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弈今年年底便会参加太举的录考,日后也要走官场,若现在便被绑在瑞王身上,瑞王最后能成功还好,若不成功,她们姐弟俩估计就只能成仁了。
一时间思绪乱糟糟的,谢锦对银屏给她绾的新发髻也没了欣赏的兴趣,看看天色,虽然是晌午,但她也没有心情下去了,便吩咐银屏帮她把饭给送上来,在屋里吃。
窗边的桌案上还放着一盘棋,是一个残局,前段时间晏江虽经常不见人影,但还是会很悠闲的出现在后院里,并抽着空闲教授了她破残局。
那时谢锦还对这种“游戏”怀着莫大的兴趣,每次晏江给她摆了残局,她都要凝神聚气研究半天,眼下看着棋盘,却是半点心情也没有。
吃罢饭后,谢锦闲的无事,在屋中看书也看不下去,百无聊赖的一阵,最后决定出去逛一逛。
她腿已经完全好了,在五皇府住了这么些日,都是靠着晏江的人情,等她明日到太学之后,就要回永昌街住着去,这么大的王府,她除了后院,别的地方都没怎么去过,着实有些浪费。
出了流云阁,谢锦在路上特意留意了一番,发现晏江并没有在曲桥的凉亭里坐着,两边水榭也没有人影,心中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等回想过来后,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不过是知道了晏江的另一重身份,该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过头了,就算有什么风波也不是现在。
谢锦好笑的摇了摇头,银屏在一旁看不懂,只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
两人绕过了后花园,出了后院,一条曲径路绵延不见尽头,路上没见几个人。
五皇府虽大虽好,可看多了也净是些亭台楼阁,没什么特别之处。谢锦走了一路觉得有些累了,便带着银屏到附近找了个凉亭休息。
在王府里最好便是处处都有凉亭花廊,不怕找不到地方坐。
谢锦本意是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再去别处逛逛,却没想到走进凉亭时,就遇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那道挺拔尊贵的身影坐在那里,谢锦一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还是陈顼先反应过来,见着她一脸的别扭和犹豫,笑道:“是成瑜带来的那位姐吧?“
谢锦见他先了话,没再耽搁,低头行礼道:“见过王爷。”
陈顼看上去挺平易近人的,手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带的扳指,道:“过来坐吧。”
谢锦微顿了一下,便从善如流的走了过去,在陈顼左一米处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银屏没敢进花廊,但还是尽职尽责的站在外面守着。
“本王记得那次见你的时候似乎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
谢锦没想到一位王爷之尊还记得自己,惊讶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忙又站起来回道:“多谢王爷,已经好多了。”
陈顼摆摆手:“不必拘束,坐吧。”
谢锦第一次接触他,摸不清他的性情,也不知道他这大度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可左右是个王爷也不喜欢见别人不听话,顿了一下,便又坐下去了。
陈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贵的淡笑,用聊家常的语调道:“这两日没有见到成瑜吧?”
谢锦老老实实的点头。
她这两天却是没有看见晏江在哪,不过话回来,幸好她今天早晨多嘴问了银屏两句,不然要是在陈顼这里知道晏江是成瑜公的话,指不定还会懵上一阵。
陈顼不察她心中所想,见她一脸的老实相,眼珠却转悠着,不禁哈哈笑道:“这你可别怪本王,实在是府里这两天事多,等过去了,本王就不去找他,省的打扰你们两个了。”
谢锦茫然了一瞬,陡然看见陈顼脸上的调笑,才明白过来关键。感情是这位王爷是把她和晏江当成一对儿了,以为她在为见不到人悲秋伤春呢。
“呵呵,王爷,这个您就误会了。”谢锦忙笑着解释道:“我跟晏江是朋友。”
陈顼不以为意:“你不必这么谨慎,本王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成瑜都与本王了。不过眼下你还在太学里读书,倒是不用着急。”
谢锦心中茫然:“他什么了?”
陈顼笑道:“也没什么,本王知道成瑜进京的时候是你一路护送过来的,他受伤的那段日,是本王正忙的时候,没接他回来,那时候真是辛苦你了。”
“……”谢锦不知道该什么好,怎么这话又听着在向她宣誓主权呢。
“四年前,成瑜在建安受了重创,后来就不知所踪,本王那时候找了他很长一阵,都没有找着,听你们这次是从金陵过来的?”
