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下一片滚烫,但内心却涌入一阵寒意。
短暂的等待,远比度日如年还要难熬。
他一咬牙,下了更重的手,掐上她的人中,这下子,那双紧闭着的双目眼珠子滚动了下,总算幽幽转醒。
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焦急的俊脸,他似乎有些怒气,她不知为何,恍惚地低头一看,胸口毫无遮拦,光洁的肌肤上好些吻痕,宛若树莓般一颗颗鲜红欲滴,可见是某人刚刚的杰作。
“你对我做了什么?”秦长安急忙拉上松开的衣裳,冷冰冰地丢出两个字。“下流。”
她都睡着了,他还想霸王硬上弓吗?再过几天她就出月子了,之前两三个月都忍耐下来了,这会儿,他还能忍不了?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误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不由地双颊滚烫,用力掰开他的手,可是他强有力的手指牢牢地握住她,却又不若往日总喜欢爱不释手地把玩,甚至,他的手指透着一股冷意。
“扰人清梦,我好困。”虽然是推托之词,却也是真话,刚才她很快就入睡,被龙厉叫醒了,她还是睡意浓重,完全没有兴致理会他的需求。
“别睡了。”他的语意有些暧昧,却让秦长安不由地想歪了,实在没办法,她恼羞成怒地握住他的手腕,一低头就要咬下去。
龙厉早已看透她的诡计,一把将她按在床头,薄唇很快霸上她的唇。
“唔——”她扭着头,虽然有些挣扎,但令她愈发不安的,是龙厉此刻的眼神。
不是欲火焚身的撩人眼神,而是……焦灼而痛苦,甚至还有一分不曾消失的落寞。
她微微一愣,突然不再抗拒,这才听得他哑着声音问。“长安,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又做梦了?”
她摇头。“没有,你不是知道的,我一向很少做梦吗?”
“不是就好。”他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她,好似要把她揉入体内,他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十分感慨。“不是就好。”
被他这么亲密无间地抱着,感受到他此刻只是想要一个拥抱,再无其他,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天天都睡午觉吗?你最近常常在睡觉,自己没发现?”龙厉松开了怀抱,刚才的惊吓当真足够让他的欲望消失无踪,他跟她四目相对,眼神毫无遮挡地纠缠。语气稍稍松懈下来,带着一股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之前你坐月子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累,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几个带孩子有经验的嬷嬷?”
被龙厉这么一说,秦长安自己也想要点头,只是她不如他这般紧张,漫不经心地笑了。“毕竟同时照顾两个孩子,虽然平日不觉得很累,但总是躺在床上,怕是养成懒骨头了,久而久之就容易犯困,你不必大惊小怪。”
“如果你又梦到诺敏,一定不许瞒着,明白吗?”龙厉心有余悸。
“我又没得罪她,她怎么会阴魂不散,总来找我?”她突然心中一沉,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问道。“西朗巫女……”
“她们再也不可能威胁到你。”他生生打断她的疑惑,压下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动作有些蛮横。“既然困了,就快睡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早就除掉了西朗巫女?可是身为他的枕边人,她的直觉却又告诉自己,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顺利。
要问的话儿已经到了舌尖,但当她迅速被他的体温包裹住,她的手甚至还来不及捉住他的臂膀,就瞬间跌入黑暗。
第五卷 傲视天下 061 再见蒋思荷
“娘娘,客人到了。”白银提醒了一句。
最近天气渐渐凉了,娘娘每天中午都要睡一觉,这是怀孕时候就留下来的习惯,只是马上就做完月子了,娘娘原本只要睡半个时辰,如今却越睡越久,至少要睡足一个时辰。
有时候,若无人前来提醒,娘娘会继续睡下去,她不知是否因为一胎产下一对龙凤胎的关系,还是因为别的,但她隐约有些不安。
这两日,她曾经撞见从栖凤宫外匆匆走来的皇帝,龙厉那沉默森冷的身影走过来,安静地坐在内室的榻上等候,强烈的存在感让人差点落荒而逃。
在等候秦长安醒来的时候,他的态度清冷得近乎孤寂,那犀利的黑眸紧紧盯着床上的女人,眸光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疏离而冷酷。
白银即便只是匆匆一瞥,还是不寒而栗,不但觉得他难以靠近,更无法理解他看向秦长安的眼神,为何跟往日有着云泥之别。
一旦皇后醒来,他的脸上不再如此阴冷,常常会有笑容,而眼神也不复幽深狠绝,而是有着浅浅的宠溺。
她不懂,为何在娘娘睡着和醒来的时候,皇上竟然会判若两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龙厉?
