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嫁不得 (落叶)

真好。刘曦光。

“刘曦光！”

刘曦光站住脚，转过身来看小孩。这一次的小孩穿的是一件金红色的长裙，将小脸衬托得越发出色漂亮。

看到对面的人停下来还转身看着自己，长君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空气很安静，安静到应该感到尴尬或者不自在。但是少女脸上的笑容快要溢出来，就是少年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刘曦光。”少女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温和。

“嗯？”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醇厚，却也是丝丝俞悦和宠溺。

“真好。”

少女听到回答，偏头笑笑，轻轻道。

正文 第九十三章此去经年

从第一次见到刘曦光到现在，两人可以说是相识了有八年多了。虽然这八年多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这短短的一个半月左右，其中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都是分开的。但是这样见面之后的熟悉感和相处之间的毫无违和感让人仿佛喝了一杯陈酿一样醉人。

这样的感觉，真好。

刘曦光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小二是有眼力价的人，果断的给刘曦光放了半天假，催促他出去陪自己的小老板去。刘曦光没有反对，对此也没有意见，很从容的去见长君了。

长君才洗了一把脸，将自己的假眉毛假眼睛假鼻子假脸蛋的妆给洗干净了，还没有来得及擦擦水，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刘曦光看着小孩转过来的脸，忽然就笑了笑。就算她将她画成了另外一个漂亮的人，但是却唯有这一张小脸一颦一笑都带着灵动和活力。

晶莹的水珠还挂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水灵灵的，像极了一朵清水芙蓉。长君长得是很漂亮，但是绝对不会过分逼人，虽然光彩夺目，却也不会给人产生一种侵略感。更多的，却是一种亲近而霸道的感觉。仿佛她就是将来做决定的，是注定要站在上位的人一样。

“要走走么？”

长君衔接得没有愣怔，反而是如流水一般的娴熟，“啊，去洛川湖吧。梅雨过去，荷花都开啦。”

一个地方一个故事，刘曦光将关于这个湖，关于洛川的唯美爱情故事讲给了长君。长君听得很认真。到现在，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和刘曦光的约定来。

“呵，帝乡不可期，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安安生生的在你家做大小姐吧！”

“我没有说笑！”

“好好好，你没有说笑，既然这样，那等你从仙人住的地方回来，再来城郊村中找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成交！”

长君不知道为什么，那段场景竟然记得特别清楚。不过自己现在还没有从仙人的地方回去，就碰到了他，而且自己还没有修炼成功却功亏一篑要重新开始。唯一没有变得，似乎就是这一个看起有些不正式的，散漫的约定。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长君在这一代混迹这这么多年，自然是耳熟能详的。不过她听过这么多的故事，就只有对面人讲得能这么让人觉得这个故事其实并不是只有悲伤悲情，还有感动和无悔。

不过唯一比较讽刺的，就是这个故事最开始是楼花鼓的传说，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个城市的骄傲。

洛川湖边的女子叫钏铃，从小性子就很强，像一个假小子一样领着一堆小孩在洛川横行霸道，占领一块街区和其他的小孩不时就展开一场厮杀。钏铃家里没有什么钱，她也是由奶奶带大的，奶奶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不过钏铃不让奶奶知道自己一天在外头瞎混，奶奶也不让钏铃知道自己病入膏肓。

婆孙两相互瞒着，然后另外一个小孩的出现。那个小孩是一个小男孩，被奶奶捡回来。不过看起来也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穿的很好，但是死活也不说自己是谁。最近附近家里也没有听到过丢了孩子的消息。

肖盛和钏铃由此成了青梅竹马。

故事老套，却也有些让人发笑。肖盛是为了不被家里人逼迫着读书才跑出来的，可是到了这个穷困潦倒的家里，跟着钏铃混了两天之后忽然知道的读书的重要性。竟然开始读起书来。

这一读，还真的有效果。

肖盛一路从秀才到举人，最后成为榜眼，一直都是钏铃骄傲的内容。两婆孙费劲心思努力拱卫出来的一个知识分子，却在当上榜眼之后跑了。

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家里，虽然没能做状元取公主，却也和一个富家千金成婚，成为一段佳话。而留下的钏铃则日日在这里等着，等着，直到后来垂垂老矣，在也站不住，才在湖边的石头上刻下几行诗句投湖自尽了。

