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弈瞠目:“我,我们要去敬文书馆的三楼?那,那可是……”
那可是五十两一个的书牌啊!
又不是五两银一个。
无怪他惊讶,他是一路穷着长大的,没过过几天好日,以前在谢家也没什么月银,那么多年下来也就攒个几十两,这一下两人上去一趟就要花掉百两,他怎么都舍不得啊!
谢锦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道:“担心什么,眼下手里还有钱,够你进去的了,再这钱要花在刀刃上,只要有用,花的多算什么。”
谢弈不是很能理解她这话,不过他向来知道谢锦的歪理多,虽然心疼也没法争辩,只是对进敬文书馆有了些微的抗拒。
要谢锦不心疼也是假话,一百两银又不是一百文钱,不是拿就拿的出来的。不过没办法,她现在必须得上去看以前的邸抄,找找有关谢老太爷的资料。
谢家不是什么善茬,既然调查她,就是有所图谋,虽然不知道谢思瑶想要那蝴蝶玉干什么,不过谢锦最怕的就是粗心大意导致出来的麻烦,她觉得没什么,不代表谢家也这么想,万一谢家不放弃,在她背后搞出什么阴招,那就得不偿失了。
宁愿花一笔银,她也得搞清楚了。
这就叫破财免灾。
第二一四章 丰元年
敬文书馆里头依旧客源滚滚。
许是因为距离太举时间不多了,来这里的人也有了些变化。
以前谢锦在这里头多见的都是学生书生文人,偶尔也会有几个大人过来挑选物品,多是京城人士。眼下虽然群种没怎么变,但人显然是杂了一些,多了些外地过来进京赶考的。
谢锦在楼下一掷千金,甩手百两银换来了两个进三楼的书牌,引得一些外地的穷酸书生频频侧目。
花了大钱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当下就有书童过来专门领姐弟两人上去,边走边解道:“两位公,我们三楼的书牌与二楼的普通书牌一样,有次数限制,三楼的共可以进三次。”
闻言谢锦挑挑眉,她还当这是一次性的东西呢,看来这家书馆赚钱归赚钱,心眼还没有黑透。
“嗯。”谢锦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引得书童偷偷瞧了她一眼,她这般态度,就像是早知道规则的熟客一样,只是不耐烦的应一句。书童想想她方才在楼下拿钱买牌的架势,便认定她是个曾今上过三楼的人了,当下笑道:
“是我多嘴了,公既然来过这些琐事我便不多了,只是不知公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谢锦淡定的很:“五月份的事了。”
书童点点头,道:“近日三楼的格局稍有变化,但都不大,这两个月的邸抄还是放在原处,只是一些孤本奇书换了位置,上面也有人当值,公需要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谢锦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个熟客的模样,她淡淡的道:“往年的科举试卷没换位置吧。”
书童脚步一顿,看了谢锦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嘴唇蠕动,下意识的就想没有试卷这种东西,但见谢锦看着他目露不悦,眉头微皱,当下明白过来这不仅是个熟客,还是个知道门路的。
敬文书馆在建安名声不,这不仅仅是因为它藏书丰富,也不单是因为东家是万先生,而是这书馆里头能找到别处所没有的东西。
科举试卷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收在翰林院的,当然作为国学的太学藏书楼中也有一部分收藏,那些都是真的。敬文书馆里的这些其实都是拓本,并不是原装货,不过架不住它全啊,从大梁开始科举三十年后,一直到三年前的科举,每一份试卷敬文书馆都有收藏,不仅如此,历来前三甲的亲笔书写的标纸都在里头,那活脱脱的就是状元笔记,就算是拓本也没什么了,照样有人愿意看。
不过敬文书馆里有邸抄是众所周知的,有科举试卷的事就只有少数人知道了。
书童一开始看谢锦,见她虽然拿钱拿的痛快,但却只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长衫,身上也没有佩戴玉佩项圈一类,一看便不是什么名门富贵之家,没想到她竟然还知道敬文书馆的门路,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
确认了这点之后,书童的态度一下转换了,方才是带着陌生的寒暄解,眼下的就是真知真章了。
