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时不愿与他待在一处,向上看了一眼,那宫女早已逃得没了影子。
难怪刚刚佳乐贵妃要说那样的话,她是想要借昨日自己失足的事害了自己的命。
夏清时转身欲走,沈临洛忽道:“我已查到了那明月珰的来历。”
夏清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那明月珰的来历我自然会去查,当然,我也要查你们沈府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沈临洛耸耸肩:“这就是我在初见时不告诉你自己真实身份的原因,刻板的印象会如一叶树叶,遮蔽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更应该看见的真相。”
“什么才是更应该看清的真相?”夏清时回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临洛,恨不能盯进他肉里去,“你在处死我们全家的时候,有沉静下来,仔细想过事情的真相吗?”
沈临洛叹了口气,一瞬间自若的气度消散而去,只余满脸的愧色:“虽然此案是我父亲一手执办的,但直到此刻,我仍然后悔没能在当时彻底的查探清楚。”
“后悔有什么用?”夏清时咄咄逼人,“后悔便能让我的爹爹娘亲,夏府那么多的人活过来吗?”
夏清时不再看他,背了过去:“后悔只是你自己的救赎。”
夏清时一顿,接着道:“而我永不会选择原谅。”
沈临洛嗓音略显清淡,却透着一股力量:“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夏清时,我是为了查找真相。而你,也不用原谅我,我早就说过,等查清楚了真相,你若想要报仇尽管来就是了。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出你父亲清白的证据,以及陷害你父亲的真凶。”
夏清时恨恨:“陷害我父亲的真凶不就是你们吗?”
沈临洛摇头:“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我父亲只是接旨办案而已,有人告发了你的父亲,勾通外敌意欲谋反,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夏清时重新走了回来,目光灼灼的望向沈临洛。
那样的目光,穿透沁心湖畔的水汽,带着三分的恨意,三分的怀疑,三分的忐忑,和那唯一一分的相信。
沈临洛怔了怔,他生平最爱喝酒,却从未像此刻这样醉过。
看着夏清时微微发红的鼻尖,沈临洛深吸口气:“沉香令。”
“沉香令?”夏清时眯了眯眼,“那是什么?”
“这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沈临洛眸光从夏清时脸上移开,穿透重重假山,看向湖面。
“十七年前?”夏清时歪着头,略一回忆,“你是说万古塘的那具无名女尸?”
“没错。”沈临洛点头,“那女尸被发现时刚死不久,然而后来查遍了整个宫中,却无一人知道这身穿宫女衣服的女子究竟是谁,没有人见过她,更没有人认识她。”
“正是这具女尸,手中握着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七个字:皇上死,天下易主。”沈临洛接着说到,“那令牌是由上好的沉香木制成,由此便被称作沉香令。”
“那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夏清时不解。
沈临洛长叹口气:“你可知先皇南下私巡,曾遇过叛党劫持?”
夏清时茫然摇头,关于先皇的事她所知甚少,毕竟百姓是不敢妄议先皇的,因此更是连听闻也不曾过,只是隐约知道,先皇是一个勤政但多疑的皇帝。
沈临洛于是从头讲起。
原来,在先皇三十八岁那年,曾私下前往江南考察民情,因是私巡,所带之人很少。本是秘密出行,却不知怎的,竟被透出了风声。
在一次花市游街的庆典中,一旁观赏的先皇被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的叛党劫持而去。
那叛党是前朝余孽,苟延残喘数十年,只等一朝功成。在挟持了先皇后,叛党并未立马杀了他,而是将先皇掳上庆典中最高的一辆花车之上,意欲肆意凌辱一番后,再斩其项首,以告世人。
先皇的随身暗卫也在同一时间被叛党同伙给死死制住。
这是一场计划周详,早有准备的谋乱,天子性命一时间危在旦夕。
哪知叛党刚刚落脚,还未站稳,便从旁斜斜飞出一个人,一脚将那叛党给踹翻在地,将受惊不小的先皇安然无恙的救了下来。
那先皇的救命恩人,名叫叶兆佳,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香料大户家的小儿子。
最擅作沉香料。
先皇万分感恩叶兆佳救命之恩,决意将恩人带进宫中,赐予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叶兆佳再三推脱不成后,便收拾了行礼,带上一对年近七岁的龙凤儿女叶北亭和叶南音,跟着先皇北上,自此长居宫中。
先皇子嗣稀零,皇上便是与叶兆佳那一双儿女自小一同长大,便如亲生兄妹一般。
然而,先皇驾崩,叶兆佳不久也跟着逝去,当今皇上即位之后,越来越觉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叶北亭,留在后宫之中,实乃心腹大患。
后宫之中,亲生兄弟反目也属平常,更何况是那并无血缘,还如此瞩目的故人之子?
