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身稍向后靠了靠,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声音轻柔无比:“谁知道呢,也许被人杀了也不定。”
第八十六章 不方便往来
吃过茶点又歇了一阵,谢锦缓过气来,便又去了方才的巷。她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三人每天在客栈里的费用都有二两,实在太高,还是早早定下来的好,哪怕是租住那六两银一个月的,她日后想办法再赚钱好了。
下定了主意,谢锦和晏江又回到第一处房,再次敲响了对面东家的门。
这次开门的不是之前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了,而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谢锦,疑问道:“你是谁啊?”
谢锦猜测这少女可能是家里的女孩,便扬起嘴角笑笑:“我是……”
“是方才那位公,你怎么又回来了?”少女身后又出现一个微胖的人影,便是之前的那个妇女了,她手中拿着簸箕,里头还有些许五谷,看上去是要准备做饭。
谢锦既做了决定,便不会拖沓,直接道明来意:“是这样,大娘,你那处房我要租了,你看什么时候能签楔?”
妇女方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是不明白才一顿饭的功夫,面前这位公怎么就改了主意,犹记得那时候他挺不满意价格的,还同她讨价还价好一阵儿。不过他现在改注意更好,妇女挪了挪手上的簸箕,张嘴就要答应,可话还没出口,她旁边的少女便瞠大了眼睛,问妇女道:“娘,您要把叔的房给别人住?”
“是啊。”妇女麻利的将簸箕搁在了门后的石台上,伸手拽掉了腰上系的围裙,拍了拍身上,见没什么不妥,才朝谢锦笑道:“公快请进来了吧。”
“我不准。”少女突然将她那边的半扇门合上,仰头质问妇女:“娘,你怎么能让外人住在叔的房里呢?”
门口谢锦听的眉头一挑,就见妇女已经一巴掌拍在少女脑袋上,将她推到一边去:“去去去,先到后边玩去。”
“我不去,叔的房不能给外人住。”
妇女瞪眼道:“我是租出去又不是卖了,房搁在那里是能生金还是长银,租出去的钱以后还不是给你添嫁妆,进屋看锅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着,她又将少女挡着的那扇门拉开,对着谢锦笑道:“公见笑了,快进来吧。”
谢锦点点头,朝前走了两步,就要跨进门槛的时候,耳尖的听到了旁边少女的吸气声,侧头一看,却见她两眼呆呆的望着自己身后晏江,神情怔怔的,全然一副惊艳的模样,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动也不动弹。
谢锦心里没来由的便是一阵不快,她上午来这家看房时,就觉得妇女有点怪怪的,让人产生不了好感,现在看她家闺女更不讨人喜欢。
妇女也听见了那道吸气声,回头看见自家闺女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可惜少女两只眼睛只顾着看晏江,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两对眼刀。
妇女只好招呼谢锦:“公进来吧,别理她。”
谢锦压住心中的不快,点点头,一脚跨进门里,回头又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晏江的衣袖,将人也带进门,就走在了他的一侧,挡住了他大半身影。
少女的脑袋完全跟着晏江的身影移动,愣愣的不能回神,直到三人的身影拐入院中一道墙不见了,她才浑身一震,伸手拍拍额头跟了上去。
“公,我这房最少是要租三个月的,之前有个书生也来过,他就只住一个月,最后出了八两,我都没同意。”
“我知道。”谢锦边走边打量着妇女的院,见着里面东西摆放的极多,虽是干净却显得有些乱,院中统共就重了两棵香椿树,其余都是石墙,跟对门她看中的房确实有天壤之别,也不知少女口中的那个叔是什么人。
“公知道就好了,我现在也没什么急事,公下午可有空,咱们就去衙门签一张楔,把钱交了,这房就给你住了。”
谢锦虽想着早点从客栈里搬出来,却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房她之前也看过了,没什么不满意的,她现在就是有点事要提前清楚而已。
“我不急,大娘不是正在做饭吗?我等这一会也是可以的。”
“做饭交给那丫头就是,公是不知,衙门里差爷忙着呢,得排好长的队伍,晚去了就得等着。”
