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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 番外完结 (申丑)


  大简氏又清点了备的礼:“看看是不是够九种,别临出门发现少了。”
  沈拓先时还列了单子,被大简氏一问,反倒疑惑起来:“猪、羊、鱼、鸡蛋、糕点、干果、布匹、扇子、首饰。”
  大简氏细细对了一遍,见没错这才松了口气,又让沈拓去待客,自己脚不着地去厨房煮糖水。
  众人忙成一团时,齐大舅夫妻和齐氏拎了包纸包进门,沈拓正与季县令的长随说话,齐氏看到儿子,泪盈于眶,上前拉住沈拓的手,哽咽道:“大郎……”
  那长随吓了一大跳,也不知这妇人怎么回事,一来就拉了沈拓的手哭。看年纪十分年轻,粉香腮红,又穿了鲜艳的春装,一时疑心是不是沈拓惹下的情债。
  沈拓尴尬得夺回自己的手:“阿娘与阿舅、舅母来了!”
  季长随将两眼瞪得溜圆,再没想到这竟是沈拓的母亲。小简氏一阵风似得刮出来,不等齐氏再开口,扯了她的手就往里拉,还道:“唉哟,三娘来了,大郎大喜,你这个将要做婆母的可备好将来要给新妇的见礼?我阿娘当初可足足给了我三两重的镯子,三娘是个大方人,只有比我阿娘客气的,唉哟,真是让我羡慕。三娘有时日没来看大郎二郎了吧?我这记性不好,记不大清,是一年还是两年来着?二郎现在生得好俊,跟个小仙童似的,只是穿得简陋,三娘来给二郎打扮打扮。”
  季长随瞪着小简氏和齐氏的背影,将话听了个十成十,拍拍沈拓的肩:“沈都头,不容易啊。”
  “让长随见笑了。”沈拓只得拱手苦笑。
  “做人子女又哪能择得了生身父母。”季长随很是理解,都说父慈子孝,自也为父不慈,为子不孝的。
  齐大舅是个腼腆的人,没想到外甥家中竟这般热闹,越发缩手缩脚,只管捡了个角落躲着,倒是齐舅母找了许氏,帮着安排茶饭点心。
  小简氏只管拉着齐氏在内间坐着,倒杯冷茶往齐氏手里一塞,道:“三娘只管在这歇脚,前头乱糟糟,你年轻,免得冲撞了。”
  齐氏被拘得一肚子火,欲待掉眼泪,小简氏顺手从桌子边捞起一块酱色的破布往齐氏脸上招呼:“唉哟,三娘是水做的,只是今日可不能掉眼泪,添晦气。”
  “不知二郎在哪?”齐氏无法脱身,只得坐着问。
  “他小人家家的,今日人多喜气,他不知钻哪凑热闹去了,晚间吃饭就见到了。”小简氏笑呵呵的,拿出一茶盘的长生果,捡了一颗捏破壳剥仁,“三娘也搭把手,咱们手笨的也只能做些下手。”硬是塞了一大把长生果给齐氏。
  齐氏恨不得把手里的长生果扔到小简氏脸上去,又不敢,委委屈屈地帮着剥果仁,还把精心养的指甲给剥劈了。
  她被小简氏绊住,沈拓在前头着实舒了口气,直等请亲朋将九礼或抬或挑出了门,脸上这才带了笑意出来。


第17章
  何家院里的花草又被一一搬到了墙外,院中摆了供桌、席子。卢娘子虽嫌三个儿子闹腾,还是将他们带来何家添些热闹,先前何栖跟着学裁衣的许大娘也过来相帮,何家又请了食手帮厨。
  前头杂货铺陈家得知何家女竟然定了亲,陈家娘子还满心疑惑:也不知哪家憨的,娶亲连老丈人一块娶回家的。又遗憾自己家三儿没能求娶得何栖,不然,这商铺还不是姓了陈,哪用得年年花费租银。
  陈大抬了下眼皮:“憨不憨我不知,凶悍倒是真,秀才家的小娘子定的是巡街沈都头,提起拳头比醋钵还大,你少嚼口舌,免得惹恼了他,连累家里都没好果子吃。”
  陈三郎缩着肩,吸溜下鼻子:“何秀才挑了半天的女婿,就挑了这么个杀星?吵将起来,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何小娘子。”他摇摇头,啧啧叹气,“何小娘子这日子不好过。”
  陈大脱了鞋子把陈三郎打得嗷嗷叫:“让你住嘴住嘴,你是没耳朵不成?我们租他家房子,还要和他家结仇不成?远亲近邻,我们少不得上门道喜。”
  陈家娘子撇撇嘴,唉,租人房子就是不如意,早知当日求娶时说得真切些,心疼得包了包炒豆子与陈大去何家贺喜。
  何秀才就没见这等厚脸皮的人物,家有喜事,又不好与他们生气吵嘴,只得勉强将人迎进门。
  何栖在房中带着卢小三写字,卢小二只在院中撵着那几只腿上绑了红绳的雁,跑得一头的汗,卢大郎已经十一岁了,他生得不像爹娘,又粗又黑,性子却远不像外表那么憨,倒像他爹的鬼头鬼脑。
  他在外头帮卢娘子做些杂事,搬搬家什,看到陈大一家上门,见何秀才满脸的不悦,就留了心,又见陈家娘子跟只巡地盘的母鸡似的在何家左顾右看,见门就推,暗暗道:这家人倒是讨人厌。又偷偷解陈家拿来的纸包,居然是一把炒豆子,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再没有人拿这等零嘴当礼的。
  觑个空,溜到何栖窗前,道:“何阿姊,这两个是你家什么亲戚?”
