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心事,沐云瑶索性将钺王抛在脑后,一觉醒来之后,便到了除夕这日。
刚起身就感觉窗外白茫茫一片,推开窗户一瞧,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树上也挂满了白色,有风吹来雪花簌簌落下,宛若一场梨花雨,让她不由得念出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锦巧端了水盆,随着锦兰走进来,听到沐云瑶念的诗,不由得奇怪:“小姐,晚上您去休息不多会儿,大雪便开始下,一直下了一整夜,刚刚才停下来。这大冷天儿的,可没有梨花能够赏?”
沐云瑶指了指窗外,回头笑看了她一眼:“看看那几株树,像不像开满了梨花?”
锦巧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小姐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啊,原来小姐说的就是雪,我听着春风、梨花的,还以为您是说春景呢!”
沐云瑶笑了笑,看着院子里的雪,不由来了几分兴致:“待会儿叫上锦佩她们,我们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如何?”
“好呀,江南能够见到这么大的雪可不容易,奴婢也来帮忙。”
“嗯,那就把雪人堆到前院去,到了晚上出来放爆竹、赏烟花,有个雪人也能应应景。”
“好,都听小姐的。”
沐云瑶用完了早饭,和苏清说了一声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前院,拿了铲子、簸箕、笤帚一类,将雪堆了起来。
楠儿、阿毛和丽儿穿的圆滚滚的,在雪地里来来回回的帮忙,一不小心便摔成滚地葫芦,却也不介意,爬起来便撒下一连串的笑声。
沐云瑶本也想帮忙,却被锦兰和锦巧拦住,给她戴上了厚厚的手套,让她在一旁指挥。一开始她还指挥的饶有兴趣,后来见没有她指挥锦兰等人堆的更快,不由有些无聊的踢了踢雪地。
不远处的楠儿和阿毛互相追逐着打雪球,她不由弯腰也团了一个,使坏的冲着锦兰便扔了过去,哪知道身上穿的衣衫厚重,扔的时候便没把握好力道,雪球直接从锦兰头上高高的飞过,直直的向外砸去。
秦管事随着钺王来到苏宅,刚进前院,便看到众人正聚在一起堆雪人,不由感慨一声:“真是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钺王的视线却穿过人群,落在沐云瑶身上。她披着雪白的披风,乌发如墨、双眸如星辰,弯腰团雪着球,唇角笑意狡黠,骤然让他想起粤西冰原上的雪狐。传言那些雪狐极具灵性,若修炼得道,便可幻化
成人形魅惑众生。若传言属实,想来幻化成人形的雪狐,大约也就是沐云瑶现在这般模样。正想得出神,就见沐云瑶团好雪球冲着自己丢了过来,灿烂的笑意比四周的冰雪还要动人,让他不由的伸出手将雪球接住。冰雪在掌心融化,带着透骨的冷意,他却看着沐云瑶的笑容,觉得心中微微发暖
。
见到雪球落在钺王的手中,沐云瑶也惊住了,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宁四爷。”
钺王回神,手中的雪球已经化掉不少,见沐云瑶总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由伸出手将雪球递过去:“给。”
沐云瑶连忙摘下手套就要上前接住,却见钺王收回手,不赞同的微微皱眉:“天气冷,玩雪的时候不可贪凉。”
沐云瑶愣了片刻,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怀里的兔皮手套上,有些僵硬的将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才上前双手去捧雪球。
钺王眉心舒展,见她两只手毛茸茸我捧在一起,心中暗自忖度,眼前的人还是像鸳鸯猫儿多一些,雪狐历来狡黠,定然不会傻傻的直接用手去接雪球。秦管事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说不准再过两年,便能伺候小主子了。
正文 第162章 钺王的另一面
苏清听到司琴的禀报,连忙带着人迎出来,见到一身玄色衣衫的钺王,不由心中赞叹一声,果然是英姿不凡!
“民妇苏氏见过宁四爷。”
钺王上前伸手虚扶一下:“夫人不必多礼,在下姓宁,字怀瑾,您称呼我为怀瑾即可。”
苏清原本见钺王神色清冷,心中多了几分惧意,如今看他一行一动风采卓然,说话谦逊有礼,不由笑道:“怎好直接称呼四爷的名讳?”
