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德永笑意不减。
皇上是中意阮姑娘。但帝王想要一个女子而已,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一道圣旨送进宫的事,本不需多顾虑其他。
但正因皇上从幼时登基时起,他就一直于旁伺候, 所以才了解陛下,知道陛下他不会如此。
否则,不就同当年的先帝一样了么?
但是皇上他如此, 他这个做大内侍的却不行。后宫空置,陛下眼下难得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 这事总要有人做点恶状推一推。
阮家既然想不通,那他就来敲打醒说个明白。
陛下不会做,也不该陛下来做的。他来做便是了。
傅德永想着, 同许氏示意,两人一道往前厅走去。
昨儿刚落了雪,今日就显得格外冷。
可是阮青杳被皇上轻轻搂着,脑袋被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陛下的胸膛,竟比春日间的天地还要暖和。
冻红又哭红的鼻头都觉得温温热热的,她忍不住吸了吸,是比那件披风,更明显的男子气息。
可陛下虽暖,阮青杳的脑子却彻底结了冰。
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与陛下,才会一眨眼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她推推陛下想着要离开,可又因温暖莫名生出几分贪恋来。陛下的力道虽像他对她笑时那样轻轻柔柔的,但十分不容推却。
阮青杳再一想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就更不好意思出来被皇上看到了。不知不觉,头越垂越低,都快要埋进地里去了。
郑衍拥住小姑娘时,才讶异她真如看起来那般的娇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最近消瘦的缘故。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姑娘,心中感觉很特别也很奇怪。姑娘家真的是软软的,与男子不同,好像再多碰一碰,就会像雪一样化了。
郑衍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直到察觉怀里的小姑娘,垂着的脑袋渐渐下滑,快要将自己缩成一团了,才按着她肩膀将人拉了出来。
阮青杳本来就不说话,这会儿更为沉默。郑衍问她话时,她也只是抿着唇摇头。
之前小姑娘虽有些惧他,但他说一句话的功夫,她还是能说个两三句的。而不是如此安静。
这些日子,小姑娘自己偷偷垒了个壳,他若再不紧拉住她,指不定又钻溜回去了。
郑衍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阮青杳手腕,转身拉着小姑娘向外走。
阮青杳其实并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她因陛下的举动,整个人都还浑浑噩噩飘飘忽忽的回不来。
她恍惚着想,这许是个梦么,她就没睡醒过呢。
身子跟脑子都一起冻在冬日的积雪里被人扫走了,就连陛下的声音都跟隔了层什么似的遥远。
直到整个人都被陛下拉了一把。
“陛下?”阮青杳蓦然抬头,脚步碎碎不由自主被拉着往前走。
郑衍侧过头看她,见小姑娘一脸茫然,嘴角边还挂着一颗水珠盈亮,瞧着呆呆傻傻的,笑了:“看你快要闷病了。朕带你出去走走。”
“哦……”阮青杳愣愣,盯着陛下的侧脸没收回视线,跟在身后走了几步,却突然抖了一下。
手腕在掌心中扭动,她一下停住了步子。
郑衍察觉,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眼神疑问。
阮青杳面庞缓缓红烫,抓着胳膊轻轻说道:“冷。”然后指指屋内,“出门,要再穿一件……”
皇上突然过来,她出来的急,外头什么也没披。
离了陛下的温暖,风再一刮,就觉得好冷。
郑衍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穿得单薄,暗道自己太疏忽了。她这样就是在外头多站一会,又得要受寒。
他颔首道:“好,朕在这等你。”
阮青杳低头转身一下跑了进去。再出来时,一身浅红斗篷厚厚裹着,毛边粉嫩,映衬着巴掌大的小脸都红润了许多。
面容收拾妥当,只是双眸刚经过刷洗,含着薄薄水雾尤为明亮清彻。
阮青杳方才思绪都僵住了,鬼使神差地也不知怎么就应了陛下意思要去取斗篷。此时念头稍转便不禁迟疑起来。
郑衍见小姑娘脚步越挪越慢,只好走过去牵住了她。
“朕不过来,你都走不动了?”
