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出口,所有人都惊惧起来,倘若昨日齐公公传的并不是周文帝的口谕,那他假传圣旨,骗得众人过来上早朝是干什么?究竟有什么企图。
一时之间,朝中众人皆是心惊不已,左右顾盼,发现每个人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谢锦站在后面,瞧着前面这些人的神态,面色不变,眼中的神情却渐渐复杂起来,心中翻起来惊涛骇浪。
这是阴谋。
今日这么多人上朝,包括周文帝过来上朝,都是阴谋,他们全都被阴谋包围住了,这背后分明是有人策划了一切,将他们骗到的皇宫里,甚至不止是他们,那人还把周文帝都骗了过来,该是何等的手眼通天,何等的手段,竟然玩了这么一个骗局。
谢锦心中惊惧之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晏江。
在她所有认知的人中,也就只有晏江一人有这个能力,才有胆量摆这么大的棋局。
只是这个想法才在她脑海中出现,就立刻又被她否决掉了。
不,不会是晏江。
昨日他和陈瞻见面,两人后来的东西,她都没怎么听,也没有听到什么具体的计划,从晏江那里她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是从陈瞻这里,她还是能感觉得到,陈瞻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大动作的打算,就是要处理那张被晏江烧掉的纸上的人的时候,他的神态语气也是要悄悄的处理掉,不被人发现拿住把柄。
而就从晏江本身来看,他也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他一直都是隐藏在背后,悄无声息又快准狠的达到目的,这是他一贯的处事方式,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安排好,滴水不漏。而在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温柔美好的少年,少有人了解到他在这温柔之下是怎样的冷酷和薄情。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把皇上和朝中重臣全都骗来,这样的通天骗局,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规模,却不是他会做的事,因为把人都聚集在宫里,他必定是有目的的,如果这个人是晏江的话,他就暴露出来自己。一旦暴露,周文帝查下去,抽丝剥茧,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目的,甚至会扒出他背后的老巢。
这绝对不会是晏江做的事。
可是如果不是晏江,那会是谁呢,有这样手段的人不多,单要看这人的目的的话,把他们和皇上全部都聚在这里,能干什么?
谢锦脑海中迅速的盘算着,眼睛不忘在周围扫着,看着这些大臣的神情。因为在朝堂上的站位都是按照官阶来的,而官阶在短时间内又不会有什么变动,因此他们的站位也基本都是不变的。
早晨刚进进宫的时候,她就发现有些朝臣是没有来的,那个时候她只当是这些人有事没能来,而现在数一数,这些人的数量还不少,少也有十几个,且都是站在她前面的。
站在她前面的人官阶都不是多低,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起初她没有察觉到,现在仔细想想,这些人,似乎都有什么共同点。
“吏部侍郎,尚书左仆射,怀化大将军……”谢锦轻声的数着这些没来的人,拧着眉头想着关联,就在她目光扫到右手边最前面那一列时,突然发现周尚书是站在第一个位置的。
正三品尚书,在这朝堂中是个极重的位置,但周尚书一般都站在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因为第一个,是平王。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不可思议的但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测突然涌进她的脑海。
逼宫!
这个将他们全都骗进宫中,连周文帝也一同骗了的人,他是要逼宫!
周文帝迟迟不宣布太的人选,最急的人莫过于平王了,时间越拖就越夜长梦多,等下去没有个尽头,就只能先一步使用非常手段了。
而且平王也是有这个能力使动周文帝身边的人的,只要他许诺足够的筹码,皇上身边的人很轻易的就能够为他所用。
而且,平王背后的人多是有势力的人,而且六部之中,军队之中多有他的人在,今天不在的这些朝臣,真按属性排列起来,全都是他的人。
平王,他是要逼宫篡位了。
“平王……”谢锦轻声念了一句,眉头还是锁着的。
而这时,她前面的那个人正巧听见,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地方,不由一惊朝前面看去,顿时惊呼起来:“平王爷不在!”