“把床帐挂起。”
白银点头,动作利落地挂起红色帐幔,把秦长安扶着坐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衣裳和头发,就把人请了进来。
来的人,正是秦长安心心念念的蒋思荷。
蒋思荷的目光从翡翠的脸上扫过未做停留,直接落在那一抹身穿樱红色衣裳的娇俏身影上,眉如青黛,眼若泅水,唇似红花,女子芳华正茂,美如画娇似花,通身的气派却又毫无颐指气使的气势。
几乎在同时,秦长安的目光也望向她,蒋思荷的身子还是有些单薄,显得瘦巴巴的,好似怎么都养不出来几两肉,清雅素丽的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容,反而显得比过去还年轻几岁。不过,令她惊讶的是蒋思荷今日居然穿了一套桃红色的上衣,下身是宝蓝色百褶宽裙,整个人明亮许多,不再总是给人一种固然端庄得体,却又老气横生的错觉。
秦长安苦着脸抱怨:“你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不愿来见我。”
蒋思荷坐在床畔的圆凳上,两人之间并无繁文缛节,只剩下女人之间的默契,她轻轻笑了,没想到秦长安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能对自己露出这般孩子气的面容。
“从小行宫到这里,马车走上四五天,我即便想早些来,可惜背上还未长出翅膀,不能飞过来。”
见蒋思荷的神态自如,而且语气十分平和,仿佛是跟自己的老朋友见面般从容不迫,再加上秦长安很少听到蒋思荷开玩笑的口吻,心里不但错愕,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确很担心看到一个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蒋思荷,即便神色表情可以伪装,但一个人的眼神往往会透露出生活给予的苦难或者艰辛,但在用双眼确认过后,她不再忧心忡忡。
“思荷,你看上去过的挺好的。”
“你也这么觉得吗?这将近一年里,我尝试着用另一种方式生活,简单到了极致,反而尝到普通人的酸甜苦辣。”
“你身上这件衣裳——”秦长安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形容,不过是换了一套衣裳,就好似换了个人般,变化巨大。
蒋思荷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不疾不徐地解释。“挺惊讶的吧,其实我年少时候挺喜欢这个颜色的衣裙,有时候看到其他妹妹穿,心中很是艳羡。但在长辈眼里,身为蒋家嫡长女本该性情端庄稳重,这些看似明艳实则容易被认作轻浮的颜色,我从未穿过,常常告诉自己并不适合。如今年纪一把,反而不怕被人笑,不怕出丑,只想看看是否当真不适合,抑或我只是一贯活在别人的期许之中,而忘记了自己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秦长安静默了一会儿,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年,你的改变很大,而且还爱笑了。”
蒋思荷微微一愣,不得不佩服秦长安永远敏锐的洞察力。“说的我跟夜叉一般可怕,我过去难道没对你笑过?”
“平日里你的笑容很淡,更像是为了笑而笑,如今却是显得开怀,这两者自然不一样。”
蒋思荷笑着点头,生活虽然淳朴平淡,但胜在她可以在平凡的日子里挖掘小小的快乐,可以说是自得其乐。
跟过去的皇后生涯相比,没有大作为,更没有所谓的建树,可是她却因为摆脱了那些渐渐吞噬她幸福感的后妃们,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没错,或许有人无法理解,或许有人嗤之以鼻,但她比起当皇后的那几年,她的确更喜欢眼下的田园生活。
“中秋节你还让人送了月饼过来,我真有点舍不得吃。”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年都做。”秦长安笑吟吟地说,话锋一转。“那位还好吗?”
知晓秦长安问的是她的丈夫龙奕,蒋思荷的眼底划过一丝歉意,幽幽叹气。“他心里还有个结,不过比起刚退位的时候,已经认清事实,慢慢放下不是说说而已。从云端跌落谷底,过尽千帆,谁都需要时间才能疗愈。我知道无所事事的日子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困顿和折磨,因此常常差使他做这做那。”
秦长安一听,来了兴趣。“喔?他们两兄弟全都是养尊处优的出身,自小就有人服侍,居然会愿意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