才不是如此!阮青杳瞠大眼要解释,对上陛下戏谑含笑的眼神,才知陛下是故意的呢。
郑衍拉上小姑娘往外而去,他今日一身浅水色,阮青杳落在他身后半步。远远看去,如同湖水中央开出来的一朵嫣红小花。
阮青杳水眸转动。
陛下的手掌大而有力,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其中,比手炉还要温暖,又很贴心丝毫没握疼她。
阮青杳垂眸看着看着,那一点点迷晕也尽数退去,阵阵暖意通过手心传进了心底里。
嘴角慢悠悠地扬了起来,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了。
不是梦中啊……
姑娘被人带出了府,还是紧紧牵着手带出去的。可因为那个人是皇帝,府门内外个个垂头噤语,虽不知如何是好,但更是不敢相拦。
即便没敢怎么猜测,也看得出来皇上对他们姑娘太不一般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夫人怎么不知去向了呢?
眼见着两人走了出去,阮泽塘也把拦在阮致渊身前的手收了回来。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阮泽塘蹙起眉头问。
听闻皇上突至,阮致渊急忙赶去,结果眼见着皇帝都要将妹妹带出府了。他想冲出阻止,却被不知从哪个角落阴影里钻出来的阮泽塘给拦住了。
他都还没问话呢,他倒先问起他来了?
阮致渊不耐又心焦,口气自然不好:“你干吗拦着我?他可是把皎皎给带走了!你没胆就窝着,我去把皎皎带回来。”
阮泽塘神情严肃又认真,还带着审度之后的郑重,正色道:“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阮致渊被他这副样子一唬,也不由地冷静下来,当他是想到什么要紧的了,凑上来放低声音询问:“什么道理?”
“道理就是。”阮泽塘视线移到了阮致渊身上,一眨眼收起了佯装的一本正经,挑眉白了他一眼,“那可是九五之尊,就你,当能拦得住?”
然后揣揣袖子转身回去:“我可比你年轻,想死也不要拉上我。”
阮致渊瞪眼气结。什么跟什么啊,还有,谁就比谁年轻了?
阮泽塘不理会他,走着走着,嘴角却勾了起来。
天子么,也许,未必就一定不好吧。
阮青杳看着皇上的马车,尚犹豫着,可郑衍却直接将她拉上了车。
厚重车帘垂落,隔绝了外头的冷风。阮青杳想车内定是太暖和了,所以她与陛下相对坐着,才会觉得脸上这般热。
虽然是陛下,可同坐车厢内,她还是略有局促。
阮青杳只好去看别处。皇上私下出宫的车舆外头瞧来平淡无奇,里面却处处彰显奢贵。
毕竟那么贵的白玉莲花糕,她以前都不舍得多吃,陛下却一口气给她送了那么多呢。
不过她现在一想起,只会觉得牙酸酸的。
阮青杳偷偷舔舔牙,忽听见陛下问她:“牙还疼么?”
仿佛是暗中的小动作被抓包,她一下坐正了,摇头道:“不疼了。”
郑衍笑:“肚子饿吗?”
阮青杳也摇摇头。摇着摇着停住,低头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抬起眼皮瞧瞧陛下,又改点了两下头。
这些天,她没什么胃口,就都没怎么吃东西,奇怪的是,也一直不觉得饿。
可今日不知为何,见到陛下了,她就一下子觉得饿了。仿佛藏匿了那么多天的饿劲,都趁此全涌了上来。
陛下不问她还没在意呢,现在越想就越饿得不行。
郑衍笑笑不说话了。
临时起的意,他也没多想要带小姑娘去哪。
不过首要之事。
就是要把她瘦下来的肉都给填回去。
马车在聚行楼后停下。最顶楼的雅间与上次的不同,四周并无外人,宽敞又安静。
郑衍一直不说不问,只看着小姑娘吃。
只是这次,糕点及太甜腻的菜式就免了。
被陛下看着,阮青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扛不住太饿,菜肴又太香,勾人得很。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等填了几分肚子,才慢了下来,时不时咬着筷子偷偷抬眼皮去看郑衍。
被捉到,又慌忙避开。
郑衍看看桌上:“才这么点,再多吃些。”
阮青杳只好松开咬着的筷子,乖乖听话去夹。
“今日你见到朕时,是在哭什么?”
她才夹起的两片菜叶子全掉了回去。
一股羞意漫起,而当时酸酸涩涩的滋味也一同冒了出来。
而因为后来陛下一连串的举动,都被抛之脑后的,娘亲的句句话语,也都再次翻出。
阮青杳脸色逐渐黯淡下几分。
“回皇上,没什么……”阮青杳把掉了的菜叶子重新夹回碗里,拨弄几下,突然间又没了吃掉的心思。
她盯了陛下一会,微微动了下嘴皮,最后又咬住下唇,一言不发收回视线,继续纠结地拨菜叶子。
两次三番,欲言又止。
菜叶子被戳出了好几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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