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陈顼只是现阶段的摄政,在陈瞻成长起来,手段也渐渐成熟之后,他能够主动归还朝政,那么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倘若他不愿意归还,陈瞻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虽年纪,可也并非池中之物,早晚会在朝中掀起一番新的夺权。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渐渐的变成了第二种。
陈顼不愿意放权。
每每想到此处,谢锦总会想起周文帝还在之时,陈顼听着那些殷殷嘱托,表现出来的是多么的动容,认真,那个时候谢锦真的是以为,他虽然对没有等上皇位而感到不甘,但他并没有像平王那样谋反的心,但是现在谢锦才发现,她实在是高估了人性,亦或者,她低估了皇位对一个皇的吸引力。
作为先皇的皇,他上面只有两个兄长,而这两个兄长还都死了,那一瞬间,他距离皇位该有多么的近,他只差一毫之差就可以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然而这一切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化为了泡影。
周文帝他不适合做皇帝,可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不认为自己哪里差,甚至比之陈理和陈钰,他好太多了,可是皇上还是把皇位留给了他的侄,就因为他不适合做皇帝。
这怎么能让陈顼心甘。
周文帝还在的时候,他表现的一切正常,毫无半点谋逆之心。
陈瞻守孝期间,他也在皇陵守孝,未曾缺过半天。
可现在陈瞻登基了,他的心思也一点点的暴露了出来。
首先是兵权他不放手。
原本掌握在平王手中的势力,在平王死后全被他挪到了自己的手中,而新皇陈瞻的可用人手却是少的可怜,这朝中大半以上的人几乎都是听从陈顼的,纵使陈瞻有再高明的手段,再强大的治理国家的能力,他也没有办法,巧妇也不能做无米之炊。
在这种局势之下,陈瞻的势力岌岌可危,明眼人都知道,只要陈顼反,立刻就能反,而且一定会成功,这是跟之前的平王完全不同的两种局面。
可是陈顼忍着一直没反。
原因只有一个。
负责辅佐皇帝的国公,晏江一个人平衡了整个朝堂。
虽然众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所有的人都知道,因为有晏江的存在,陈顼一直隐忍不发,手握重兵以及朝中绝大部分的势力,可他依然不敢反,就像是在惧怕着什么,虎视眈眈的观望着什么,心翼翼的寻找着最完美的时机。
而陈瞻在这种局面中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他打心眼里认为,周文帝让陈顼做摄政王,是还对他这唯一的儿抱着希望,真心的希望他能辅佐自己,而他同时也明白皇室的人是多么的冷酷无情,所以也防备着他,在这个基础上又设立了一个权力极大的一品国公。
此前陈瞻并不明白周文帝这么做是为什么,而现在他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也深深的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是多么的稚嫩。
在认清敌我双方的局势之后,本来就在晏江这边的陈瞻,更是一头扎了过来。
陈顼与陈瞻的皇位之争,也正式的僵持住。
谢锦夹在里面,虽然没有做炮灰,可她也没有机会脱离。
因为她现在的主要任务,不是在丝纶阁里做尚书,处理朝政,而是——养孩。
“……依依,依依呀,呀呀……”
稚嫩的婴儿声音不停的在房中响起,两只短胖的手不停的在空中挥舞,噼里啪啦的打着空气,才是春季,明明还有些寒冷,可这两只手像是永远感觉不到冷和累一样,对挥手抓空气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阿姐,你快看,他在叫我们呢!”谢弈惊奇的望着床中的婴儿,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去碰触那不断挥舞的胖手,接触到那稚嫩的肌肤,他几乎是有些惊吓的缩回手来,然后又慢慢的伸过去,像个孩一样。
谢锦在一旁看着丝纶阁中的下人送来的折,随手批阅,有的则盖上自己的大章,头也不抬的道:“你哪知耳朵听到他在喊我们了。”
“阿姐,你没听到吗,他在喊依依,呀呀,这不是姐姐,哥哥吗?”
像是附和谢弈的话,家伙也拍着手,跟着大喊起来:“依依,依依呀,呀呀……”
谢锦真是无语了:“你是不是越活越倒回去了,依依呀呀你也能听成哥哥姐姐,那回头要是他爹来了,你是不是也要他喊得是爹爹娘亲啊?”
谢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哎,我这不就是吗?”顿了一顿,他又道:“再,皇上也不可能过来看他啊!”
