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智伯瑶说,“好像他们依附于我才能在宫内生存,他们需要情报,所以就必须让我待在宫里。我害怕,害怕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勇气逃出去了,卫永昌现在对我很是殷勤,试问谁能抵御别人对她的好?”
“别担心,若你到时候真要留在这里,未必不是好的选择。可这样一说,卫长阳和音希都符合这一条。”李不言摸了摸下巴,“智斗什么的,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感觉我再长一个脑子都不怎么够用。”
“你给我一个方法来主动联系你吧,总是这样被动等待你的救援,让我备受煎熬。”
李不言想了想,告诉智伯瑶:“我不能给你任何东西,否则会让人起疑心的。你要是想联系我,那就放烟花,火树银花不夜天,星桥铁锁共枕眠。”
“我记下了。”智伯瑶说,“你最近在艳雪那里养伤?”
“正是,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地方好去,是艳雪姐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
“方无隅死了,对她倒是全无影响,我何时才能成为她那样自在洒脱的女子?”
李不言苦笑一声:“你还是不要学她了。”
“她怎么了?”智伯瑶问。
李不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的箭,她刺进了自己的左眼之中。”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不言说:“因为从前是方无隅救下她那只眼睛的,她为了表示从此两不相欠,就这样做了,我当时不在,我若是在,一定不会容忍她这样对待自己。”
“她是至情至性之人,我却是个自私自利的缩头乌龟,一个实实在在的胆小鬼。”
“我理解她的决定,但那不是真正的勇敢。”李不言说,“有人来了,我要先走,请你不要做傻事。”
我怎么会做傻事?智伯瑶想着,我这样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做傻事的。
来的人是音希,外面太阳落山了,她又回来了。
东宫之中宫女人数众多,但搬到冷宫之中后,她们没有什么事情好做,被智伯瑶打发去拔草了。
会是你吗?智伯瑶盯着音希,看了她许久,但实在看不出这个婢女除了会胡搅蛮缠之外还会做些什么。
“那些凳子就不要擦了,反正不会有人来的。”
音希说:“也许陛下会来呢?”
智伯瑶闷闷喷出一个鼻音:“他?”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到院子里面传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夜来沈醉卸妆迟
“娘娘,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音希要去开门。
智伯瑶拦住她:“不许去。”
音希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站在一边。
“砰”似乎有小石块打在门上。
“娘娘?当真不要看门看看,万一是陛下呢?”
智伯瑶笑笑:“陛下是君子,怎么会趁夜溜到冷宫来?这是小人所为。”
“瑶瑶,是我,开门。”门外传来卫永昌的声音。
音希的脸色瞬间如春花一样绽放开来:“娘娘,是圣上。”
“不许去开。”智伯瑶说,“本宫来冷宫是因为自身翻了过错,是戴罪之人,怎么能让圣上高洁的品行因为本宫而蒙尘?不许开。”
强闯是一定能闯进来的,但是冷宫毕竟年久失修,宫殿可是经不起一点儿折腾,所以卫永昌不敢强行闯进来,害怕叫那群御史知道了的话一个个又要给他谏言。
“瑶瑶,我就看看你就走。”卫永昌的声音接近于低三下四。
智伯瑶就是不肯松口,嘱咐音希:“把门窗都关好,如果叫本宫看到有旁的人进来,绝对不轻饶你。”
“瑶瑶,外面起风了,”卫永昌又敲敲门,“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圣上的心意臣妾心领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了,陛下更是一朝天子,更应当起表率作用。”
晚上,智伯瑶熄了灯,盖两床被子还犹觉得冷。
月光将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照在窗户纸上。
智伯瑶倒要看看他能待多久,不过智伯瑶没有料到自己竟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外面一片漆黑,连月光也要给黑暗让路。
他是不是还在?智伯瑶抬手摸了摸肚子,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承受了许多,那个男人又何尝不是,她是不是该原谅他,也忘记自己的过去?
