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婢女毕恭毕敬的将美酒放到白玉茗面前,白玉茗快活的眨眨眼睛,向她道谢。
婢女低眉一笑,执壶退下。
白玉茗执起酒杯把玩打量,淘气的笑了笑。
一个人顽皮淘气也有顽皮淘气的好处,譬如说今天这杯酒,白玉茗便知道万万喝不得。当年她和白玉格可没少跟白熹胡搅蛮缠,白熹审理一桩毒杀亲夫案,犯人用来毒死她丈夫的是一把特制的酒壶。这把酒壶里藏有机关,可以由执壶人控制,倒出正常的酒和有毒的酒。白玉茗、白玉格很想看看这酒壶长什么样子,便趁着晚上跑去偷看,被白熹抓住打了一顿。但之后白熹就拿过酒壶,详细的给他俩讲了讲这壶是如何使用的。方才那婢女手生得很美,手势也变得很漂亮,但那个手势的含义白玉茗怎能不知道呢?她在拨动机关。
白玉茗这种淘气惯的小姑娘身上什么都有,她举着酒杯把玩了好一会儿,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取出一个小瓶子拢在袖中,举衣袖掩面装作斯文喝酒的样子,其实那些酒小部分酒在她袖子里,大部分被灌到了瓶子里。
“醉了,我醉了。”装好酒,她便装作酒醉的样子,要出门醒酒。
她到一处掩映在花树下的小凉亭中坐了,招手叫过一个小婢女,取出一个银锞子赏了她,命她去请靳家的姑娘。
这小婢女办事真还挺利索,没过多久,靳竹苓便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白玉莹陪着她一起的。
“五姐姐,苓儿,快来快来。”白玉茗见到姐姐和表妹,也不装醉了,忙向她们招手,“我给你俩看个稀罕东西。”
白玉莹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靳竹苓却是一直跟她父亲学医,熟悉药理,打开瓶子闻了好半天,又拿手指头蘸了一点尝尝味道,皱起眉头,“这酒里面有药,是自西域传过来的迷魂药物。”
“就是喝了这药酒,我就糊涂了,任人摆布了?”白玉茗问。
“是的。”靳竹苓小心翼翼盖上瓶盖,“宫中嫔妃争宠,有人使用过这个,我爹爹曾带了几滴回家,所以我认得。五表姐,七表姐,这个药虽不好,却很贵很难得的呢。”
白玉莹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谁这么丧心病狂,要害我七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白玉茗一乐,“五姐姐,你瞧着我可爱,有人却是恨我恨得要死呢。有人要害我而已嘛,不怕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那仗剑走天涯的美梦一直没能实现,心里庠庠的,这时有了和恶人交手、惩治恶人的机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五姐姐,你就当我是到田里薅草好了,我就爱除残去秽,除暴安良。”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调皮!”白玉莹急得跺脚。
“趁着这会儿爹爹和太太都不在,你就让我玩会儿呗。”白玉茗笑嘻嘻的央求。
靳竹苓单手支着脸颊,轻轻叹气,“我也想像七表姐这样除残去秽,剪除恶人,只可惜没人害我。我就是想除暴安良,也没有机会啊。”
“苓儿你住口,你还可惜没人害你呢。”白玉莹一个调皮鬼没劝服,又来一个捣乱的,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苓儿,你给人瞧病,就当行侠仗义了。”白玉茗忙道。
“七表姐说得很对,我给人瞧病就行了。”靳竹苓一脸严肃的点头。
白玉莹抹抹额头的汗,“还是调皮鬼了解调皮鬼。”
白玉茗劝靳竹苓,一句话就见效。
那为白玉茗斟酒的美貌婢女自外进来,见白玉茗不见了,忙陪笑问了两边的客人,知道白玉茗出来醒酒,快步出来寻找。
白玉莹和靳竹苓站在凉亭外,温柔端庄的白玉莹这时一脸惶急,“我七妹眼神都直了,说话她跟听不到一样。苓儿,你到底懂不懂医术啊,她这是怎么了?”
靳竹苓板着小脸,“我是大夫,我当然懂了。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酒醉的人都这样。”
白玉莹顿足,“你这孩子明明是个半吊子,偏偏要充大夫!唉,指望不着你了,我让人找真正的大夫去。你在这里守着你七表姐,莫贪玩跑远了。”
靳竹苓勉强答应,“好吧。”
白玉莹急急忙忙的走了。
靳竹苓探头张望,见白玉莹走远了,生气的道:“我明明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五表姐就是不相信我!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嘛,还会是什么?”往亭里瞅了瞅,皱起眉头,“七表姐酒喝得太多啦,人呆呆的,一点也不好玩。我到附近玩一会儿,想来五表姐也不会知道。”口中嘀咕着,一溜烟儿跑走了。
美貌婢女见凉亭中只有白玉茗眼神直直的呆坐着,嫣然一笑,扭着小蛮腰一步三摇的走过去,直视白玉茗的眼睛,声音温柔得仿佛要销魂蚀骨,“白七姑娘,跟我走好不好?”