“夫人是我的长辈,若称呼我为四爷,才真是折煞我了,身为晚辈,却让长者以敬称称呼,这不是折了自身的福气吗?”钺王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但周身的气息却变得格外温和。
苏清见此,也知道不好再做推脱,于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称呼你一句宁公子吧,听闻你的家乡在京都,正好我们这次过年准备的大多是北方的吃食,想来你定然能吃的习惯。”
“多谢夫人。”
苏清看沐云瑶捧着一个雪球发愣,连忙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贪玩,快些领着宁公子到大厅中取暖,我去膳房看看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秦管事连忙跟上苏清的脚步:“我也随夫人去看看。”
“秦管事劳累了大半年,到花厅中去歇着吧。”
“不碍,不碍,这人年纪大了就闲不下来,这两日不羡楼没有开门,我正觉闲得慌呢,正好给夫人打打下手。”
“那也好。”秦管事一边走着,一边向苏清轻声解释:“还请夫人见谅,我们家少爷年纪小的时候,家中遭逢变故,从小没有母亲陪伴,这性子难免就清冷了一些,但您放心,他虽然看上去性子清冷,但实际上极为温和
。”
苏清听完,不由得心生同情,原来那位宁公子是因为缺少母亲陪伴,所以面上才一直没有什么表情,想来也是个有孝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仍旧受影响:“也真是极为不易。”
“是啊……”等到秦管事和苏清走远了,沐云瑶才回过神来,上前对钺王行礼:“请四爷随我来。”一边走着,一边不断的回想刚刚钺王和苏清说话时的场景,她本以为钺王对任何人都应该不假辞色,却没想到他也有如
此温和的一面。
一来到花厅,便能感觉阵阵暖意,将各自的披风交给侍女,两人走入正厅,锦兰端了茶水上来,和六两并排站到沐云瑶身后。
沐云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其他人,她有的是办法让气氛变得轻松和煦,可面对钺王,不知怎么总感觉心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惊惧,大约是因为自己前世的死和他有关吧。
正绞尽脑汁的想该说什么,就听到钺王率先开了口:“我听闻,你认了曹大人为义父?”
“是,来到竟陵城的这段时间,金夫人对我颇有照顾,再加上,她和娘亲极为投缘,所以,便认下一门干亲,对我和娘亲来说,也多了份依靠,能安稳许多。”
钺王微微的扬了扬眉,眼神深沉:“何必舍近求远?”他难道不比一个小小的盐运史更加值得依靠?
沐云瑶快速的思量着钺王的话,难道他是看自己和曹家走的太近?
曹运年一直比较中立,哪怕是后期各个皇子争权夺利,也没有站队支持谁,更何况,他现在的官员还只是从四品,钺王应该不会忌惮他才是。
“四爷支持我开办不羡楼,还专门把锦绣园借给我来使用,自然也是我的依靠,可一些小事总不好一直麻烦您。”
钺王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想到了当初秦管事写信来和他炫耀的事情,不由得说道:“我听闻你极为擅长泡茶?”
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沐云瑶也摸不准他到底想问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点点头:“略微会一些,若是四爷想喝茶,改日我专门泡了请您品尝。”
“好。”
就在花厅内气氛逐渐尴尬的时候,楠儿小步的跑进来,对着沐云瑶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小姐。”
“怎么了?”
“小姐,雪人已经堆好了,您可要去瞧瞧?”
沐云瑶自然巴望不得,想来以钺王的性子也不会想要去看什么雪人,正好可以避开他:“四爷,我想去看看雪人,还请您……”
钺王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见沐云瑶没有跟上来,回头目带疑惑:“不是想去看雪人吗?”
“是,没想到四爷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钺王点点头没有做声,见沐云瑶径直向门口走,不由皱眉看向锦兰:“还不快把披风和手套给你主子送过去?”
被钺王的目光扫到,锦兰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仿佛整个人被冬日的罡风刮了一遍,冷得周身一颤,连忙抱了披风和手套追上沐云瑶,不由分说的给她戴上。
沐云瑶看着锦兰要帮她系上手套的带子,不由眨了眨眼睛:“不过是两步路,手套就不用了吧?”
“怎么能不用,外面多冷呀,小姐着凉就不好了。”
锦兰帮沐云瑶穿戴好,偷偷的打量钺王,见他没有再露出不满的神色,不由松了口气,刚刚那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院子里两个大大的雪人已经堆了起来,用磨圆的木炭做了眼睛,用辣椒做了嘴巴,还戴着一顶轻巧的草帽,看上去透露着一股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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