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看了两人一眼,搀扶着人站起来,就吩咐一旁的人带他们去后院换衣。
杨成文哆嗦着身回头,就见湖边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不远不近的站着,正朝这边看,顿时羞愤的红了一张脸。再看孙兄也没好到哪去,浑身湿哒哒的狼狈不输他。
周围人的话声往这儿飘,想着今日来的是满京城的文人,还有很多同窗,不知道这事会传成什么样。杨成文羞愤欲死,只得将脸一遮,匆匆的跟在侍从后头去换衣裳。
人群中谢锦不甚明显的哼了一声,听着耳边的声音,两手一抄,慢悠悠的晃回宴席去了。
湖边不远处是三座游廊,直通灯火通明的厅堂。
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坐在一起互相攀谈,口中都是深涩难懂的话题,也有不少人围在文人名士跟前,讨教太举上的题目规则之类。
在厅堂之后又有三座游廊,通向了另一个厅堂,里面也是人声攘攘,看来夜宴是把这些人分成了两部分。
谢锦在所在的厅堂看了一遍,没找到谢弈,猜测着他可能到隔壁那个厅堂去了,正要抬脚过去,就听旁边有人唤她。
“谢…谢兄!”
那声音清亮,即使那么多人都在话,谢锦也还是听见了,转过身来,正看见成智坐在席间一角冲她招手。
他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席位,谢锦看看别处,径直走了过去,在那席位上坐了下来。
成智脸上挂着谦和有度的笑容,问道:“你不是才到那边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谢锦瞧了他一眼,估摸着他方才看到的那个应该是谢弈,而谢弈也没跟他解释他们是姐弟俩。
“我到前面瞧热闹去了。”
成智有些兴味:“什么热闹?”
谢锦不慌不忙:“看见两个人跳湖。”
“真的假的,我倒觉得这天还挺凉快的,没必要跳湖里去解热吧。”成智挑着眉毛道。
谢锦瞥了他一眼,听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口气,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正待话,这时旁边恰巧过来个人,十七八岁的模样,朝两人一拱手:“成智兄,敢问你见到杨成文杨兄了吗?”
谢锦听罢没什么反应,成智倒是玩味的摸着下巴,然后反问了一句:“杨成文是谁啊?”
那人顿时就愣了,神色有些尴尬,眉头微一扣,又看向谢锦。
谢锦摇摇头:“没听过。”
那人只好朝两人礼貌的一点头,转身离开了,这次他没走远,很快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杨兄!”
杨成文闻声回过头来,扬起嘴角一笑,谁知目光正对上后面的谢锦和成智,那笑容顿时一僵。
成智笑呵呵的点评道:“他换了身衣裳,看来刚才跳湖的就是他啊。”
谢锦也很玩味的道:“你不是不知道杨成文是谁吗?”
成智笑容一滞,随后又无所谓的笑起来:“我记得他是棋艺比试上跟你闹翻那个,这人是户出身,学问尚可,就是心思有点多。”
谢锦点点头:“你看人看的倒是挺透彻。”
成智懒洋洋的拱拱手:“廖赞廖赞。”
他们两人聊的欢快,杨成文看了只觉得脸黑,一双眼直直盯着谢锦,连那人话都没听见。
“杨兄?杨兄?”
那人在他跟前晃了好一会,杨成文才反应过来,赶紧一笑:“抱歉,我可能有点着凉,没听大清楚。”
“着凉?杨兄怎么了?”
杨成文嘴角带着笑,眼睛却往谢锦这边瞟,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为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方才和智则书院的孙兄在湖边畅谈,却被人推到湖里去了,可能是因此才染了点寒吧。”
“什么?”
靠他近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神色讶异:“是有人把你推进湖里去了?”
“不错。”杨成文神色间显出几分阴郁来:“我也不知是谁与我有仇,竟在背后使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要光是我就罢了,可恨还连累到了孙兄。”
“杨兄别是看错了,咱们这些都是同窗文人,谁会下这样的手?”
“要真是如此,那人品行也忒差了些。”
听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成智摸了摸鼻,道:“我怎么觉得那家伙是在看着我呢?”