谢锦听着这前后不搭边的话,心中是有些不明所以,怕自己错了嘴,便凝起心神,仔细的回道:“是从金陵过来的。”
陈顼带着些许不经意的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受伤挺重的了吧。”
谢锦不意他突然感叹,到嘴边的一个“是”字就要出口,下意识的又咽了回去。幸而她方才一直集中了全部的精神。
摸不清陈顼的目的,谢锦也不知道他跟晏江的关系有多紧密,不过跟一位王爷话,实在不适合带太多的消息,谢锦便摆出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受伤的,不过确实是挺严重。”
第一七三章 将要离别
“那就是在常州的时候吧?本王听成瑜你们在道上遇上了劫匪,差一点就没有逃出来。”
看来这事晏江是告诉他了,谢锦点头道:“殿下的没错,来也是我倒霉,雇了辆马车,车夫正巧就是一个劫匪,幸好是在夜里,又遇上一个路见不平的大侠,不然那次都不一定逃出来了。”
陈顼点头道:“南方地界管辖松散,确实是常有不太平的事发生,前段时间本王知道后,已经向父皇上书了此事,估摸着那边已经开始治理了。”
“殿下大德。”
谢锦起身再次行礼。
这次陈顼没再让她坐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像是要走了的模样:“不必再多礼了,成瑜与本王情同手足,你在这里也无需拘束,缺什么东西直接让下人拿就是。”
一位王爷对她平易近人,她却不能真把自己端着,谢锦依旧谦逊道:“多谢殿下。”
陈顼点点头,转身就要走,才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身笑道:“对了,你昨晚那个谜题很是有趣,本王承诺前席猜不上的谜题,都会赏赐一件玩意儿,回头本王叫人送到后院去,你把谢姐的那件也带上吧。”
谢锦又低头道了谢,陈顼这才不慌不忙的走了。
谢锦瞧着他的背影,暗自觉得稀奇,一个王爷没带一个随从就在凉亭里坐着,本来就奇怪的很。
而且不是谢思瑶差点就成了他的正妃吗?怎么瞧着他的语气像没有这回事似的,还让她把东西带给谢思瑶。
谢锦在原地略站了片刻,等陈顼的身影消失了,才从凉亭里走出来。
银屏又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跟着,谢锦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回头问道:“银屏,你第一次见你们公是什么时候啊?”
银屏见她问话,并没有多想,老实道:“婢头一次见公是在上个月。”
那也没有多久,谢锦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字是成瑜的?”
句不太对味儿的话,她从今年三月份在金陵的时候就认识晏江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字,以他们的交情来看,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银屏道:“婢几年前就到王府了,那时候公在外边很有名,常听人提起,就知道了。”
“是四年前吗?”谢锦问道。
银屏想了想,点头:“好像是的,后来公出了点事,就在建安消失了,婢也就没再听别人提起过。”
看来晏江在四年前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谢锦想起方才陈顼过,晏江是在四年前受了什么重创才在京城消失的,从那之后似乎就没有再出现过。可是在金陵,晏江分明是他是从京城来的,这两头的不同,还有晏江那身古怪的毛病,着实让人觉得像进了个谜团一样。
谢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方才已经想通了,陈顼就算想要登上皇位,那也不是现在的事,等到夺嫡大战开始的时候,她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只要让谢弈站好立场就行了,这中间跟晏江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若有朝一日,他愿意将这些雾一般的秘密告诉她,她自然会洗耳恭听,若不愿,她也不会强行去探究他的秘密,毕竟除了谢弈这么一个血亲以外,她相交最深的便只有晏江一个了。
心情一旦变好,兴趣便起了一些,谢锦在外面晃荡了有一阵了,觉得腿累,就准备回去。
到了后院的范围,谢锦抱着碰巧的心态进了晏江的园,没想到他还真在里面。
雪白的真丝衣袍,腰间扣着一条同色绣银纹腰带,映的人俊俏异常。
谢锦常见他时都是一身很寻常的白衣,少有穿这么精致的时候,今日却是感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