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说罢,玩笑道:“总不能让你们夫妇阴阳相隔呀。”
魏灏回了府,当即就将幕僚们唤来商讨明日之事,天色渐黑,书房里早有奴仆来点了灯,魏灏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觉得有些晃眼。
他揉揉眉心收回视线,却听一旁的幕僚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将事情都算在燕王身上了,燕王给殿下添的麻烦可不少,借这个机会除了他,也不算是一无所得了。”
魏灏道:“我若是想连宁王一起除了呢?”
方才说话的幕僚蹙眉:“怕是不妥,眼下宁王的嫌疑都差不多洗清了,再拽着他不放怕是会惹陛下不悦。”
另一个幕僚道:“没洗清,不是还有岳季泽嘛,藏匿不敬陛下的罪人,只这一条罪就足够了。”
魏灏沉声道:“岳季泽并不可靠。”
他有些烦躁,吩咐道:“看好季昙。”
众人皆低头应是。
魏灏喝了一盏茶,将心中的燥气压下,慢悠悠道:“你们说若是六郎和七娘有私情,阿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魏灏语出惊人,书房内瞬间静了下来。
兄妹乱伦,祸乱宫闱,而且对象还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昌乐公主,皇帝若是知道了,何止是会生气,怕是恨不得杀了魏潋。
屋子里静如幽潭,平静的水面下,是看不见的汹涌波涛,一声质疑响起,如砸在水中的碎石:“陛下对昌乐公主可是看重的很,事关她,陛下定会严查,殿下此计虽妙,但风险太高,怕是不太稳妥。”
魏灏沉沉一叹:“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局势紧迫,容不得我瞻前顾后,魏潋心机深沉,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对付他就难了。”
魏灏只觉得疲累:“舅父夺了军权,看似是如虎添翼,但其实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呀,这些年了,他竟连阿耶为什么立我为太子都没看清。”
————
等魏灏议完事,天色已晚,早已经开始宵禁了,于是魏灏便将人都安排到了自己府里,派人好生伺候着。
礼贤下士,但未尝没有防着幕僚们吃里扒外的意思。
“谭先生,床榻都收拾好了,您何时安置?”一个内侍轻声问道。
被称作谭先生的幕僚放下手中笔,道:“现在吧。”
说罢,他起身,内侍忙去扶他,借着衣袖掩饰,内侍接过了谭先生递来的字条。
————
月明星稀,一阵琴声响起,惊起枝头鸟雀。
是魏潋在抚琴,浅淡月光撒在他身上,给他的白衣镀上一层银光,好似出尘仙人一般,万般俗事都入不得他的眼。
泉石站在他身后,有些急,他本想等魏潋弹完曲子后再行通禀,可谁知魏潋今日似谈上瘾了一般,一曲又一曲,都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他停歇,泉石只看着都心疼魏潋的手。
泉石见魏潋没有停歇的意思,担心误了事,心一横,道:“殿下,方才安排在太子府里的探子前来回话。”
魏潋手不离琴:“何事?”
泉石小心道:“太子想诬陷您和公主私通。”
魏潋闻言手蓦地一停,徒留琴弦兀自鸣颤,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收回视线:“让人去画一幅阿熙的画像,画完了摆在我房里。”
泉石闻言一惊:“殿下!”
魏潋没有解释,淡淡瞥他一眼,看的泉石心生惧意,忙道:“是奴才这就去。”
待泉石走了,魏潋又开始抚琴,还未弹几个音,便收了手,他抚着琴弦,轻叹:“阿熙……”
这一声叹极为轻微,柳絮似的,刚出口,便被晚风吹散。
————
魏熙昨夜睡得不甚踏实,一直在做梦,浮光掠影一般,醒后,梦到了什么已全然忘却,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她醒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匆忙洗漱完,用了早膳便去了甘露殿,她坐在步辇上,一片黄叶飘转落于她的肩上,她拾起,放在手中把玩,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秋天。
等魏熙到了甘露殿时,魏灏等人已经到了,看样子还没开审,皇帝还在慢悠悠的喝茶,魏熙给皇帝行了礼,就被皇帝唤道身边,皇帝将案上的一盘玉露团推给魏熙:“怎么脸色这么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六哥每次出场都辣么好看~o( =∩ω∩= )m
第107章 混淆(入V当天第三更)
魏熙摸了摸脸:“差吗?许是饿的吧, 吃了阿耶赏的点心就好了。”
她说罢拿了一个玉露团咬了一口,对皇帝甜甜一笑。
皇帝道:“你若是不舒服就传太医来看一下, 别年纪小不拿身子当回事。”
魏熙点头:“我没事,就是没睡好。”
魏熙说罢, 对皇帝笑道:“我昨天和岳先生学作诗了, 觉得获益匪浅, 回去一时兴起, 便作了一首诗。”
魏熙这话也是变相和皇帝报备了她昨日下午与岳季泽相会的事,虽然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但别人说,和自己说总是不一样的。
皇帝来了兴致:“看来学的不错, 你以往是最不会写诗的,写的什么你念念吧。”
魏熙摇头:“不如我写给阿耶看吧, 我才刚有点进益,当众念出来太惹人笑话了。”
“你还怕人笑话。”皇帝一笑,对常苓道:“快去给阿熙准备纸笔。”
等常苓拿来笔墨纸砚, 魏熙拿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了一首五言。
等魏熙写完, 皇帝拿来一看笑道:“你的字可比这诗好多了。”
魏熙闻言忙把纸夺过来,团成了一团:“最起码押韵了。”
皇帝笑道:“是押韵了,真可谓是进益非凡。”
魏熙闻言放下纸团, 对皇帝道:“那阿耶可要好好赏岳先生了。”
皇帝道:“赏什么?”
