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寒又是一阵的啧啧,道:“既稀罕,怎么到现在连个儿子也没生出来。”
稀不稀罕和生不生子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花式催生子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婆母的专属。怎么凤寒做起来如此的娴熟无比、见缝就钻。
婠婠捏了捏拳,看了凤寒一眼后,面上忽然就露出一抹可疑的笑意来,低低的问道:“你要一直跟我到汴京?”
凤寒点头,“自然,跟到你见到阿弟,跟到你生下儿子为止。”
婠婠自动的过滤去她后半句话,面上的笑意越发的可疑起来,“我一个人质,也不能拖带着个朋友走。只好委屈你一些,谎说你是我的丫头。”
凤寒当即反应了过来,“你让我男扮女装?”
从凤寒的神情反应就能知道,她是拒绝的。
婠婠很不走心的认了认真,道:“你这装扮,被人见了难免要误会。我总不能让人觉得恒之头顶绿油油,必是要避讳的。”
凤寒笑道:“阿婠妹妹是有意整我罢。似那等误会难道还少?”
婠婠道:“这怎么能一样,北都那些人都跟恒之没什么关系,也不清楚我同恒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处的人可就不一样了。你还是换身衣服的好。”
凤寒摇头,“不换。”
婠婠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你不换,难免就要人传出些风言风语。天晓得会因此横生出什么枝节。我倒是想要个孩子,也得无风无波,顺顺利利才行。”
婠婠这等段位的伎俩,凤寒看的清楚明白。偏偏,这低劣的伎俩戳中了她的软肋。
官贵内宅里的水历来都深,婠婠的身份又都不比寻常女子,她身上牵扯的利益太多。很难说不会有人在她和凤卿城之间制造出些风波来。
这两个人是波折还是顺利,凤寒并不是很关心。但她迫切的关心着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生出个孩子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凤寒从来不是那等屈不下身的人,怎么这一次心中就如此抵拒。
心虚?
这答案一冒头就被凤寒死死的按住。她有什么好心虚,她是个男人没错,不过是身体有些缺陷罢了。想到此处,凤寒凑近了婠婠,嬉皮笑脸的道:“整我这一次,阿婠妹妹是不是就能消气了?”
婠婠点头,“你整我一次,我整你一次,咱们才好扯平。”
至于以后逮到了机会还整不整,那得看情况。
凤寒点头笑道:“好,只要阿婠妹妹开心就好。”
婠婠立刻兴奋起来,招呼金莺改衣服做鞋子,取脂粉盒首饰箱。
对于婠婠的吩咐,金莺从来都是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行动。她出来打量了凤寒一眼,便回身去翻找合适的衣物布匹。
见这干瘦的丫头没有露出分毫的迷恋之色,甚至没有多看上自己一眼。凤寒不由得有些怀疑起人生来。她从袖囊里取了只小银镜拿在脸前,见映在里面的人依旧还是那般仙姿雅逸,遗世独立。
凤寒放下镜子来,向婠婠问道:“阿婠妹妹,这丫头的眼睛没问题罢?”
婠婠道:“我家莺儿眼神好得很。她只是取向正常而已。”
“取向?”
“嗯,跟我一样,性别女,爱好男。”
凤寒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婠婠凑近了些,小心问道:“阿婠妹妹,我是不是哪里跟从前不一样了。”
婠婠见她这般颇受打击的模样,难得好心的劝慰起来,“你没变。我家莺儿在定北侯府待了许多年,许是看恒之看惯了,再看你自然就不觉什么。”
☆、第四百一十六章 她骑马 她的丫头反倒有车坐
凤寒得出了结论:奴随主性。
有这样眼神儿不好的主子,自然就有这样眼神儿不好的奴婢。
不过凤寒承认,这奴婢眼神儿是很不好,但手脚却利落的很。不消多久便飞针走线的改出了一套衣衫来。
一套裙衫鸭黄配丹红的鲜嫩颜色,穿在凤寒的身上却是穿出了仙气渺渺,出尘绝俗。一眼瞧去只觉她周身都似有烟霞轻笼。
婠婠看的羡慕不已——天生丽质的人怎么装扮都是好看的。
婠婠心底的恶趣味被这羡慕挤的一干二净,她赞叹了一阵,继续埋头处理着那张手令。要除去纸张的折卷痕迹很简单,所需的工具也是随手能得的。
折痕处理了去,婠婠又让锅铲去讨了工具,将这张手令装裱起来。
凤寒坐过来,随手拿起桌上的红豆糕吃着,“你裱这个做什么?”
