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少爷伤的厉害，里头的药味也重，就请您在门口看一下吧。”
孙氏心里已经觉得不妙了，她早先听周瑞只是推了谢弈一把，想着再怎么着也伤不多严重的，可这药味一闻着，就跟要病入膏肓似的，吓得她都不怎么敢看了。
里头的丫鬟开了门，隔着不远就是谢弈的床，孙氏现在也不是老眼昏花的年纪，一眼就看到那床上的人虚弱至极，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屋里全是药味，两个伺候的丫鬟也是苦着脸。
“这，这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啊？”
孙氏真的是被吓到了，她以为就是磕破了皮什么的，最不济就是流了一点血，吃点人参什么的补补也就好了，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情况。
碧玉淡淡的道：“我们少爷本来腿脚就不好，被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一把推在石头上，头正好磕到石头尖角，就是铜皮铁骨也得破了，更何况我们少年年纪还呢。”
她话里的字词咬的极重，让孙氏听着不由讪讪。
第四九七章 祭天
看完了人，再见到谢锦的时候，孙氏连要求都不敢提了，这谢弈确实是比她想象的伤的严重，就算是她这为人母的也看的瘆得慌。
“夫人觉得如何，是心满意足了吗？”谢锦面无表情的道。
孙氏莫名其妙的觉得心虚，被她这么一，也摆不出架来，只得道：“这都是我瑞儿的错，我万没想到令弟伤的这么严重，这，我也不知该什么好。”
谢锦冷冷淡淡的道：“既然这样，夫人的心意我也算领了，我弟弟他还要静养着，还请夫人回去吧。”
这就赶人了，孙氏心里着急，觉得这女进士还真是难以相处，半点理也不让。
她在升州也是有名的夫人，走到哪里都是有人供着的，但在这里，她跟谢锦却摆不出架来，听她撵人，只好拉下来脸面：
“谢太元，此事确实是我瑞儿不对，不过我今日来也是为了与你打个商量，瑞儿他年纪还，可不能在刑部大牢那种地方待着啊，总归这回也是失手，还请你高抬贵手，就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
闻言，谢锦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认错了，跟谢家人倒是大大的不一样，心中的印象也就稍稍好了一些。
只可惜，有这样的娘，却生了个周瑞那样的儿。
谢锦道：“夫人是明事理的，知道我这也不算是为难他，实不相瞒，这已经不是一回周瑞与我弟弟为难了，去年在金陵的时候，他就动手打我弟弟，如今才刚见面，他就又动此粗手，难道是瞧不起我们姐弟俩？不是我，纵使夫人识大体，可你这教导儿的本事却是次了不止一筹，跟周铮表哥比起来，他却是差的太远了。”
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直的孙氏脸色涨红，活到这么大年纪，她哪被一个辈这个教训过。
纵然她也知道周瑞和周铮不能比，可是谁要跟周铮比了，周铮是独，将来要继承衣钵的，命里富贵，本该如此，可她的周瑞又不是独，哪需要这么多要求。
“谢太元，你这么未免有些过了，我承认这是瑞儿的错，但他也是无心之过，你就不能开一面吗？”
“夫人当我没有这么做过吗？我又不是那狠心毒辣的人，何必非要与他过不去，实在是他做的太过，对于此事竟然矢口否认，还与谢思环一起，咒我弟弟去死，这若是夫人，夫人能忍吗？”
孙氏面色微变，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为难：“这，我瑞儿应该不会出这种话的。”
谢锦冷笑道:“他会不会，这谁知道呢，总之谢思环是当着我的面下这恶毒的诅咒，夫人当周瑞为何要推我弟弟，还不是谢思环怂恿的，我看如此下去，假以时日，他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氏面色一变，是想起了不久前周秉生才与她过的话，那谢家的四姑娘她一开始看着还是挺好的，怎么私底下却是这么个形状。
她神色变幻了一会，才抬起头道：“谢太元莫要生气，我家老爷已经要我和谢家取消亲事了，那谢家的姑娘如何与我们家也无大干系，这回是我们老爷进京谢恩，择日就要带着瑞儿回去，谢太元就把这大事化，事化了如何？等我回去定请名医过来替令弟医治。”
谢锦一听，心中不由微微一愕，周家竟然要和谢思环退亲？这可真是一个大消息啊。
谢家现在本来就不太行，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他家里的女孩又不算多，每一门亲事现在都是谢家的救命稻草。若是现在周家与他们退亲，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虽然是事不关己，可谢锦听了，还是莫名的爽到了。
