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完，嘴就已经被二夫人慌忙堵上。
“胡什么，她是你八妹妹！”
二夫人紧捂着谢思环的嘴，可她刚才的话早已经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谢老夫人是紧绷着脸，怒目瞪着谢思环，而蒋氏，早已感觉到此刻的情况是多么糟糕。她看了眼还死死盯着谢锦的谢思环，心中暗暗皱眉，这丫头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自己的心思，还出口成脏，这徐红娘若传出去，她的名声就算毁了，最重要的是，这谢锦替嫁一事，怕也要黄。
蒋氏暗拧眉头，四夫人早已被谢锦的惊人之言弄的茫然无措，二夫人捂着谢思环的嘴，唯独谢老夫人刚缓过劲儿来，盯着堂下的谢锦，气的快炸了肺，她一柱拐杖站起来，就要喝骂：“你……”
“老夫人！”谢锦就瞅着她话的时间打岔，一见她站起来，立刻就悲戚的喊了一声，见屋中几人，尤其是徐红娘和谢思环都看着自己，双手一提裙摆，竟是对着上首跪下了。
“老夫人，我原听夫人这次要来提亲的是铮表哥，才赶到这边来，怎奈提亲的是周刺史家的大少爷。听这位徐夫人的话，这大少爷也是个极好的人，可我如今一心只有铮表哥，倘若嫁过去也是对大少爷不公，于大少爷不利啊！”谢锦一脸的悲戚委屈，见众人色变，心里乐开怀，可也不忘了把谢思环拉下水：“以往我只当心悦铮表哥的只我一人，虽心思有耻，但也是诚心实意，可如今才知，四姐对铮表哥的感情更甚，我身份不如，不敢再心生妄想，只盼老夫人能让我在家中修身养性，忘了这段无份之缘。”
完，她两手贴在地上，冲着谢老夫人磕了个头，看上去是声泪俱下，其实她趴在地上都快笑出了声。
不过她能沉得住气，谢思环就不一样了，挣开了二夫人的手，冷声喝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倒是我以前看了你了，没想到你懒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环儿！”
屋中响起一声厉喝，却不是二夫人，而是上面气的脸色发黑的谢老夫人，只见她伸手抄起桌案上的一个茶杯就朝这边砸过来，直砸在谢思环脚边，碎瓷片和茶水溅了一地，把人吓的尖叫一声，躲在了二夫人身后。
谢老夫人被眼前场面气的仰倒，只觉这两个女孩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原本她听着身边教养嬷嬷的禀报，知道谢锦的每一件事，以为这事已经绝对稳妥了，可谁曾想这下贱的秧竟然口出狂言，当着外人的面就不害臊的着爱慕别的男人，还当面拒绝亲事。
另一个平时看着乖巧，临到事头却疯的比谁都厉害，满嘴胡话，没有一点教养。这事今天若是传出去，不仅是她们两个人的名声闺誉扫地，就连谢家的风评都会一落千丈。
谢老夫人想起了年前谢锦惹出的丑事，连累着整个谢家都成了金陵城的笑柄，如今这场面仿佛场景再现，她只觉头疼，狠狠的一敲拐杖，厉声对谢思环道：“四丫头，你给我……”
“先下去”几个字还没出口，话却又一次被人打断了，只见谢锦跪在地上，眼睛看着谢思环，一脸哀伤诚恳的道歉：“四姐，都是我的错，我原先是没有见过铮表哥的，还是元宵那晚，你悄悄的给了我一方手帕，让我去送给铮表哥，那时见了，我的一颗心才放在了铮表哥身上，如今我知道错了，不求你原谅，只望你以后能和铮表哥在一起，长长久久……”
“谢，谢锦，你，你在胡什么！”
被二夫人又捂嘴又拧胳膊的，谢思环脑再晕也反应过来了，这屋中不只是有长辈，还有一个媒婆，还是周家派来的媒婆，她方才所所做，要是传出去，只怕想嫁个良人都难。而今谢锦现在的，却是私相授受一，这罪名要是安上，可比她刚才更严重。
谢锦脸上表情纯洁的不行：“就是你给我的一方帕啊，里面卷着一幅画，你让我交给铮表哥，难道你忘了吗？”
谢思环怎么可能忘了这事，可是这种情况她如何敢承认。如果否认，之前周瑞今天铮表哥可能也会来，万一她们跑去找铮表哥对证该怎么办？到时岂不更糟糕。
她心心念念着那个人，听到他要来的消息，连太学也待不下去，寻了借口就跑回来，可从没有想过，今天她会陷入这种两难境地。
“够了！”
就在谢思环神色慌乱，要开口反驳之际，谢老夫人冷硬的出声打断，眼神像利剑一样盯着谢锦，一字一顿道：“焦氏，环儿的病还没好，身弱，你带她下去休息休息，找个大夫看一下。”
二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嘴里应了声是，拉着额头冒出汗珠的谢思环进了里间。
“蒋氏，你带徐娘也先去逛逛花园，这事咱们吃过午饭再论。”
蒋氏看看场中景象，犹豫一瞬，终是点点头，走向徐红娘：“徐娘，咱们先去花园看看吧，我谢家独有的千瓣牡丹你还没瞧过吧！”