便在皇上对叶北亭一日一日愈加忌惮之时,万古塘中便出现了那一具扑朔迷离的女尸。
女尸的来历谁也查不出来,但她手中握着的那枚沉香令牌,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向来最擅制作沉香的叶氏兄妹。
皇上本就对叶氏戒心满满,此事一出,叶氏断然不能再留在宫中。
皇上当即下令,将叶氏兄妹发配至外虎口关外,叶氏及其后代永世不得入关。
夏清时知道,那虎口关外便是天性残暴的蛮夷之族,之所以名叫虎口关,只因出此关口一路往外走,便如羊入虎口,有去无归。
果真自古帝王多绝情。
夏清时叹了口气。
接着听沈临洛说道:“虎口关,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是羊入虎口,但对于叶北亭却是放虎归山。”
叶北亭不仅没有在关外销声匿迹,反倒名声越来越响亮,他招纳天下名士为自己效力,培养暗卫派往各国,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甚至正大光明的做出了沉香令,发给自己的部下。
到后来,民间便传说这世上,就没有沉香楼不知道的事,那沉香楼便是叶北亭在关外的住处。
“如此看来,此人真想谋乱?”夏清时问到。
“叶北亭是不是真想谋乱我不知道。”沈临洛坦然到,“不过,皇上却是十足十的害怕他举兵谋反。”
沈临洛接着道:“因此,皇上严查沉香令,一有发现便要诛其九族,甚至连与其交往相密的人也要一齐拔除,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不过正因如此,导致沉香令已在南玉国内绝迹,近年来再未发现一块。”
“直到。”沈临洛顿了顿,看向夏清时。
夏清时接口道:“直到又一枚沉香令出现在了夏府之中?”
“没错。”沈临洛点了点头,“一年前太子接人密报,大将军夏文渊府中惊现谋乱证物,沉香令。太子不敢疏忽,当即禀告了皇上,为不打草惊蛇,皇上命了当时还是枢密使的父亲暗中调查此案,一旦证据确凿,格杀勿论。”
“结果……你也知道了。”沈临洛一声叹息,“我协助父亲,人赃并获,在夏夫人房间的红木梳妆奁中找到了那枚妥帖保存的沉香令。”
正文 第40章:古塘沉香(8)
沈临洛见夏清时默然无语,她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于是又道:“当时实属匆忙,情势所迫,对此我不会多分辨,不过,尘埃落定后,我回想起来,确实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夏大将军谋乱之物,为何会放在夏夫人房中,如同闺阁之物一般。”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开始着手调查夏文渊案,试图找出真相。”
夏清时终于抬起了头,眸色苍茫:“我娘亲的梳妆奁内?”
片刻后,目光一转:“如此看来,栽赃的定是母亲身边之人。”
沈临洛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便去夏夫人房中寻找蛛丝马迹,因此寻到了那枚明月耳珰。”
夏清时沉吟后问道:“你说你已有了那明月珰的来历?”
沈临洛回她道:“那明月珰乃是波斯国进贡入宫的,一共便只有三副。皇上垂爱后宫,尽数赏与了妃子。”
“赏给了后宫?”夏清时扬了扬眉,“佳乐贵妃向来得皇上宠爱,必定有一副。”
“没错。”沈临洛点头应到。
夏清时接着说:“皇上虽不爱重皇后,可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必有一副。”
沈临洛又点了点头。
“剩下那一副。”夏清时想到了昨日看到大公主耳畔间戴着的那副,却缓缓到,“想来,应是赏了新宠锦妃。”
沈临洛赞道:“公主智慧,一个不差。”
要知道宫中之物,总是赏来赏去,几经易手。
因此夏清时并未从看到的结果推论,而是从本出发,去推断皇上的心思。
由此略一猜测便中。
至于大公主的那串明月珰来自哪里,她自会去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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