白玉茗眼睛直直,身体也发直,像个木偶似的站了起来。
美貌婢女心中欢喜,声音愈是温柔得不像话,“对了,很好,跟我过来。”
美貌婢女带着白玉茗走小路,分花拂柳,到了一个由名贵花木环绕的优雅庭园。园中早已准备好笔墨,婢女引白玉茗到了书案前,温柔的吩咐,“白七姑娘请坐。白七姑娘,请你把这上面的话抄写下来。”
白玉茗听话的坐下,听话的提起笔。
让她抄写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一曲词的上半阙:“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
白玉茗虽眼珠发直,但她练习书法多年,功夫没有白用,写出来的字娴雅婉丽,飘逸妍媚。美貌婢女眼瞅着一句又一句艳词现在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夫人胡氏和贾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贾冰恼怒又贪婪的盯着白玉茗,低声道:“大伯母,为何只让她抄这样的香艳之词呢?这词还是太含蓄了。让她写得再露骨些,等会儿她清醒过来,岂不是羞愧难当,什么都要听咱们的了?”
胡氏嗔怪,“你个傻孩子,你怎不想想,她虽是庶出,却也是知州家的姑娘,从小读书写字,肚里颇有墨水,在白家也有些体面,并不是没皮没脸的女子,和那些被父亲忽视被嫡母压制的庶女可不一样。若依着你,让她写些露骨之极的话,那还像官家女孩儿么?等她清醒过来之后看了,干脆没脸活着了,一头撞死,咱们岂不抓瞎?咱们要的是活人,要她为咱们所用,不是要逼死她啊。”
“还是大伯母见识高!”贾冰敬佩不已。
胡氏得意洋洋。
那半曲词抄完之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妾白氏阿茗书奉爱郎冰,郎珍之重之,妾之幸也。”白玉茗也听话的抄写下来了。
“夫人请看。”美貌婢女将抄好的艳词交到胡氏手中。
胡氏心花怒放,笑着夸奖道:“楚楚,你办事得力,夫人我自有厚赏。”
“谢夫人。”楚楚听到有厚赏,笑容格外谄媚。
胡氏拿到艳词,命令楚楚给白玉茗解药,让白玉茗清醒过来,楚楚正要动手,贾冰却看着白玉茗贪婪的笑,“好伯母,你先等上一等,让侄儿趁着这小美人还没清醒,先一亲芳泽。”
胡氏呸了一声,“呸,你个没出息的,没见过女人不成!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哪怕你纳了她作妾呢,我也管不着。”
贾冰喜得长揖至地,“多谢伯母。伯母,远水解不得近渴,先让我抱抱她……”不待胡氏答话,便张开双臂要抱白玉茗。白玉茗哪容得他轻薄?取出小刀,刀尖向外,贾冰才挨近她,但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胡氏忙道:“冰儿,怎么了?”
楚楚忙过去看视,大吃一惊,“这位白姑娘不知何时拿了刀在手里!七少爷胳膊被刺伤了,还好刺得不深,没有大碍,可这法术不能见血,一旦见血,便破解了……”
胡氏听说贾冰伤得不重,也就放心了,况且艳词在手,也不在乎法术是否破解,“管她呢。横竖也是要给她解药的。”
楚楚笑,“夫人说的是,横竖她该写的也写了,也是时候让她清醒了。”
贾冰握着他被刺伤的胳膊疼得转圈,“这丫头哪来的刀?亲娘啊,疼死我了。”
白玉茗手里握着刀,眼神迷茫,“我在哪里?我手里怎么会有刀?”仿佛吓了一跳似的,手一松,小刀落在桌案上。
“白七姑娘,你醒了么。”胡氏手拿艳词,得意的抖了抖,“你可认得这个?‘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啧啧啧,香不香,艳不艳?瞧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很是风骚啊。”
“你胡说!这不是我写的,这一定不是我写的!”白玉茗一脸慌张,小脸雪白,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胡氏脸现狞笑,“不是你写的,还会是谁?妾白氏阿茗,除了你白玉茗,难道还有别人?”
白玉茗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低语喃喃,“不,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如果是我,我就没法活了……”
贾冰一只胳膊上血迹点点,忍着疼,努力做出风流潇洒的模样,“白姑娘,只要你从了我,这艳词便不会被别人看到,你不用寻死。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不管我有再多妻妾,永远最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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