一声惊呼就像是打了炸雷一般,众人都往那边瞧去,这朝中都是老狐狸,不知经历过多少事,谢锦能想到的,他们几乎都能想的到,看向平王的位置后,脸色皆是难看起来,一时不知该什么好。
多么昭然若揭的事情,然而涉及皇家,谁也不敢多讲一句。
周文帝的目光早就落到周尚书那里,又朝左边瑞王这边看了一眼,苍白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个冷笑,开口道:“陈钰何在?”
朝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
陈钰是平王的名字。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声扬而响亮,带着笑意:“父皇是在找儿臣吗?”
众人皆回头望去,只见金銮殿外走进来一道身影,步履昂扬,一身紫金锦袍,腰束玉带,头顶金冠,胸前是四爪金蟒,不是平王又是谁?
只不过在他身后还有两队身着黑色盔甲,手拿刀剑的禁卫,个个全副武装,跟在他身后冲进金銮殿里来,在众人惊惧之时,从两边把整个金銮殿包围起来,刀剑纷纷指向中间,雪亮的刀光反射着金銮殿里的金光,映照在众人脸上,直让人胆寒不已。
周文帝的目光冷淡的扫过去,即便是身体虚弱,形容憔悴,可他做了近十年的皇帝,一身龙威还在。若是其他人对上这目光早已受不住低下头去,然而平王却是毫无畏惧的直视龙椅之上,甚至脸上还带着明朗畅快的笑意,在他那张本就有些飞扬跋扈的脸上,平白多了一些桀骜不驯之意。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傻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这些被骗过来的大臣全都惊惧的望着他,心中有恼有怕,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平王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逼宫谋反,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周文帝有胸痹之症吗?
谢锦望着身周的禁卫,看着那些刀剑,又看向大摇大摆的走进场中央的平王,一时之间不知心中是怎么样的滋味。
在现代时,无论是看电视还是读史书,她都没少看过这种夺嫡戏码,也没少见识过皇家人的薄情寡义。为了皇位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哪怕兄弟情断,父反目,不惜血流成河,战乱一片。
然而真正在眼前看到这种场景,她还是心有戚戚,但更多的却是感慨,自古以来,逼宫篡位都是风险极大的,成王败寇,他成功了还好,可一旦失败了,就别想再过这种养尊处优的亲王生活,轻则被贬为庶民,流放外地,重则直接就地斩杀,不到万不得已,谁会下这种手。
不过看着平王现在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一点逼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样,甚至他感觉上还很畅快,整个人的状态都是胜券在握的,难道除了现在展现出来的,他还有什么别的筹码?
谢锦站在人群中没有出声,尽管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他万一兽性大发,直接叫人把在场的所有人全杀了,当然这种可能性是极的,朝堂上现在几乎全是比她官位高的,她在里面根本就不起眼,只需要躲在里面看他要做什么就行了,越出风头越死的快,这种时候她就更要低调一点。
很快,平王从金銮殿门口一直走到了周文帝面前,和瑞王、左相以及镇国大将军站在同一排,当然他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对上周文帝冷冷的目光,他扬唇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微弯了下腰,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他的声音轻快爽朗,隐隐的带着一丝自得,周文帝还未话,左相已经开口训斥道:“平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平王懒洋洋的直起身,目光转向他,勾起唇角:“相国大人以为呢?”
左相一挥衣袖,狠狠的甩在背后,厉声道:“朝堂之上不得放肆,刀剑之物皆不可入朝,更何况还是在陛下面前,平王爷现在所作所为已经算得上以下犯上,难道你还要在这金銮殿里大动干戈不成吗?”
在这朝堂之上,也就只有如左相这般位高权重,又是两朝元老的人才敢跟平王如此话了,不过平王既然已经把军队都带进来了,不达目的就不会罢休,自然不会怕他这两句训斥。
他扬唇笑了笑,隐隐有种张狂之意:“本王可不想动什么干戈,不过,就要看你们怎么做了!”
罢,他没管左相脸上陡生的怒气,面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周文帝道:“父皇,儿臣听您昨日竟然吐了血,这胸痹之症可不是好治的,该好好休养才对,您再这样日理万机下去,可就不知道能活多少时日了。”
“放肆!”左相一声怒吼,厉声道:“竟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旁边的镇国大将军身一动,就要过来,可在他刚脉动脚步的时候,两把雪亮的刀剑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镇国大将军顿时一滞,停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