婠婠道:“恒之写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丢着。”
莫名的,凤寒觉得牙齿一酸,她吞下了嘴里的红豆糕,自袖囊里取出一只小银匣,打开来从中捏出一颗丸药递向婠婠的唇边。
“这是明二叔的方子,当年董大侠夫妇成婚多年无子,求到了明二叔那里,配得这一副丸药,吃了半年就怀得一对麟儿。前日恰被我遇上了董大侠,特意为妹妹讨来的,该比上一个方子有用。”
婠婠抬眼看了看凤寒。
怪不得这货宁愿换女装也要黏在她身边,原来揣的这心思。也对,如今她要回到凤卿城身边去,这货自然要变本加厉的给她灌药。只怕到了汴京,被她灌药的对象还得多加一个。
婠婠扯着唇角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吃下了那颗丸药。
难得见她如此配合,凤寒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不知这丸药究竟是不是明二爷的方子,味道倒是不错的,药草的香气间渗着淡淡的甘甜。
婠婠慢慢的咀嚼着那颗丸药,手底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装裱的活计,待一颗丸药吞服完毕,婠婠开口道:“金莺,去告诉锅铲今日多加一道花生猪蹄汤。”
正在一侧做着针线的金莺看似一副淡定,其实内心是凌乱的。
这仙人样的郎君居然是个女儿身!
女儿身!
明明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男人来着,怎么仙人就是个仙子了。
再是震惊金莺也努力的按下了内心的真实情绪。身为夫人的丫头,怎么能流露出一副没见过场面的样子。方才见到夫人时,那表现就已经很丢脸了,此刻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再给夫人丢了脸面去。
有了这股信念的支撑,金莺终于是能正正常常的说出句话来了。她道了一声“是”,而后飞快的收了针脚,起身将新制好的锥帽捧到了凤寒面前,“出门在外,一应物什不全,娘子将就些罢。”
凤寒被这一声“娘子”喊得浑身不自在,她看着金莺,眼底居然有着几分悚然的意思。
婠婠撩起眼皮来观瞧了片刻,恶趣味的浇油道:“这位大娘子最喜欢归芪山药虾仁汤和木瓜雪耳甜水,若是能弄到材料,便多煮几回。”
说罢了她拿过了金莺手里的锥帽扣在凤寒头上,道:“阿姐容颜倾世,扮作男装都绝不去狂蜂浪蝶,换回女装自是要遮掩一二。”
凤寒看了看手里的药盒,又看了看婠婠,在心底不住劝解着自己:忍忍忍,不过就是装一阵子女人,她又不心虚,她怕个什么!
金莺此时福了福身,调转方向往账外去寻锅铲。
婠婠忽似想起了什么,叫住她道:“再让人去买些红枣和米来,只要当地的。”
金莺应了一声,绷着一张淡定的脸走了出去。
凤寒拿下了锥帽,将那盘红豆糕往婠婠的手边推了推,“阿婠妹妹太瘦了些,得多吃点儿才行。听闻女子太瘦也不易有孕。”
婠婠已经将那手令处理妥当,她拿起一块红豆糕来放在口中,起身在帐子里转了一圈,很轻易的就发现了目标——一只鎏金云纹的多层妆匣。
她打开妆匣,眼睛不自觉的闪亮起来。伸手进去,尽情的摸了个够后,从中挑出了一支步摇来往凤寒头上插去。
凤寒本能的一躲,随即想道:她又不心虚,怕个什么。
于是那支步摇稳稳当当的插在了凤寒的头上,步摇上垂下的几串珠子在轻摆间相击出细碎的声响,那声响就在头侧,随着她的动作或急或缓着。
这对于凤寒来说是个绝对新鲜又格外奇妙的体验。
婠婠搓了搓手,又从妆匣里捡出一对耳坠子。
凤寒立刻说道:“我没耳洞。”
婠婠笑嘻嘻的道:“我也没有,所以给我准备的坠子都是特制的。”
她将其中一只举到凤寒眼前,给她瞧那夹扣的机关。然后方向一转,顺手就将那耳坠扣在了凤寒的耳垂之上。
明显能感觉到,凤寒的身体有些僵。
婠婠顿时感到了圆满。回想起凤寒坑她的事情,也不觉得有那么的介怀了。她心情好了许多,就连出去观瞧有无启程的迹象时,都是哼着小曲儿着。
接下来的日子,赵子敬一直没冒头,整个营地也不见有启程的动作。婠婠等的有些焦躁,幸好她还有两桩事情来调节那不断升腾的焦躁——暗搓搓的灌凤寒喝丰胸汤、变着花样儿的打扮她。
终于在第三日,赵子敬拔营返程了。
怀揣着终于盼到了返程的雀跃和作为一名人质的自觉,婠婠脚步轻快的走向停在帐外的马车。才一靠近就被那赶车的兵丁拦住了。
那兵丁恭恭敬敬的道:“令使大人,您的坐骑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