“赏他沉冤得雪。”魏熙看着皇帝道:“岳先生和我说了,他当年没有毁圣旨。”
岳季泽听了魏熙的话有些惊愕,他没想到魏熙现在就将这事提出来, 也不怕惹皇帝不悦。
其实魏熙现在提出来也是有原因的,等一会不论牵扯到那个皇子,伤的势必都是皇帝的颜面,难保皇帝不会迁怒,到那时想给岳季泽求情就不容易了。
皇帝看向底下有些惊愕的岳季泽,面色微沉却听魏熙继续道:“岳季泽又不傻,怎么会做出毁圣旨的事,指不定是哪个小内侍不小心毁的,怕被罚,便栽赃到了他头上,当时都忙着处理韩辞之事,对他的事一时疏忽了也说不定。”
魏熙说着扯了扯皇帝的袖子:“阿耶你就让人再查一下岳季泽的案子吧,总不能让我跟个罪人学诗呀。”
皇帝看着岳季泽:“你倒是能耐了,能让阿熙给你求情。”
岳季泽有些愣:“草民谢公主恩德。”
魏熙蹙眉:“不是谢我,是谢阿耶,真是木头脑子。”
魏熙看向皇帝道:“只是先查,不论结果如何都是要依法处置的,反正这又不是多大的案子,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皇帝看向岳季泽,这人虽有些不通世事,但死了也是可惜,既然魏熙都替他求情了,皇帝也就顺着魏熙答应了。
魏熙听了,对岳季泽道:“还不快谢恩。”
岳季泽跪地,沉声道:“草民谢陛下大恩。”
皇帝挥手让他起来:“不必先急着谢,你有没有罪得等查过才知道。”
话虽是这样说,可皇帝下令重审的,便是有罪,都能给审成无罪。
岳季泽的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今天真正要审的还是程彦之事。
皇帝对陈士益问道:“高启可有将人拿来了?”
陈士益躬身道:“高将军昨日抓了四个人,眼下都看押起来了,就等着陛下传唤。”
皇帝道:“带上来吧。”
不过片刻,高启便带着龙武卫押着四个男子进来了,高启行了礼道:“臣叩见陛下。”
皇帝让他起来,道:“就寻到这几人?”
高启道:“臣担心声势太大会惊扰百姓,便大胆从几位殿下府里先查了,眼下查出了这几人,请陛下过目。”
皇帝看了几人一眼,指着左侧一人,对魏灏道:“这人有些眼熟,是你身边的人吧。”
魏灏闻言跪地道:“请阿耶明察,我从未指使周岑去做过此事,而且周岑手腕上也是没有疤的,这一点我府中的人都可以作证。”
魏熙道:“大哥说笑了,这手腕都是藏在衣袖里的,有没有疤旁人哪里知道。”
魏灏看向魏熙,眼里含着厉色:“我知你……”
他还为说完便见魏熙捂着胸口,一脸惊恐:“大哥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这人是高将军抓的,你不满也不该冲我来呀,况且,高将军只是将有嫌疑的人都抓来,并不是只针对你一人,你何必如此急躁。”
魏熙话音刚落,便听皇帝道:“还不快起来,还未指认,你急什么。”
魏灏认错,起身看向周岑:“你怎么被高将军带来了?”
周岑跪地道:“臣冤枉,臣这伤是臣昨夜回家时被人所伤的,还未归家便被高将军不问青红皂白的押起来了。”
周岑说着,挽起袖子,将伤口举给皇帝看,只见他手腕上血淋淋的,竟是被利器削去了一块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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