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希瞪大了眼睛,看着智伯瑶眼皮一点点抬起,她喊着:“娘娘!救我!救救奴婢!”
智伯瑶头慢慢偏过来,瞥了音希一眼,随后又缓缓合上眼皮。
这让音希的心沉落谷底。
“留下吧。”卫永昌看着智伯瑶说,“你想让她留下,我怎么能不满足你的心愿?”
音希松了一口气,在宫女凄厉的叫声中为自己保住一条性命而沾沾自喜。
“往后,我另寻人来照看你,”卫永昌为智伯瑶拢好衣衫,“那群吃里扒外的奴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智伯瑶被放回床上去,静静地听着所有人离去的声音。
地面被水冲刷,血腥味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地面上那滩血会消失不见,但它永远洒在智伯瑶的心上。
再被派来照顾她的人,一定是卫永昌最信任的人,往后,她可是一点儿翻身的余地也没有了。
“娘娘,偌大的东宫,只剩我们两个熟人了。”音希搬了张凳子,坐在智伯瑶床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从前卫长阳居住的小屋,屋子早就空了,照理应该叫人掀倒,可是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所以那屋子就自己在那里腐烂,门外的狂风把屋门吹来吹去。
“从前是我小看你了。”智伯瑶忽然睁眼说了这么一句。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明白?”音希依旧一副粗粗笨笨的模样。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智伯瑶咳嗽一声,“我从前错了,竟然只以为你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我太傻了,名字与方无隅比肩者,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娘娘,您病的太久了,胡思乱想什么?”
智伯瑶闭上眼睛:“你无需跟我装腔作势,我都明白了。如今春雨楼真正的楼主,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我离开宫中之人,音楼主,是我眼拙。”
音希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为智伯瑶盖好被子。
“还不跟我坦诚?”
音希说:“奴婢真的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就少了接近朝廷核心的机会,我想你知道这件事。”
音希这个时候,突然笑笑,再也绷不住了:“我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天真?死了一个你又何妨,春雨楼就像春雨一样,落地无形,无影无踪,却能渗入躯干,无所不在,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敢这么说,无非就是仗着我说什么都没有人信了,所以你才如此肆无忌惮。”智伯瑶说,“但我劝你一句,你无非是因为背靠春雨楼才如此嚣张,但如果,春雨楼不是你的,或者,你掌握的权力根本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牢固,你又该怎么办?”
“唬我?”音希轻声说,“没用。”
“我查过你,”智伯瑶说,“你的身世如你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那样,父母带你逃难,你被师父救下,而后被自己的父母卖进智府为婢,这就是我的疑问,你凭什么让春雨楼教众信服?”
“英雄不问出处。不是吗?”音希莞尔一笑。
“可我想,你武力平平,资质也平平,”察觉音希要反驳,智伯瑶嘘声,“别以为你煽动卫长阳,胁迫鄂姑娘就是有才干,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三流杀手的水准。”
“你智姑娘相貌出众,天资聪颖,武学奇才,不也照样躺在这里?”音希咬着牙对智伯瑶说,“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
智伯瑶不理会音希,接着自己的话说:“我想了好几天,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有不一般的身份,这是你能让他们信服的唯一一处,但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大的威力,是我所疑惑的。”
“那你想明白了吗?”音希问。
智伯瑶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妨说来给我听听看,也好叫我反思一下,我究竟是以才干服人,还是以身份服人!”音希根本没有把智伯瑶放在眼里,要她说。
“师兄妹?春雨楼从小培养的杀手?都不是,”智伯瑶说,“你是道隐的妹妹!”
音希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但她嘴上嘲讽道:“那种人的妹妹?你奸夫的妹妹?”
“换个角度,”智伯瑶说,“不如叫你前朝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明主不安席,按剑心飞扬
“你尽可以猜。”
音希这话,等于默认了。
但智伯瑶偏偏要打她的面颊:“可惜,你天生就是贱婢,谁告诉你你是前朝公主的?那不过是你猜的,事实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你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你引以为傲的血液,不过连我都不如。”
“你知道些什么?无凭无据的,想让我信你?做梦!”