这个谢锦倒是不知道,她低头沉吟了片刻,便将一些必须要的事提前了:“大娘,这房我现在看着是没问题的,可若是以后住着住着出了事,这个大娘就要给我们修缮了。”
妇女怔了一下,随后又笑着拍了拍腿:“公放心吧,那房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还有,我们兄弟三人皆是读书人,白天夜晚的都喜静……”
“公放宽心,咱这都是独门独院的,我那房的墙比别处都厚实,就算邻里的吵架,声音也闹不到公那去。”
谢锦将自己的要求一一都提了,免得日后会生麻烦,最后觉得没什么可提的了,才问一旁安静坐着的晏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晏江摇摇头,没话,只是抬起头转向了门口。
谢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人影堵在那儿,面上微沉,转过脸来,对着妇女又添了一条:“大娘,令媛先前不同意你把房租给我,你可要跟她好好,我们都是男,不方便跟她往来。”
第八十七章 秀色可餐
大周建朝才刚有十三载,许多法制都是沿用自大梁。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做了改动,户籍制度就是一种。
因为改朝换代那一年,新旧两朝的人仇恨交织,各路人士齐聚京师,因为户籍制度的不严格,导致了城中龙蛇混杂,给大周开国皇帝的成龙之路造成了不少障碍。于是他登基之后,严办了不少在京人士,且在户部中设立一局,专门用来整治京城的人员问题。
五年后,现今的天登得大宝,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设了不少户籍法制,其中就又一条,的是租住房的房客也要去衙门报备一番,领张楔,手续跟买卖房是一般无二,这般费工夫,为的就是入京人士的身份,务必要知根知底。
谢锦跟妇女谈妥了条件,下午就跟着她一同到了府衙管户籍迁动的会务司报备了信息,双方签字画押,拿到楔后,妇女给了谢锦一串房的钥匙,谢锦将三个月的房租钱十八两交给对方,这房就算是租完了。
租赁的房没有地契,不过也不怕主人家赖账,反正信息都已经报备在府衙里了,也算是这项法制的一个好处。
定下来了住处,谢锦明显是松了口气,话时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回来的路上觉得渴了,就又进茶楼喝了一回茶。
下午茶楼没有书人讲段了,谢锦坐在窗边跟晏江闲聊,聊着聊着就到了今天在租给她房的妇女家里看到的那个少女。
“你是没见,她一开始直拦着她娘,死活都不叫把房租给我,还一直冲我翻白眼,后头一看见你,整个就挪不开眼了,也不拦着她娘租房了,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以貌取人。”
晏江听到了她话里的怪味,也想起下午的事,笑笑道:“古有秀色可餐之,我也是今日才知脸也可以用来租房。”
他语调轻快俏皮,听的谢锦忍不住也笑起来:“还真别,回头我瞧瞧带你上街,人家给不给白饭吃。”
“我应是能吃饱,怕你就要饿肚了。”
“喂,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谢锦瞪他。
晏江又是一笑,张口正要话,这时身后却走过来一个人,直直看向晏江,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位公,可是京师盛传的成瑜公?”
谢锦闻声看去,见是个年方二十的青年,锦衣白冠,玉面朝天,一对长眉细眼,带着股贵不可言的书卷气,生的很是斯文俊朗。在他身后的一张桌上,也有一名青年正朝这边看着,似乎在等晏江话。
谢锦知道晏江看不见,还想着要不要凑近些这个青年的外貌特征,就见他已经摇了摇头,神情不变的对着青年方向道:“不是,公认错人了。”
青年闻言没急着走,又仔细的端详了晏江一阵,目光仿若剖析一般,这本是很无礼的行为,但这青年做来却很是自然,仿佛他本应该如此。而被人这么专注探究的盯着,是个人也该受不了要回避才是,亏的晏江还能坦然的坐着,且神态间从容自若,微笑着与青年“对视”。
两个风度气质都是极佳的人凑在一起,双方气场不分伯仲,却是可怜了谢锦,夹在两人之间跟土包似的,纵然她不是那种畏手畏脚之人,但外人一看上去还是落了下乘。
青年仔细看了晏江好一阵后,忽的一笑,后退一步带着歉意道:“果然是我认错人了,不过这位公好风度,在下实是佩服。”
晏江不置可否的笑笑,姿态懒洋洋的:“廖赞了,公不也是人中龙凤。”
在他出人中龙凤四字时,青年的眸光闪了一闪,随后却大笑起来,招手唤来了二,点着谢锦坐的那张桌:“那两位公的茶钱便记在本公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