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微红的眼角,楚鸢默默调整动作,改为温柔呵护的公主抱。
人浑身都已经湿透了,透明的水珠从发梢滴落到脸庞,面色苍白无知无觉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瞬间让人忘记了活死生的刻薄。
“唉,这可怜的倒霉孩子。”楚鸢摇摇头,抱着活死生回到院落。
得了,她的郊游算是泡汤了。
火焰熊熊燃烧着。
活死生觉得自己做了场梦。
梦里有位白衣少女踏雪而来,于血海茫茫中将他轻轻拥入怀中,给他庇佑,免他惊忧,而梦醒时分,他依旧是村里被遗忘在角落的尸体,血流满地,肢体残缺。
那些残忍的刽子手结束屠杀后,熊熊烈火将村庄吞噬殆尽,他无知无觉地躺在血泊中,已经冰冷的躯壳被焚烧成灰,不甘的灵魂却还受着无休无止的灼热煎熬。
绝望挣扎时,额头却忽然覆上了抹清凉,他还未来得及喟叹这短暂的救赎,凉意就渐渐散了去。
不要……不要离开……
活死生猛然睁眼,对上楚鸢平静的眸子。
楚鸢低头瞧了眼自己被紧紧抓住的袖子,神色有些微妙——这人昏迷时,总是在对谁求饶,看来这人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活死生睫毛微颤,怔怔松了手,声音有些虚弱:“抱歉,是我冒犯了。”
“你昏睡了三日,”楚鸢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我本来是要给你个惊喜,没成想你给我的礼物要贵重得多。”
“这是算我欠你一次……”
活死生拒绝和楚鸢继续交流,丢下这一句话后,侧过身不看楚鸢。
“所以你在找什么?”
楚鸢体贴地没有询问活死生梦见了什么。
活死生垂着眼睫,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无声抓紧了被角:“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楚鸢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男人半晌,见他没有将所有事情说出来,也就不做纠缠,她说:“好吧,如果有需要就叫我,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的大夫,要是出事可不好。”
楚鸢忽然扶住床沿欺身过去,手掌在活死生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这是个极亲昵温暖的动作。
楚鸢说:“难得看见你这么虚弱,好好养病吧,我的大神医。”
直到楚鸢早已离去多时,活死生还怔怔坐着,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偶尔窗外的鸟鸣惊破他的梦境,他才意识到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楚鸢的踪影。
白皙的指尖轻轻点着额头,少女的温度似乎也就从指尖传到了心里,活死生突然叹了口气,他启唇,声音低低地,念出平日埋在心底的名字。
“楚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我呢……”
第773章 不欢而散
第二天,楚姮醒过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生着病的活死生,她担忧的看着活死生,忍不住询问活死生:“活大夫,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啊?难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你掌握不了的事情吗?”
活死生没有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诚然他非常想要找回失去的玉佩,却也很清楚,如果告诉了楚姮,楚姮一定会傻傻的去寒池寻找玉佩。
活死生不愿意让楚姮去冒险,他希望楚姮能好好的,这种事,不该让女人帮忙。
楚姮见活死生不愿意说明,也没有继续纠缠,她照顾活死生却更加细心起来,将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自从他们的关系变好后,楚姮便邀活死生和她一起四处游玩,她平日游玩的地方是座山崖,崖边生着十几株高大的枫树,此刻树叶被秋风染成艳丽的红色,远远望去便如同火红的霞光映满天。
楚姮漫步来到这的时候,青年正在练剑,她不好打搅,就躺在枫树荫里的巨大青石上望天发呆,那把普通的剑划破空气的声响连缀起来竟然意外悦耳,她边玩着草梗,边欣赏着活死生的身姿。
不得不说,活死生真是天生的剑者。
他的剑法简朴至极,却,并不简陋,大道三千,化繁为简,绽放无尽的凌厉锋芒。
尤其此刻的活死生感觉到楚姮的到来,还有故意在她面前凹造型的意思,那剑法便愈发清冷绝美,伴着青年在空中飞扬的漆黑长发与月白色衣袍,真有种让人目不能移的魔力了。
活死生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一片枫叶落在他的剑锋上,被他漫不经心地夹在指尖把玩着,他扭头看着楚姮,笑道:“为何在此等候?等久了吧!”