原来人心的动摇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智伯瑶白天还在担心十个月生产之后会对卫永昌移情,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变了。
黑暗,寂静,在夜晚人最容易感性,所谓的信念也最容易动摇。
智伯瑶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出门去,想要给那个立在风中的人一些小惊喜。
然而,门开了,她惊讶地探出头去,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准备好的喜悦如同冬日里被泼出去的热水,瞬间结成了冰。
他根本不在那里。
其实这是可以预见的,但因为心里早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
智伯瑶生气地把门关上,她想,若是道隐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容易动摇的人,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但是,道隐不会这样做的,道隐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你不知道,这一次我不是口是心非了。”智伯瑶说,“我承认我的软弱,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要崩溃了。”
无人回应,怎么会有人回应,所有的人都睡着了,而她的贴身侍女音希在地上打了地铺,早已经连口水都流到枕头边上去了。
智伯瑶叹口气,为音希盖上被子的顷刻间就已经把眼泪给收住了,但凡还能为别人做些事,就证明这个人的内心还没有完全冷却下来。
第二日,传来消息说是永帝受了风寒,大病一场,连早朝都免了。
对于卫永昌这样一个勤政的君王来说,若不是身体真的不成,他绝对不会推了早朝。
智伯瑶心里有了些担心,也是自己心里有些不安,亲自炖了滋补的汤药托人送去。
可音希不过刚到门口,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音希以为这人不知道帝后情深,还白了那人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管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根据律法,皇后禁足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走动。”侍卫亮出长剑,“请回,不然莫怪卑职不客气。”
“这是皇后娘娘特意给圣上炖的补汤,”音希说,“这是三年来第一遭,如果叫圣上知道娘娘的心意不能传递到他的手上,该是怎样的生气!圣上怪罪下来,你可承受得起!”
那侍卫冷笑一声,似乎在笑音希狐假虎威:“昨儿个晚上,圣上亲自差人来传递的旨意,我也是秉公办事。”
“昨晚?”音希说,“我怎么不知道?”
“圣上传旨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你自然不知道,就算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卑职也只有这一句话,恕难从命。”
“砰”的一声,智伯瑶把食盒扔到地上,里面传出噼里啪啦一阵响,听起来是瓷器碎了。
“娘娘,好歹是您的一片心意……”音希说。
智伯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不许再说!不许再说了!住嘴!谁也不许提起这件事!”
她好不容易主动去示好一次,却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面,令她恨得咬牙切齿,若是道隐,不,她与道隐之间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误会,那是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男子,可惜,可惜。
每每想到这里,智伯瑶心口就在作痛。
“娘娘,您!”音希突然指着智伯瑶的衣裙。
智伯瑶正坐在椅子上,顺着音希的眼睛看去,她撩起自己的裙摆,发现雪白的腿上,有血液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娘娘,这可怎么办?”
智伯瑶虽然心里也咯噔一下,但她还算镇静,失去这个孩子她并不是没有在心里做过最坏的打算。
“现在我们进出不得,太医也请不到。”
智伯瑶说:“别慌,却给我烧一桶热水来。”
“热水能治病?”音希瞪大了一双眼睛。
“不,热水能洗净污血。”智伯瑶摆摆手,“去吧,与这个孩子的缘分都是天意,先天不足,它能留到什么时候,全看我们之间的缘分。”
躺在水桶里,智伯瑶自己给自己把脉,她从前走南闯北招摇撞骗,什么都学过一些,什么也都只是粗通,看病,她不擅长,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脉象很平稳,也许流血不需要大惊小怪。
智伯瑶叹口气,自言自语:“道隐,我们的孩子如果不能保住,也请你不要怪我。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就如同你我,虽然天人相隔,但……”
“你至今仍然对他念念不忘!”
室内突然响起一声质问。
智伯瑶下意识双手抱在胸前回头看去:“是你?”
“虽然天人相隔,但是什么?但是你们永结同心?”卫永昌看着面色不是很好,身上穿着亵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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