这周家虽然是见风使舵，但也算明智，在这方面上并不与她硬碰硬，选择了明哲保身。
她自己还是喜欢这种聪明人的，只不过周瑞那不吃点苦头他不长记性，在牢里多待两天也好。
“夫人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这刑部也不是我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地方。”
谢锦二度赶人，就是孙氏面色也变了，当然她更心急：“谢太元，这也不行吗，你可要体谅作为母亲的一颗心啊，这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如此绝情，我都向你赔罪了，我可怜的瑞儿也是失手！”
孙氏心里着急，可奈何谢锦就是油盐不进，她心中恼火也不敢发出来，又了半天无果之后，知道从她这里是攻克不来了，只好消沉的回去，看看周秉生那里是什么情况。
孙氏走后，碧玉瞧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阵，问谢锦道：“姑娘不打算放那位周公了吗？”
谢锦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是现在不打算放。”她喝了半杯茶后放下杯，吩咐道：“你一会到大公里传个话，让他关个周瑞几天就放了吧，这段时间钦天监比较忙，我也抽不出空来管这事。”
碧玉一听，方明白谢锦不是真的绝情绝意要关周瑞，只是唬唬孙氏，便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谢锦在抱香阁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到东苑去看看谢弈。
周瑞的事便就此先放一段落，祭天在即，她也没有时间多去管这事。
四月十七，在皇城以西，由御林军开道，皇上率领文武百官，到建安城外玉泉山举行祭祖祭天大典，谢锦等三十多人都是提前一天到的玉泉山下一处皇家园林下塌。
十七日一大早，天气正好，三十多名司君司命都已经穿戴好，在园内排好了队列，许大人临行前再一次郑重嘱咐：
“切记要谨慎，就算是出了差错也不可慌乱，这祭天乃是大事，一旦慌乱惹了龙颜怒，你们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几位姐都点点头，神情有些紧张，许大人看着，又道：“也不要太过紧张，就按前段时间训练的那样就好，天气有些热，都给我撑着。”
随后又对谢锦道：“你在最前面更要谨慎，后面的人出点错还好，你是半点错也不能有，记住了吗？”
谢锦点头：“许大人放心。”
许大人微微松了口气，他对谢锦的话还是相信的，这段时间训练她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耐心也好，只要段大人愿意照顾，一切都是好。
第四九八章 祭天，忌日
段傲筠身为大司命，一早就准备好了，从园林开始领着她们往皇陵上走，从山下到山上一共一千八百步台阶，单是这个距离就让一些人吃不消了，更勿论后头祭天仪式开始时，她们还要站上两三个时辰，这就是许大人为什么要训练她们体力的原因了。
段傲筠在人前一向是最刚正不阿的形象，即便与谢锦算是相熟，也只是略一点头，并没有别的表态。
登皇陵之前，她特意了一些许大人没有到的细节，在祭祖的时候都要一一注意。
三十来个人都是被训练了一个多月的，对于流程已经是铭记于心，段傲筠在朝中又是颇具声望的，这些人对她也很是敬畏，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异议。
时辰一到，只闻远处悠长的一道声音，段傲筠神色一肃，双手平举身前，握紧手中的玉笏，脚步极正的朝台阶上迈去。
祭天行程开始了，谢锦和另外一名少年走在最前面，两人手中捧着的是周太祖平定天下，开辟江山时用的宝剑，是寓一剑定乾坤，永保江山泰之意。
这剑是不是真的谢锦不知道，不过很重就是了，她力气是比同龄女孩大了不少的，举着这剑也还有点吃力的感觉，更勿论身后的那些弱不禁风的姐了。
她们手里捧着的都是周太祖皇后的东西，那位皇后据传也是十分传奇的，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在南方的时候就帮着周太祖招兵买马，后来挥军北上的时候，她还曾亲自上过战场，可以，若是没有她，周太祖建立大周江山至少还要晚上三年。
此时的皇陵中，统共就只有这一帝一后，在旁边的偏陵中倒是有不少皇亲。其中谢锦知道的，就有前朝大梁相国晏棋。
晏棋对于大周来应该是乱臣贼，周太祖当初亲自将他斩于刑场，血流满地，本来是要随便找个乱葬岗就把人埋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