楚姮摇了摇头,轻声说:“并没有太久,你的剑法很好,如果是位剑客,必定会让武林大开眼界。”
“可是没有如果,活死生永远都只会是活死人生白骨的医者,不是吗?”活死生爽朗道。
“的确是这样不错,可是这样的剑法,不在武林中大放光芒,也实在可惜了。”楚姮说出自己的意思。
活死生盘腿坐在青石上,双手支起下巴,是个思索的姿势,并没有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将剑收好,活死生看了看远处,随后收回视线,轻声道:“我曾经答应过我娘,毕生不会当剑客,所以楚姮姑娘的心愿,恐怕这一辈子在下都难以实现了。”
说完,活死生抿唇,眸色微凉。
自觉说错话的楚姮,轻轻捂住嘴,片刻后,她决定换一个话题:“楚鸢留给我消息,说是活大夫你的东西掉在了寒池,需要我帮忙吗?”
活死生摇摇头说:“不用,不过一些小事,楚鸢就是太喜欢大惊小怪了,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枫叶伴着青年冰凉的声音落到地上。
“可是……”楚姮想说,我看你那么辛苦,实在是不忍心,就让我帮你一回吧!可是看见活死生的神情,她知道,活死生不需要她来拖后腿。
“好吧,活大夫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楚姮轻轻开口说道。
“你真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东西丢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管闲事。”活死生说。
其实,活死生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是话说出口,想要挽回都不太好,他沉默下来。
“我知道,活大夫也是为了我好,虽然活大夫你并不需要我来帮你,但是如果你实在需要帮忙,不妨来找我。”楚姮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她微笑着对活死生说。
活死生难得说话这样锋利戳心,而且还是对楚姮,即便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楚姮还是觉得很新奇的。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说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活死生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咪,说道。
看出活死生现在正在炸毛,楚姮知道应该顺毛撸,她放软声音:“抱歉活大夫,是我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个样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心里火大啊!”活死生一点也不满意楚姮这个态度,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我……”楚姮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却对活死生说不出什么重话。
看见楚姮惴惴的模样,深觉和楚姮说不通的活死生,果断的选择拂袖而去。
他们至此不欢而散,楚姮独自立在枫树林里默然出神,微风吹进深红的枫树林,吹皱了少女藕粉色的衣袂,吹乱了她披散在肩上的墨色青丝。
其实她本来是想道歉的。
毕竟楚姮这条命都是活死生救下的,就算活死生说出让人难过的话,她也应该忍受,这才是最正确的,可是就在她想要道歉的时候,一种莫名情绪涌上心头。
那种酸涩的,孤寂的,微妙的情感。
明明相处的时间那么短暂,都是浅淡而模糊的印象,可对方像是忽然握住了命运之笔,短暂的时光内,轻描淡写地将清浅的影子描深,再描深,直至镌进心底。
她讨厌曾经的作为楚鸢替身的楚姮。
可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讨厌。
她喜欢现在的这个自己,也喜欢和活死生平静坐在一起,相视而笑。
可是楚姮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获得活死生的喜欢。
这究竟是种怎样复杂而难言的情绪呢。
连他自己也不晓得。
这时候,活死生已经走到了寒冰池边,他盯着平静无波的冰冷水面,白皙的手掌在空中舒展开来,悬空覆于池水之上,内力在周身水流般运转,越来越多的白汽自水面逸出飘散在空气里。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若非我的……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被追杀,这是你爹从小给你添置的,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至少……”
母亲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荡,让活死生觉得心里非常憋屈,万分难受。
“真是狼狈啊!”活死生捂住脸,喃喃道,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楚姮的神情,以及母亲临死前的模样。
活死生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东西正在抽离他的身体,自他开始使用内力后,他面色微白,心绪不稳的他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吧。”活死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的注意力发散,他还是担心楚姮会伤心。
第774章 琴声阵阵
就在活死生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有人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她的姿势仿佛将活死生圈在怀里,修长白皙的五指沿着她伸出的手臂轻柔游弋,最后安定般地嵌入活死生的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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