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能去了。”
“……”
许是周铮意志不多坚定，被谢锦软磨硬泡了半天，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只不过谢思瑶是皇上特别嘱咐要审讯的犯人，事关重要，轻易不能见，就算他要带上谢锦，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
这一日傍晚，谢锦换上一身简便男装，未饰妆发，清清爽爽的就跟着周铮出发，前往刑部大牢。
这大牢已经不是她第一回去了，但她还是头一回这么兴奋，心里想着谢思瑶沦为阶下囚的模样，已经是迫不及待。
上一回在大牢里探看谢思瑶，那还是很久之前在大理寺那次。只可惜谢思瑶脑好使，却是只张心眼不长记性。
那一回，谢安海畏罪自杀，谢锦虽觉是便宜他了，可人死债两清，她与谢思瑶是两相对立，可也没想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是谢思瑶却偏咬着她不放，非要害她不可。
无论是平时给她添堵找麻烦，还是之前北胡那十日惊险，好几次都差点让她没命，实在烦不胜烦。
谢锦这半月也想了许多，若是谢思瑶真的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杀她为快，实则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也没必要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现在事件牵扯到平王，皇上又是如此关切，谢思瑶此举肯定不单单是要杀她这么简单，这其中必定还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她也不会守口如瓶，即便受刑都不吐出一点信息来。
事关前朝，这其中秘辛多的去了，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亡国复辟的事迹。大周建朝至今才只有十四年，表面上看着四海升平，实际江山坐的并不稳固，也难怪周文帝会那么担心，什么都要从谢思瑶口中得到消息了。
只不过他法使得不对，这事找谢思瑶，还不如找找他的好儿，平王的手伸得那么远，之前跟晏江联络的也密切，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叹周文帝似乎不打算把自己的儿怎么样，现在朝廷中基本也就分成了三块，周家肯定是默认站在陈顼这边的，至于她自己，目前还没有想那么多。
日暮黄昏，马车载着两人在刑部大牢门口停下。
天气渐渐转暖，但大牢好像依旧笼罩在看不见边际的黑暗和冰冷中，正通大道被堵，只余两侧的路还能通过，外头不停有士兵来回巡逻，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惊动两边的士兵，这刑部大牢严防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周铮此次出门，特意换了官服，加之谢锦也是一身男装，守门的士兵认出周铮，便以为谢锦是他的随从，没多问什么便放了行。
刑部大牢盘根交错，上上下下共有三层之多，最底下的是最不见光最阴暗的死牢，但凡进了那里，就算是冤枉的也是九死一生。
大牢中部一条大道直通尽头，牢内黑漆漆的，透不进光来，两边点满了火把，起先还没觉得，可越往里走就越严寒，空气都冰的人难受。
谢锦禁不住拢紧了衣襟，周铮看她一眼，道：“后悔了吗？”
谢锦知道他问的什么：“后悔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
上回她来的还是地下的死牢，那样血腥的场面都被她给看到了，她自是痛心，只因被折磨的人是弈，而如今她再来，是为看谢思瑶的现状。
都人各有报，谢思瑶当初所对她做下的，如今也是一一还给了她自己。
周铮闻言也没再别的，稍稍走前她两步，挡住了前方通道里吹过来的阴风。
不多时，两人已经深入牢里，两边牢房里有行刑的狱卒看见，都会停下来行礼，然后再接着对牢内犯人施刑。
快到谢思瑶被关的牢房时，谢锦明显发现这周围都空了起来，里面明明没有犯人，外头却都有人守着，十分森严，不禁不觉得奇怪。
周铮给她解惑道：“她是皇上特别嘱咐要看好的重犯，所以这些人都守在这里，为防有人劫狱，将她带走，也免得她会被背后之人灭口。”
牢房里阴森的墙面上偶尔也会闪过黑影，周铮都没瞒着她：“她一直都不开口，暗中也有人守着，是为守株待兔。”
谢思瑶在这牢里可以是受了“特别关注”的人了，做个牢都有这么多人看着。等谢锦到了跟前时，才发现不仅是外面，就连牢内也有人在，只不过是女狱卒，是为了防止她会自尽。
两人来到牢房外面，不同于狱卒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谢思瑶些许的注意力，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半个月的时间，偌大的牢房内就只有她一个人。谢思瑶明显是受了刑的，身上已经剥去了华贵精致的丝绸裙裳，穿的是灰白的囚服，一头乌发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肩上，头钗玉饰也被剥的干净，和半个月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抬起头看到周铮站在牢外，定定的望了他好一阵，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并没有看到站在后面的谢锦。
“你又来了，我过，我什么都不知道。”谢思瑶靠着牢房的墙壁，“若你们想屈打成招，就不要费这个力气了。”