长君听了好几遍，还是没能懂到底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里。她翻来覆去的想，虽然她自己不知道，可是刘曦光的语调她能品味出来。

“刘曦光，你觉得呢？”她偏着头，撑在自己的手上，随着船的晃悠摇摆出一个弧度。

“想知道？”

“想。”长君想自己一定是被对方蛊惑了才会说出这个字来。但是刘曦光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温暖很舒服。

“哦。”

“……”长君叹了口气，干脆趴在了桌子上去，“我听过的这个故事，很多人说是那个肖盛一点都不知道感恩，还是一个抛弃旧爱的无情之人。但是，也许肖盛和钏铃并不是相爱的呢？如果他们不是相爱的，那就不会有这样的评判啊。可是，这样的话钏铃也没必要刻诗了吧。”

“感情是一件很玄幻的东西。谁知道肖盛最后回来没有呢？”

长君眼眸一闪，“不可能吧，毕竟他当初走的这么毫不留余地毫不留退路，就算回来又怎么样呢？而且，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要回来早回来了啊。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钏铃死了再回来呢？那个时候在看到那些诗句，那该有多难过啊。”

“钏铃是女子，力气还不足以在石头上刻下这么深刻的诗句。”

长君忽然一愣，“那是，肖盛刻下的么？”

她忽然就沉默了，那首诗是一首打油诗，言辞温婉，仿佛什么都没有表达，也什么都没有写到，但是从里头无论哪里都透露出来的是思念想念。

“山长刻，离雕楼，一转水去秋曾候。教谁梦空偶然忆，此去经年，回首不复当时。”

“惆怅别，常起游，万卷诗书逐长途。落花越枝红笺小字，辞年时，与你同窗共友。”

长君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内容，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一个听说和传闻才是真实的。就一个词牢牢记得。此去经年。

她以前认为那是很美好的一个词。在偶尔诗兴大发的时候回希望有一个这样的时候，等自己回到京城，有朋友能看到自己，感叹一声。淡淡的，不要刻意，不要浓烈，也不要冷静。

就像是和刘曦光在今天的相处一样。多年的好友还是好友，多年的感情还是不曾变过。

但是那首刻在石头上的小字打油诗，只有刘曦光前面说的那部分，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

长君心里一跳，愣愣的看着刘曦光，连自己的一个此去经年都来不及考虑了。刘曦光其实只是即时吟兴，然而说着却是带了一点复杂之色在眼里。然后他笑笑，定定的看着眼前呆愣愣看着自己的小孩。

不，应当不是小孩了。小孩已经长成了少女，还有半年的时间都要及笄了。

“灼华。”他却只是喃喃出声，看着在自己一个名字的呼唤下脸色缓缓变红的少女。所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吧？

他笑笑，眼里浓重的阴霾逐渐散开，长君却是不敢再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只好左右而言其他，呜呜啊啊一会儿，道，“嗯。”

“我们回去吧。”

长君笑笑，点头，“好，我们回去。”

此去经年。

她原本以为至少会在自己回去之后，看到丞相府里的一草一木才会有这样的感慨。，没想到……

天空下起第一场大雪的时候，长君从石峰谷上扑腾下来去找刘曦光。

可是却没有看到刘曦光。听小二说刘曦光告假了。要十多天之后才会回来。

长君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刘曦光一直以来都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他离开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不想自己知道。

即便心里像是猫爪一样脑心挠肺的。长君却也只是在茶馆楼上坐在床边看了外头一天的雨夹雪。

石峰谷位置高，即便在南方也能下雪。而南方其他地方则是大风和雨夹雪了。下雪之后变得白茫茫的，只有腊梅还开着，娇艳的，香氛的。

长君裹在狐裘里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齐阳却晓得她不开心。往年里她都是笑容满面的，欢欣鼓舞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又大了一岁，可是此刻却半点表情都没有。十五，及笄啦。

少女期待了这么久，却在这一天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叹了口气，齐阳走上前去，一吹口哨，白雪从头顶降落下来。

“没精神么？”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