“没有换,还是在老地方。”书童回答之后,悄悄的看了眼这两个一般无二的人,又笑道:“两位公想必是要参考太举的吧,不过也巧了,万先生今日并在书馆中,公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吩咐上面的书童记下来,下次再来是可以取解。”
这倒是个灵巧的回笼客人的法,谢锦点点头,往三楼上看了一眼,便没什么犹豫的往台阶上迈去,一派淡然。
那书童看着谢锦的架势,更确定她是个深藏不露的熟客了,他一开始实在不该按照外表定位,暗暗摇摇头,他转身便下去了。
谢弈回头看看那书童的背影,目中露出几分同情,又瞅了瞅自家装的跟真的似得的阿姐。他早就知道谢锦起慌来不眨眼,方才那一幕听得连他都差点信了,也不怪那书童被骗的团团转。
“臭,你看什么。”谢锦回头就见谢弈眼中带着几分“鄙夷”,不禁瞪起了眼。
谢弈往后一缩:“没什么,我没看你。”
“哼。”
谢锦没跟他计较,上了三楼之后,看着格局跟二楼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更为宽敞,东西相比二楼也少了一些,不过种类不少,看上去有些杂。
“两位公需要找什么吗?”一个书童走过来。
谢锦一指道:“我看看邸抄就行,你带我兄弟去看科举试卷。”
那书童同样被谢锦的架势给糊过去了,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点头,带着人往另一边走去。
谢锦刚刚一上楼就看到了一个架,上面整齐的摆满了邸抄,她以前在城东书铺和那老者聊天时曾见过邸抄的模样,因此认得。
三楼跟下面两层完全不同,统共没有几个人,清清静静的。每三个书架中间都摆有一张桌,两张凳,上面摆好了免费的纸笔,供人记录书写之用。
谢锦走到一个书架底下翻了翻,见着都是丰元年间的邸抄。
这是哪个皇帝的时代她还真不清楚,现如今她也就只知道目前是长庆年间,大周开国皇帝的时候是崇真年。这个丰元年估计是大梁的时候了。
大周建朝才一十三年,也就是十三岁以上的人都能算历经两朝了。谢老太爷那把年纪,少在大梁朝就活了四十年,成精的老东西了,大部分的事迹都该是发生在大梁的。
谢锦翻翻这叠邸抄,本想放下先找长庆年的,没想到她刚要放手的时候,不经意的一扫却在上头看到了段傲筠的名字。
段傲筠才三四十岁的年纪吧。
那这丰元年十有八九就是大梁的最后一朝了。
谢锦登时明了,把厚厚一叠邸抄又拿了起来,顺便往旁边一翻,果然又找到了崇真年和最新的长庆年的邸抄。
看来这些邸抄都是按时间来放的,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抱起三叠邸抄,谢锦呼了口气站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拉过椅就看起来。
丰元七年,晏棋反,朝上奏,诉其恶,帝疑之。
第二一五章 丰元往事
没想到才看第一张就看到了跟晏家有关的。
谢锦盯着上面那已经有些模糊的一句,目露思索,“晏棋?这人是谁?”
这上面是,丰元七年的时候,晏棋似乎是反了,然后被人告到了皇帝老那里,痛批罪状,就让皇帝起疑心了。
通常邸抄都是先写大事,再记事,这句话搁在最前头,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了。
谢锦又朝下面看去,多是关于这个晏棋的事迹,整张邸抄除了最后一点写了南周进犯,骚扰边境之外,其余的全是关于晏家的事。
一张邸抄翻过,谢锦先紧着谢家的消息来,奈何找半天也没看到影,也不知是不是谢老头那时候不怎么有名的缘故。
很快到了丰元八年,这一年算是个大年,因为大梁朝的历史就在这里终结了。
谢锦对这点比较感兴趣,耐着心往下看去。
南周不断骚扰边境,欲大举进攻中原地区,先是南边的金陵城失守,紧接着是苏州、常州,再后来周兵便打到了开封,势如破竹,锐不可当。这个时候皇帝慌了,赶紧叫人将老婆孩全都秘密送到了洛阳。
当时大梁的两位将军镇守东北,两位将军驻守西郊,都来不及赶回京城,只有一位将军留在建安,手握八万兵马,可惜最后反了,倒戈到了大周的阵营里。
梁朝皇帝有苦难言,重新启用已经被冷落已久的晏家,于是那位叫晏棋的人便连出三条计策,先是镇住了心慌意乱的朝中大臣,后又假意投降大周,取得了军中机密,最后向皇帝推举了威武大将军家的大姐为将军,镇守开封。那位姐在晏棋的帮助下足足守了近三个月之久,最后耗尽粮草在被北上大军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