周铮淡淡的看着她：“前几****已经审问过你了，我想你也该明白，眼下这个形势，你就算不也逃脱不了罪名，当日你在醉仙楼后的木桥上亲手行凶，又指控杀手行暗中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道，此罪按照大周律令，是应当处斩。”
斩首可以是刑罚中极重的了，尸首分家，惨之极惨，任是谁都会惧怕的，可谢思瑶听了却依旧无动于衷：
“你们众口悠悠，想加害于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无话可。”
第四六六章 如实招来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承认了。
谢思瑶近日都是这么一个态度，即便是用刑也是这样，刑部纵然有多种手段，可也不能屈打成招，因此一直拿她没有办法。
周铮早就料到会如此，也没打算能从她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正要让开，谢锦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也是，有哪个凶手会真的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呢。”
听到她的声音，谢思瑶猛地一震，随后慢慢的坐直身，双眸紧紧的朝牢外看来。
谢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慌不忙的走近两步，“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可不就是跟谢安海一样么，一样的做苟且之事，一样的死不承认，他要是知道你现在是这步境地，不知道是不是该哭了。”
谢思瑶原本平淡的神情陡然凌厉起来，心中腾起一股熊熊怒火，谢安海是她心中的伤疤，谢锦明知道这一点，就次次用这个来刺激她。
“你来做什么？”谢思瑶轻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憎恶，冰冷的道：“若你是想从我这探消息，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谢锦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就觉可笑，当初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她还没有到这么不堪的地步，若她真的心思正过来，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
“找你聊聊天不行吗？”
“我没话跟你。”
“你没有话，我却有。”谢锦一撩衣摆，在她面前蹲下来，眸中是几许讥笑：“一个多月前你派人杀我时，应该是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
周铮距离两人不远，听到她这话，转过视线来。
谢思瑶也是一怔，抬起头望向她，只听她声音清晰，字字笃定：“你压根就没想到我能躲避掉龙渊阁的杀手，也没料到我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所以就又去了雁归楼，是吗？”
谢思瑶眸中现出惊愕之色，心中已经涌起波涛，这些都是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为何谢锦会知道的这么清晰？难道是嵇绍根本没动手，还把这些事告诉了她？
不，这也不对，如果嵇绍没用动手，谢锦也不会失踪十天了。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谢锦嘴角勾起一个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当你做的那些勾当有多机密不成，这回的事也是这样，你以为自己坐在这牢里就有人来救你？别傻了，在建安城里这么多年，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刑部的手段，你在这里坐牢，只是当了表面的诱饵而已，你背后那人早就已经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至于你现在死不承认的事，不过是能加重你日后刑罚，可怜你聪明一场，到现在却像只流浪狗一样待在这里生不如死，啧！”
谢思瑶冷冷的盯着她，这些话就像穿肠毒箭一样，但她也知道，谢锦此人惯常如此，对于能打击她的事是绝对乐此不疲的，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
而一旁的周铮听谢锦的这么逼真，心里忍不住想笑，他就知道，谢锦来刑部大牢绝对不是想看看谢思瑶这么简单。
谢锦瞧着谢思瑶只冷着一双眼看她，也不惧怕，微微抬高下巴：
“也不知道谢安海在地府中看到你如今情景，是不是得气的死去活来？”
谢思瑶冷冷的看着她，紧紧的盯了她一阵，突然冷笑起来：“你不必激我，谁知道你是用什么法知道的。”
谢锦见她还是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不由的挑了挑眉，正要话，却见谢思瑶微微向前倾了下身，凑近在她耳边，声音低而阴冷，如同阴毒冰冷的蛇：“你的没错，我就是想要杀你，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就不去死呢，你应该不得好死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