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对内侍道:“让他们进来。”
内侍闻言,回身迎温绍延和裴斯进来,皇帝看着这二人,他们虽气质形貌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绝世仅有的好皮相,也难怪魏熙喜欢和他们一同玩。
皇帝令二人落座,他看着温绍延的胳膊,问道:“你这胳膊是如何伤的,可找太医看过了?”
温绍延躬身道:“是不小心摔伤的,并无大碍,劳陛下过问了。”
皇帝点头:“是为了阿熙?”
温绍延温声道:“护卫公主是臣等的本分,摔这一下只怨臣学艺不精。”
温绍延的态度让皇帝很满意,这温家父子看着天差地别,但倒都是一等一的有眼色,他唇角微勾:“倒是个实诚孩子。”
他说罢,在裴斯和温绍延面上扫了一圈:“不过能尽到本分也不容易,你们护着阿熙,该有的赏赐自然是不能少的。”
皇帝问道:“你们可有何想要的?”
温绍延推辞道:“臣未保护好公主,不敢居功。”
裴斯亦道:“护卫公主本就是天经地义,陛下仁厚,我们感念陛下恩德,却无颜因分内之事而讨赏。”
皇帝听了二人的话,面上有些欣慰:“难得,难得,小小年纪便有如常心性,实在堪称少年楷模。”
“如此品行,该赏。”皇帝想了想道:“你们年纪小,还未来得及一展宏图,朕若是贸然给你们官职怕是会耽搁了你们施展才情,不如就先封你们个县伯以示嘉奖。”
温绍延闻言仍要推辞,魏熙看了他们一眼,道:“还不快谢恩,你们再三推拒,可是觉得自己品性不佳,当不起阿耶赞誉?”
在大夏,爵位是不怎么值钱的,这与其说是赏,还不如说是帝王表彰,得了它麻烦好处都添不了多少,却能实打实的告诉旁人,他们得了皇帝的青眼。
温绍延和裴斯听了魏熙的话不再推拒,起身叩拜谢了皇帝。
皇帝看着这两个姿容不凡的少年,有几分打趣意思:“你们倒是听阿熙的话。”
裴斯闻言笑道:“方才是臣等小家子气了,多亏了公主点拨。”
皇帝笑道:“崔家的郎君可不会小家子气。”
他说罢,也不再理会这茬:“今日你们与阿熙一同狩猎,可见到玄中墨有什么不妥之处?”
温绍延看了魏熙一眼,见她眼虽有些红肿,却神色如常,他顿了顿,道:“臣眼拙,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裴斯面上摆出回忆之色:“臣只记得玄中墨发狂前公主要拉弓射猎,却也是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皇帝点头,复又看向回来的陈士益:“高启他们还有多久能回来?”
陈士益答道:“高将军和谢小郎君已经去了好一会了,若是没什么意外应当一两刻之内便能回。”
皇帝眸光一转:“宜安也去了?”
陈士益看了魏熙一眼:“谢小郎君见公主惊了马很是担忧,便同高将军一同去了。”
皇帝有些无奈:“这小子。”
他刚感叹完,便听内侍来报,说高启已经将马尸带回来了。
皇帝看向魏熙:“你就在这里歇着吧,让陈敬给你整理整理。”
魏熙轻声应了,却又轻轻扯着皇帝的袖子:“玄中墨死的可难看了,要不让他们查了回来回禀您吧。”
皇帝敲了一下魏熙的额头:“朕会害怕这些?”
他说罢,便领着人出去了。
魏熙目送皇帝等人离去后,便回头看向陈敬:“还真让表兄给说准了。”
陈敬看着狼狈的魏熙,很是内疚:“是臣防范不严,累得公主落入险境。”
魏熙拿起梳子递给陈敬:“不关你的事。”
陈敬接过梳子,边细心的给魏熙梳理头发,边轻声道:“公主可有头绪了。”
“你呢?”