智伯瑶说:“你以为自己是前朝公主,自然是方无隅告诉你的,我认为你不是前朝公主,自然也是方无隅告诉我的。”
“方先生连杀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会告诉你?怕不是你被骗了。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你的谎言,方无隅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智伯瑶哈哈一笑,笑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音希说:“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师父他后来是要杀我不假,但你要知道,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智伯瑶说,“哪怕在他收养我的那一刻起已经想到要利用我,但我们一起生活数十年,再强大的戒心也总有松懈让真心流露出来的时候。”
“对于你所说,我不信。退一万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音希拍拍智伯瑶的面颊,“毫无影响。”
“你错了,如果你是假的,那一定就有一个真的,这个真的如今在什么地方,她在做什么,你当真不想知道?”
音希说:“如今我大权在握,这是谁也不能动摇的事实!”
智伯瑶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走进来之后跪下道:“以后娘娘贴身事务,都由我一手打点。”
这女人一声黑色的锦绣,头发束城男子样式,腰上配了一把剑,既有女性之美,又有男子的英气,只是,她不是陌生人。
“巫怀慕?”智伯瑶问。
音希在外人面前还是一个尽职的奴婢,何况巫怀慕不是一般人,于是音希默不做声,退到一边去。
“是。”巫怀慕答道。
智伯瑶道:“你走近些,我想看看你。音希,你先出去罢。”
音希心不甘情不愿,但只能退下。
巫怀慕上前来,智伯瑶伸手,巫怀慕去搀着她的手。
智伯瑶甩开,表明这不是她的意思。
巫怀慕看她的动作,明白了,将头凑过去,智伯瑶摸到巫怀慕发冠上冰凉的珠翠,顺着巫怀慕的脖子伸进去,没有摸到记号。
暗卫,尤其是女子,会在脖颈下方纹一朵红莲以示忠心,这在智伯瑶看来是很可笑的,但是这是暗卫界不成文的规定,暗卫女子的忠与贞一向被混为一谈。
如今巫怀慕脖颈上的红莲纹路消失,但卫永昌还肯将她留在身边,唯一的可能就是,卫永昌把巫怀慕收为自己的女子。
“还真是下得去手。”智伯瑶将手缩回被子里。
巫怀慕垂下眼帘,叫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味道,”智伯瑶说,“与我服用的药丸味道很像。”
巫怀慕说:“是。”
“但凡新研制出来的药,总要在人的身上先试了,才能投入使用,”智伯瑶说,“他给你的感觉如何?”
巫怀慕说:“卑职不甘妄自揣度。”
真是块木头,与她聊天是自寻烦恼。
巫怀慕对智伯瑶敌意不知为什么又增加一分,是女子之间的妒忌亦或是别的原因,智伯瑶不得而知。
智伯瑶闭上眼睛,巫怀慕就守在一旁。
智伯瑶忽然觉得,这块木头是一个好靶子,吸引音希注意的好材料。
晚上卫永昌来的时候,又是她药效发作的时候。
两人享鱼水之欢,智伯瑶竟主动攀着卫永昌的脊背,让他感到意外,并且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怎么这样主动热情?”卫永昌问。
智伯瑶说:“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卫永昌说:“一个女人要想让男人答应她的条件,这条件需要在上床之前提,你不怕我怕翻脸不认了?”
“夜还很长,你很急?”
智伯瑶躺在他怀里,乏力,慵懒,说不出的诱惑。
卫永昌揽住她的腰身:“你说的对,夜还长得很,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直到天快要亮了,卫永昌才肯放过她。
她出了一身的汗水,几乎要把床单浸透了。
卫永昌从背后抱住她。
智伯瑶说:“抱着我。”
卫永昌疑到:“我这不是在抱着你?”
“抱得紧一些。”
卫永昌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这下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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