  何栖皱眉,道:“不是亲戚,他家租了前院开杂货铺,只是邻舍。”心里也是不解,陈家怎么也上门了,何秀才十分不喜欢陈家人,应该不会叫他们吃酒。
  “怕是他们自个厚着脸皮来蹭饭食的。”卢大郎笑起来,“这些人见了便宜,没有不占的,还有些个家里半年不见荤腥,专挑红白喜事去蹭吃喝。阿姊不知道,他们上门居然拿了包豆子,小三子都不愿吃这玩意,嫌磕牙。”
  何栖哭笑不得,只这等人,实在懒得计较:“若非不好空手上门,他们连豆子都舍不得。”
  卢大郎歪着嘴笑:“阿姊和何公都大度的人,我可见不得这事,要找回一道来。”他自已半大之龄,不好行事,就将卢小三叫出来,咬了一阵耳朵。
  卢小三猫狗都嫌的年纪,又是无赖小儿,他也不嫌脏,只拿树叶包了雁粪揣在怀里,跟在陈娘子身后,眼见她要坐下,连忙将雁粪塞过去,陈家娘子坐了一屁股的雁粪还不自知。卢小三拿手捂着嘴,咕咕地直乐,还跑何栖那讨功去了。
  何栖捏着他那两只脏手:“顽皮,光知道捉弄人,也不嫌脏。”
  “有乐子,不怕脏。”卢小三浑不在意。
  何栖瞪他一眼,舀了水帮他洗了手,细细擦干:“不许胡闹,阿姊叫你写名字。”卢小三在椅子上动动屁股,觉得这个何家阿姊香香的,软软的,长得又好看,写字虽烦了点,倒也不是不好接受。
  对他一点不放心的卢娘子生怕他给何栖捣乱,抽空过来一看,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小娘子有法子,平日在家中哪坐得住片刻。”
  卢小三不但闹腾,还是话唠,问:“何阿姊,姊夫生得好看不?”
  “你懂什么好看不看?”何栖笑。
  “我怎么不懂?阿姊好看,我阿爹老鼠似的,不好看。”卢小三道。
  何栖差点喷:“不可这么说你阿爹。”
  “那姊夫好不好看?”卢小三追问。
  “他生得周正,又很高。”何栖想着不能糊弄小孩子,道,“在我看来,还是好看的。”
  “高?有多高?”
  “有你好几个高呢。”何栖诳他。
  卢小三想了想,怀疑地歪头:“阿姊说谎,那不是要顶到梁了?那么高的,都不是人。”
  一不小心让沈拓连人都做不了的何栖也歪歪头:“阿姊怎么会骗你,他又高,力气又大,一只手就能扔你上去。”
  “不信。”卢小三摇头,“我阿爹一只手拎我都嚷手酸。”
  “那你日后见,试试不就知道真假。”何栖将一根桃条塞进他嘴里,“阿姊再不说谎的。”
  卢小三摸摸自己的两只小辫,还是不太相信,只是他注意力转得极快:“阿姊,姊夫今天送什么聘礼来?”
  “这个阿姊可不知。”何栖笑答。
  正说着,外间忽然热闹起来,显是沈家送的聘礼到了,何秀才招呼沈家来宾,卢娘子高着噪门在院中笑喊:“几外小郎君可是辛苦了,快快,吃杯热茶。”
  又听许大娘夸道:“沈都头定的好肥猪。”又喊。“卢小二,快去厨房拿个盆来装这两尾红尾巴鲤鱼”
  卢小三哪还坐得住,从椅子上往下一滑,道:“我帮阿姊看看,姊夫送了什么来。”说着蹬蹬跑远了。
  何栖无奈叹气,还是没她什么事,加上今日外间外男多,何秀才更不让她出门,只好静下心做嫁衣,也是犯愁,既是嫁衣总不好一色绣花也无,挑了好些花样子,再简单的仍是苦手。
  卢小三两刻钟后又跑回来,扳着手指跟何栖道:“阿姊,姊夫送了好些东西。”
  “哦,都有些什么?”何栖见他一头汗,拿手帕帮他擦了擦。
  “好大的猪,这——么大一个猪头,席子都装不下猪尾巴。”卢小三连比带画,“还有这——么长两条鱼,尾巴还是红色的,鳞片有这么大,很是吓人。还有好些都抬进堂屋去了,还有一个红色的匣子,雕着花呢……”
  何栖听他说得有趣,故作惊讶:“是吗?竟有这么多的东西?”
  “可不,姑爷是个大方的,可见看重小娘子。”许大娘立在门口笑吟吟地说道,“除去整只的生猪鲜羊,还有整整三十六两的白银,不与那些富贵人家相比,寻常人家里已是少有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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