“臣无能。”
魏熙唇角一勾:“简单束上便好。”
束完发,魏熙看着案几上摆的那件骑服,有些讽刺:“到底还是换了一件利索的,看来人还真是不能托大。”
魏熙落马一案皇帝吩咐心腹查了好些时候,闹的人心惶惶的,最终却没有查出什么不妥来。
这结果虽让皇帝有些失了颜面,但也不算出乎他的预料。
魏熙深得皇帝的宠爱,又是一个不涉政事的公主,皇帝不信会有人会大费周章的加害于她,更何况,魏熙向来是个争强好胜的皮性子,操作不当惊了马放在她身上也算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事可是令皇帝担忧了好些天的,总不能这样无风无雨的就过去了,于是这风雨就降临在魏熙的侍卫身上了。
他们虽无辜但也不算全然无辜,此次若不是温绍延,怕是他们就要去给魏熙殉葬了。
皇帝气他们护主不力,欲要将他们流放,也算是警醒各贵人身边侍奉的人。
倒是魏熙听了,忙去给他们求情,又是哭闹,又是晓之以情,弄的皇帝也没了脾气,将罚了他们一年俸禄,打了三十杖了事。
明面上看,魏熙惊马一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但私底下如何就得魏熙来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要憋大招了,额……或许也不大
第155章 往事
魏熙是个守信的人, 当日许诺给老道一百坛酒,便一坛都不会差, 可弄一百坛好酒对向来不喝酒的魏熙是不太容易的,于是魏熙直接给了裴斯一百坛酒的银子, 让老道想喝酒了就去裴斯哪里拿, 反正就算给了老道一百坛, 他那里也放不下。
魏熙惊马后第三日便耐不住寂寞出去闲逛了。
时至冬日, 也没有什么好景致看,魏熙便轻车简行,只带了郑修明和陈敬两人去西市闲逛,西市多胡人, 因而新奇好玩的异族之物也不少,她随着郑修明一路走一路逛, 不知绕了几个弯就来到了一座袄祠前,她有些惊讶,刚想问, 便见郑修明又领着她随着坊内巷子,一路绕道袄祠后面去了。
魏熙看着眼前这个颇显败落的民居, 实在想不明白一个道士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因为这里的酒好喝又便宜。”老道灌了一口酒咂巴着嘴道。
魏熙看着老道醉生梦死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理由还挺有说服力的。
魏熙负手在老道屋里缓缓转了转:“你这里离冬狩之地也不近呀,当日颠簸坏了吧。”
“你这小丫头疑心怎么那么重呢?”老道打了个酒嗝:“我那几日都在那里采药, 先来后到,要说近也是你们里我近。”
魏熙被揭穿心思也未曾尴尬,她歪头打量着老道的炼丹炉:“道长这炼的都是什么呀?”
老道咧嘴一笑, 露出一嘴整齐的大白牙:“我说过,我最擅毒,这里面炼的自然也都是毒。”
魏熙似来了兴趣:“什么毒?”
老道细数家珍:“可多了,有见血封喉的,有直接让人睡死的,有令人疯癫的,有让人病死的,就看公主想要那种了。”
魏熙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
老道将最后一滴酒饮尽:“要不然公主怎么会贵步临贱地,还给我带了这么好的酒。”
魏熙的手隔空描绘着炼丹炉的形状:“这么说你只为了酒,那若是别人给你更好的酒呢?”
老道起身,和魏熙一起看着炼丹炉:“我想喝一辈子的好酒。”
魏熙掩唇一笑:“你觉得我能供你喝一辈子的酒?”
老道点头,百无聊赖间又有些郑重:“因为我能给公主炼一辈子的药。”
魏熙笑的更欢了,眼睛微眯,似有莹莹光华:“我一个纯良恭谨的小娘子,哪里会一辈子都给人下毒呢。”
“一辈子那么长,那能这么早就下定论呢。”老道挥了挥袖子道。
魏熙止了笑:“道长会卜算?”
老道咧嘴笑道:“我只会毒,当然,医毒不分家,医术我也会一点,但卜算看相那些没用的我是不会的。”
“道士不都会那些吗?”
老道看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命由天定,便是看出来又如何,只能看,不能改,难免心痒痒,所以呀,还是不学为妙。”
魏熙看着老道眉目间那一丝微妙的豁达之意,问道:“道长既不知天命,为何不选一个比我更有钱的供你喝酒呢?”
老道摇头:“我懒,既然裴家小子和你是一伙的,我也没心力再去寻别人。”
老道说罢看向魏熙:“有防心是好事,但也别太重,整天疑神疑鬼的多累呀。”
魏熙勾唇一笑:“我总是要稳妥一些的。”
魏熙说罢,直切主题:“你方才说有让人病死的?”
老道点头:“公主想让他得什么病?”
魏熙想了想:“头疾吧,她有头疾。”
老道点头:“公主想要他什么时候死。”
魏熙轻轻抚着腰间玉佩,淡声道:“二月下旬吧。”
头疾又不是什么急病,突然死了定是会惹人怀疑的,倒不如拖久一点,也好看着她的儿子成亲不是,到时候她心愿一了,走的也能安心些。
————
魏熙从老道处出来后未走多远,便遇到了来西市闲逛的裴斯。
魏熙唇角一勾,站在原地等着裴斯过来:“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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