算要做的工作思虑个全面,只是这其中风险也担的大,不过富贵向来险中求,她是个胆大的,并不怕这些,再要是再不能赚钱,她就在建安过不下去了,难道还能打道再回金陵吗,想也是不可能的。
到了城北,因昨日特地记了路线,这次谢锦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昨日来的地方,特地抬头看了看上头匾额上的名字,很接地气,叫做书画坊。
谢锦进去找了僧人,与他一番交谈讲价,最后决定了用一两银先租六天。
大概是僧人少出去,接触的市井之人不太多吧,她想着能先买几天就买几天,先看看生意能不能行再,要是这僧人不同意,她再用五两银买一个月也不迟,谁想还挺顺利,她多了几句那僧人便同意了。
到后头的殿里取了幅摊,谢锦推着到了青石路两旁,坐在了一个绘画作诗的书生旁边,是想尽力的避开那些写书信的,以免再被人下了套。
摊摆好,隔壁那个书生朝她这儿看了几眼,态度还算友好,在她坐下的时候还淡淡的笑了一笑。谢锦回了个笑容,便老神在在的坐着了,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特地带过来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待到她书本翻了几十页,隔壁突然传过来了一道声音:“这位兄台。”
谢锦闻声抬起头来,见是坐她旁边的那位书生:“怎么了?”
书生指了指她的摊,不解道:“不知兄台所卖何物,为何一物不摆?”
原来谢锦的摊上就铺了块布,上头什么都没有,甚至方便连幡都没竖,而她一坐下来便是看书,都没抬起过头来,书生看半天也不清楚她是来干嘛的,毕竟这里的租金对书生来也不算便宜,她总不能是来坐着闲玩的吧。
“我这儿什么都不卖,只等着人来。”谢锦模凌两可的道,随后朝书生笑笑,又低下头去看书,只弄的那书生更是两眼茫然。
一整个上午,谢锦都枯坐着看书,有些人来到她的摊前,看到上面什么都没有就又离去了,并没有人驻足,而谢锦也不急,仍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中午到外头客栈里吃了碗面便又回来坐着,一直到快傍晚才有个女找她写了一叠铺里要用的签字,还是因为周围的书生都在忙,只有她闲着的缘故。
二十张签字才有五十文钱,刚够她中午的面前,这饶是谢锦沉得住气,也不免感叹,她一天光在这里的租金就有两百多文,枯坐一天实在是亏的不少。
不过这才第一天,她也不气馁,等到周围的书生都收了摊陆续开始回去了,她才不慌不忙的提起包回家,因为带来的东西不多,她回去也轻松,路上买了点吃的垫了下肚,就回了家里。
翌日,她又换了本书到城北来坐摊,这次依旧是什么也没摆,一上午过去什么活计也没用,周围的书生看她都跟看怪人一样,谢锦依旧不在意,她从弈那里抽了本《深山闻记》,讲的都是深山中的灵异怪诞故事,很是有趣,便看的入迷。待到下午,正看到农妇进山寻夫,却在河对岸看到一只颜色怪异的鹿时,她空空如也的摊突然被人敲了敲。
“喂,你这人是卖什么的啊,怎么什么都没有?”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锦抬起头一看,心里顿时暗道一声,真是巧了。
对面站着个半大男孩,正是昨日撞到她身上的那一个。
第一百章 天贶节
“喂,你这里是卖什么的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这里不卖东西。”谢锦放下了书,脸上带上亲和的笑容,身稍稍前倾了一些,凑过去声道:“我这里只代做功课。”
“啊!”男孩看上去就七八岁的模样,心智还不是很成熟,听得此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吸了口气。
谢锦随后笑笑,却并不再接话,又拿起手边的书看起来。
男孩瞅了她两眼,又瞧了瞧周围,见自己同来的哥哥姐姐们都在别处看书画,并没有发现他在干什么,便悄悄的凑过来,声问道:“你什么功课都能做吗?我的也能吗?”
终于等他再次开口,谢锦又抬起头,没急着夸下口,先道:“你先把你的功课拿过来给我瞧瞧。”
“要我的功课作甚?”男孩奇道。
谢锦笑道:“不看看你的功课,我怎么知道怎么写,我若随便写,与你的不一样,岂不叫你的夫发现了?”
“你的也对。”男孩摸摸额头,稍稍犹豫一瞬,便从后头的包里掏出来了一本书,在其中翻了一页,里面便露出一张夹着的纸片来。
谢锦从他手里接过纸片,只见上头写着以“日.日新”作文章一篇。
男孩又从包里掏出来两张纸,递过来道:“喏,这就是我昨日的功课。”
谢锦接过来一看,两页流水楷,字迹倒还算不错,只是这作文的水平有点让人不敢恭维,也难怪他昨天不想做功课。谢锦低头快速将他的两页纸浏览一遍,对他大致水平也有所了解了,便将他昨日的功课递了回去,道:“你这功课我能做,只需一刻钟,你可能等得?”
“一刻钟?”男孩顿时惊讶的叫起来,脸上竟是不可置信:“怎会如此快?这是严夫留下的功课呢。”
谢锦哪知道什么盐夫糖夫的,这只是七八岁孩的入门功课,比之详训诂,明句读的学难不了多少,古文本就字少,她若是一刻钟还写不出来,那就枉活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