谢锦看了他一眼,心那哪是看你,分明是在看我。
而且她当时明明是用脚踹下去的,哪里好心的用手推了,真会给自己遮丑。
周围人议论了一通后,那孙兄也回来了,与他同行的人都瞧出他衣裳也变了,纷纷问他是不是被人给推下湖去了。
孙兄一听众人都知道了这事,自是大为尴尬,不过这也是事实,他看了眼杨成文,艰难的点了下头。
这下人声更是鼎沸了,杨成文慢慢的朝谢锦那边走了几步,定定的看着,眼尖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也跟着看过来,顿时成智坐的这个偏僻角落就成了众目睽睽之地。
“杨兄当时看见是谁没有?”
杨成文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没看见,不过也差不多能感觉到是谁了。”
闻言,成智笑着抬起了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的矛头是指着我呢?”
第二五七章 神助攻
成智是太学院的风云人物,更是在这建安城极为有名的才,少有人是不知道的他的。就算不认识他的人,也该知道他的名头。
也因此他这话一落,就有人不相信的反驳起来。
杨成文朝成智一揖手:“我指的并非是成智兄。”着走上前了两步,面对着谢锦道:“到底是谁做的,那人也该心中有数才是。”
谢锦听他把矛头拐过来,忍不住翻了下眼皮,道:“这么,你觉得是我了?”
杨成文似笑非笑,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恨:“是谁做的谁最清楚。”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给他个厉害的教训,真当她是家猫了。谢锦心中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就听一旁的成智抢了先:“你的意思是谢兄推的你,这就不太可能了,我可是一直都同谢兄坐在一起的。”
没料到成智会替她出头,谢锦瞧了他一眼,抿抿嘴,就先没出声。
杨成文也是一怔,随后皱起眉头:“成智兄,你这样偏颇可不太好,去湖边之前,我可是看见过她的,并不是坐在这里。”
“好吧。”成智耸了耸肩,一幅很随意的模样:“你方才不是没看到是谁推的吗?怎么就猜是谢兄呢?”
杨成文似是没料到成智会和谢锦掺和在一起,眼睛往谢锦那边看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我与在座诸位同窗皆为好友,唯独与她有些过节,她怀恨在心推我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我何时与你是好友了?”成智一派天真的反问。
杨成文顿时一窒,听到周围人的轻笑声,不可避免的尴尬了神色。谢锦却觉得好笑,成智到底怎么长出来,竟然这么癞皮。
“况且,你们两个有过节,是互看不顺,可你就这般草率的猜测谢兄是凶手,是不是有点人之心度君之腹了?”
杨成文这一瞬间脸简直变成了屎色。
若不是周围人都在看着,谢锦简直想要鼓掌了,成智就是传中的神助攻好队友啊。
“成智兄莫要断章取义,我与她的过节牵扯过多,不便多,但我与孙兄被推下去是事实,若不是她,还能是谁?总不能是这琼林院的人动的手吧。”
这话就没人敢乱接了,琼林院以前是太孙的地盘,现在是皇上的地盘,谁敢多什么,就是那些文人名士,也都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对峙,并不掺和。
成智丝毫没有这些顾虑,摇摇头很是不赞同的道:“你也了这是琼林院,即便有过节谢兄也不可能贸然让你下水,而你第一时间就以为是谢兄,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亏心事,了不该的话,才会这么怀疑?”
不得不,成智这个大才不是浪得虚名的,三两句话就真相了。
相比这种唇枪舌剑,谢锦更喜欢用绝对的暴力,人屈服了不就什么都不敢了,但是有人替她助攻,她自然乐意配合。
“杨成文,我与你之间的过节还不是上次棋艺比试的事,你赖棋在先,破坏考试在后,被十三位先生批评,羞愧之下自愿弃比离开,这又关我什么事了,难道这次你也想像上次一样赖在我头上吗?”
谢锦这一番话落下,不远处坐着的文人神色都是一动,再看杨成文只觉脸熟。
他们都是到君楼观过比的,自然清楚的记得那次棋艺比试搞出来的事件,若单是赖棋一事就算了,可这人是当众嘲讽寒门出身,惹得君楼内文人大怒的,因此对他印象都极为深刻。
现如今认出杨成文,那几个名士文人脸色都不好看,一些敏感的学生已经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苗头了。
杨成文也不是个傻的,感觉到气氛变化自然是想起了什么,心中一急,也不敢再揪着谢锦不放了,而是急着从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