徐红娘可不想走，这谢家两名姐纠缠于周家的一名少爷，她在这里看的是津津有味，回头又是一番有趣儿的谈资。可蒋氏和谢老夫人都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她也不能强留在这儿。最后颇带意味的看了堂中跪着的谢锦一眼，她笑着应了蒋氏，面色如常的走出了上堂。
第五十章 不嫁也得嫁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上堂中就只剩下四夫人和谢锦两人，谢老夫人阴沉的目光直直盯着谢锦，那几十年积蕴的狠厉直冲一人，是谁都有点受不住。
谢锦梗着脖，倒是没有从地上起来，屋中气氛沉闷，她正觉得有些不适时，眼尖的瞄见谢老夫人抄了桌上的另一只杯，劈头砸过来。她下意识的要躲，可终究是没有杯来的快，躲过了脑袋却砸在了肩膀上，一声闷响，如同被石块击中，她疼的叫了一声，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被打中的地方。
“孽畜！”
“啪！”杯掉在谢锦身后的地上，杯身碎了，杯盖在地上滚了几圈，咕噜噜的又回到谢锦腿边。
这老太婆还真喜欢用杯砸人！
谢锦揉了揉肩膀，抬起头来，看着她阴云密布的脸色，心中忽觉好笑起来，只准你算计别人，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反击一回吗？
谢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在她身上走过，又看向她身后站着的四夫人，四夫人被瞪的哆嗦了一下，往前挪动两步，微垂了头，嗫嚅道：“母亲……”
谢老夫人却不再理她，手中拐杖一扬，指着谢锦骂道：“你刚刚的可都是真的？”
谢锦正正身，其实这会儿她更想站起来，只是考虑到自己目前还在谢家里，她也不好太惹这老太婆，就干脆跪着吧，起码态度好点不是。
要方才她反击了一回，心里对谢家的仇恨减了那么一丁点，可被这谢老太婆一个杯又给打回去了。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她是问心无愧，人善被人欺，都被人算计到头顶上了，绝没有不反击的道理。
“秉老夫人，我的句句属实。”
谢锦态度不像刚才那么刻意，不过依然在睁眼瞎话，她既不愿意受谢家的摆布，就坚持不嫁人到底。
“混账，混账！果然是不入流的东西！”谢老夫人冷笑着看她：“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就整日胡思乱想，谢家白养你十几年，落得这个结果，早知如此，倒还不如养一条狗。”
听到这里，谢锦不禁有些着恼，虽然挨骂不疼不痒的，可哪有人生来喜欢被骂的。好在她理智仍是占在上风，听到这样狠厉的话，依然面不改色，只道：“老夫人，我如今才算是知道那人身份，自然是配不上的了，以我的名声无论嫁谁都是高攀，就不去肖想周大少爷了。”
谢老夫人气极，握着拐杖的手不住的抖着，好一会后才忍住丢出去打人的冲动，冷冷的看着谢锦，见她笔直的挺着上半身，神情不卑不亢，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你，你不愿意嫁？”
谢锦眼皮微跳了一下，抬起头去看谢老夫人。
只是这次不等她开口辩驳，谢老夫人就已经气笑了出来，脸上浮现一丝了然，再看她时已是冷然：“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是打着这主意。”
谢老夫人将拐杖靠在桌案上，不急不缓的坐下了，看了看四夫人，又低下头来：“不过这事由不得你，我已与周家下了定，你就在家等着出嫁吧。”
什么？谢锦蓦地警惕起来，瞪大眼睛：“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亲事已经定下了？”
“哼，”谢老夫人见她这模样，心中的想法更加确定：“以你的身份能嫁进周家，便是继室也是高攀了，也不知道是哪辈修来的福分。”
去你的福分！
谢锦气的直想破口大骂起来，但她足够冷静，也只是紧紧皱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碎瓷茶叶，脑中飞快的转着。
她一开始想这个法的时候，就没打算骗过谢老太婆，这毕竟是只活了六十多年的老狐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那点伎俩不过是占着敌明我暗的优势，打她们个措手不及罢了。原本想着当众抖出这种丑事，周家人绝对不会娶人进门的，可万万没想到，现在事实远超她想象，这谢老太婆竟然是在官媒上门之前就下了定，瞒着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