“谁不可能了?”谢锦头也不抬的反驳道。
谢弈顿时惊奇道:“啊,难道皇上还真的来看过他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谢锦被他连着三个问题问的回了神,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一心批着折,条件反射就将不该的话出来了,于是抬起头来,拿着手中的折敲了他脑袋一下,道:
“这是他亲儿,他怎么可能不来看,现在不来,将来总也得来的。”
“啊,原来是这样。”谢弈顿时有些失望,低头又去逗弄婴儿,脸上有些怜惜。
或许是因为从没有娘亲,也无父亲教导的原因,谢弈对这个孩十分的照顾和疼爱,几乎都要当成自己的孩还看了,也让谢锦省了许多事。
只不过谢弈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又不是女孩,一些育儿的事情他是完全不懂的,还要交给奶娘来。
入夜,谢锦在旁看着,直到奶娘将孩哄睡之后,才背着手从房间里出来。
夜凉如水,月华清辉,一出门她就看到不远处正走来一道顷长人影,她也抬步走过去,道:
“这么晚才回来?皇上来了吗?”
不等晏江回答,高高的院墙之上就响起了一道低沉又略带些年少的声音,随着声响,一条黑影从墙外跳了进来。
“朕来了。”
第五七九章 最倒霉的爹
人影跳下来后,脚步很轻的走到谢锦跟前,谢锦看清那人影,躬身拜下:
“微臣参见皇上。”
只不过未等她行完全礼,陈瞻便已经双手将她扶起,和声道:“谢卿不必多礼,朕只是随国公过来,瞧瞧……瞧瞧他。”
谢锦明白他的苦楚,一时之间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回头看了一眼,道:
“臣才刚出来,太已经睡下了。”
陈瞻抬头看看天色,笑道:“都这个点了,大人都该睡了,他肯定也睡了,没关系,朕看他一眼就走,不吵醒他。”
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两步之后又停下,回头望向晏江,问道:“行吗?”
晏江微一垂视线:“皇上请便。”
陈瞻这才一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点点的打开房门,为了不发出丁点声音,甚至都用上了内力,等到房门开到可容一人通过之时,他才飞快的闪身进去。
谢锦回过头来,望着晏江默了一下,才道:
“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晏江微微一笑:“我明日无事,你先去吧。”
谢锦顿了一下,也没坚持,点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这样的日,已经持续了许久了。
陈瞻十四岁便定了亲,十六岁与王阁老的长孙女王氏成亲,十七岁有了第一个儿,到今年他登基,这个孩正好刚满一周岁。
这是陈瞻的第一个孩,也是现今唯一的一个。
他还这般年轻,都没有到加冠之年,就算已经贵为皇上,也不必要着急繁衍嗣。再加上他才登基不久,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所以后宫也没有充盈,里面的女人,也都是他做太孙的时候就跟着他的。
登基之后,陈顼野心渐露,陈瞻虽然有心防备,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防御编的再大,也挡不住敌人暗中射来的飞箭。
就在一个月前,刚刚入住皇后所居的凤仪宫,还没有正式被册封为皇后的王氏就在宫中暴毙,随后凤仪宫还起了大火,倘若不是发现的及时,陈瞻这唯一的一个儿也就死在里面了。
为此陈瞻大怒,然而让人彻查下去,却只得到一个让人更加恼怒的结果,皇后身边一个贴身伺候的嬷嬷,鬼迷心窍想偷皇后的珠宝匣,结果因为太害怕,手里点着照明的火烛不心掉在了地上,烧着了宫里的帷帘锦纱,这才引起了大火,酿成了悲剧。
那嬷嬷因为太过害怕,明白自己就算逃出去也是一死,干脆也就不逃了,就待在里面被活活烧死,直接一个死无对证。
这件事就算是三岁孩童看了都知道疑点重重,贴身伺候的老嬷嬷都是伺候了不知多少年的,会为了那点珠宝就做出这等事,又怎么这么巧她直接死在里面,人在面对危险之时,本能的就会逃跑,担心被处死也是后来的事了。倘若她在面对火灾的时候还能这么思路分明的想着自己难逃一死,那么偷珠宝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这事背后分明是有人操纵,目的就是为了杀了皇后和陈瞻这唯一的孩,陈瞻甚至是都猜到是谁了,然而没有用。他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法定那个人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