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婠婠并没有觉得多么的激动和熟悉。
就算是全息的键盘这也是键盘,是她前世最为亲密的存在。可是如今她触着这东西,却觉得远没有握着明月弯刀安心。
这块平板的技术超出了婠婠的认知,系统也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几种。既然有了键盘,婠婠就依着她所知道的电脑系统的操作来操纵键盘控制光标。幸运的是,操作方法与她认知的大同小异,总算勉强能用。
婠婠找出了存储文件的位置。没有意外的,那些文件夹的图标和称呼也都泛着浓浓的装那啥的味道;没有意外的,所有文件都上了密码。
婠婠活动了下脖颈,然后做了个简单的手指操。深吸一口气,拉开架势埋头下去与那只全息键盘交流起感情来。
良久良久之后。
婠婠只觉的自己好似坐在了云头上,肋下生风般的飘飘悠悠,扶摇直上。
她想,她的属性不该是代码小仙女那样简单的。像她这样触类旁通适时应变的业界人才,若不是被一只薯片噎死了,那必然能一路的升级加薪,站入业界领军队伍,走上人生巅峰,嫁个同样优秀的高帅男神......
婠婠暗搓搓的窃笑了好一阵,才终于收回了想象,逐一的翻看着程武的文件。
许多费解之处都解开了。原来程武那个抄袭狂是个理科男,军事发烧友,还是个写yy小说的,杂七杂八的资料搜集的简直不要太齐全。
婠婠连声啧啧的自嗨半晌,嗨过了又觉的没有什么意思。
新鲜劲儿过去了,心里面寥寥落落的。
那行囊里的东西烧的她心头难安。呆坐了一阵后,她起身来将所有的东西都原样放回,收好了那走形的沉香匣和充电宝,一路掠出了这座废陵。
与其自己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寻凤卿城问问,他待她究竟是一副什么心思。
外面已然是夜幕初临。
婠婠趁着夜色,一路小心的避着人。直到了汴梁城外她才敢放下些心来。行至了此处,就算被人发现总也不会牵累到其他人。
她看着天色估摸了下时辰,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郊处暂时的停了下来。这地方她曾来过几次,汴京百姓们最喜欢往此处踏青秋游。
婠婠漫无目的行了一阵,便见到一棵挂满祈福红牌的老树。这是那棵她曾与凤卿城一同坐着嗑瓜子的祈福树。
婠婠跃身上去,坐在那处她曾经坐过的地方,遥望着汴梁城的方向脑中一片的纷乱。想要捕捉那纷乱的线头理一理,却又捉拿不住。
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她好像是想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寒风夹着些许积雪搅动着一树的福牌,昔日听来悦耳心喜的声响,此刻听着只觉愈发的心乱如麻。
婠婠自嘲的想,她从来都不是这等犹犹豫豫、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两日一夜都未曾休息,婠婠却丝毫不觉得困倦。她仰头看着天穹,一点一点的等待着时间流逝。待将至城门换防的时间,她才离开此处往汴京城飞掠而去。
及至城门前,观察片刻后婠婠抬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骂着自己笨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脂香犹如故
昨日里闹了那样一出,今儿这城门换防的时辰是一定会改的啊。
自己居然还自作聪明的在旁处歇了许久,早该直接来在城门外守着的。如今这情况,只好继续的在雪地里等着了。
婠婠四下观察了一下。周围能避风的地方不太隐蔽,隐蔽的地方又不是太舒服。于是她悄然的离了此处,往另一边城门的方向潜去。那一边有许多避风又隐蔽的舒适所在。
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好太过亏待自己。
婠婠离开了一阵后,城门缓缓了打了开,从中行出一队人马来。几道此起彼伏的劝阻声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然而那声音再是抑扬顿挫、饱富感染,终也不能当做城墙使唤。那队人马丝毫未曾停顿上半分,行过了护城河后便立刻疾行起来,很快的连马蹄声也消失在夜风之中。
城门又缓缓的闭合上,沉重的吱呀声里掺杂着两道低低的交谈。
“短短一日定北侯就遇上了三波刺客,这当口出去何异于自卸盔甲。”
“你操那心不如操心下自己。劝也劝了,阻也阻了,便是如何也与你我无干。”
......
此时,另一边城门处。婠婠终于捉到了兵将换防的机会,轻巧如疾风的潜行进去。
她一路小心谨慎的行至定北侯府外,望着那片熟悉的建筑却是忽觉双足如陷泥淖。
眼前这才被她以为是家的地方,此刻看起来居然觉得有些陌生。分明什么都没有变过,就是出了这样大的一件事后,此处也没有改变什么。就连守卫也没有增加上一位。
慢说四门已然窥得幕后操局之人是凤卿城,就是晋王暗里的那些党羽也不会轻易罢休。他这会儿想必正是众矢之的,府邸却没有增加守卫。
就连城门处都更改了换防的时辰和方式。他会这么不加防备吗?
分明有着古怪。
天穹之中的残云早已经彻底的散了去。星空雪夜,美景如斯。
婠婠躲在一片暗影中,裹足不前着。
她都不明白他哪时是真哪时是假。往最不好的方向去想,她所判断的一切也许都是错的呢。万一,他是有意令她如此判断,其实别有着目的......
她在鬼界折腾了那么多年,被那鬼差坑的如此惨,才换来这一段寿数,没得就这样糟蹋了。
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大不至于。
便是真相并非那样不堪,他是当真的为她打算了一切。但他从未信过她,这一条是确认的。眼下这局势也是不能够否认掉的,她怎么又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呢。
事已至此,还是......算了吧。
天大地大的,找个养眼又坦诚,中间还不隔着那许多事情的男人,难道还找不到吗。
才一这样想,婠婠就觉的眼眶发软,鼻头发酸。
养眼又坦诚的男人有,中间不隔着许多事情的男人也有,可些那都不是他。
婠婠走出了那片暗影,往定北侯府行了几步又生生的顿住了。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冲着自己的影子狠狠的啐了一口。
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失恋而已,天没有塌下来,地也没有陷下去。她也还好好的呆在这人世间,能享受到作为人类能享受到的一切。
此次此刻的难受,只不过是她脑袋里的多巴胺分泌不足罢了。多多的吃些蛋黄、牛奶、小番茄,好生的补一补酪氨酸,不消多久也就能好了。
她与那鬼差交易来到此处,原是为着享乐。继续这样纠结下去,岂不是还不比做鬼的时候快活。
好不容易得来的寿数,还是痛痛快快的活一活,痛痛快快的去做些前世里来不及做的事,去经历些前世里不曾有过的经历。那方才不算虚度。
作为一个人类,生命中远不止爱情这一桩事情。她还是抓紧时间去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罢。
比如,弄个江湖听雨阁那般的门派组织。用程武那部电脑中的东西倒腾些物件儿出来,想办法高价的卖给秦王,好生的坑一坑他。如此四门中人便有了去处和生计。而且,撇开坑银子这一点,这也是圆了延圣帝的那个心愿。
她还得想办法找出遁四门来,好生的学一学那仙玄之术。待寿数尽了回到鬼界,也好施展手段去收拾那大头鬼差一番,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叫它给坑了。
那些美好蓝图,只想一想胸臆间便隐隐腾起些畅快之意。
瞧,活在这世上能做的事情分明那样多,快活的事情也分明那样多。她完全不必执着于多巴胺的多寡。
婠婠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这才发觉自己纠结的连手心里都冒了汗。
她抬起手来拆了那一直绑在手上的布条。掌心感受到清爽凉意的同时,手指间有些东西随着那布条一同的脱离了,指根处顿时就觉出了一种不自在的轻快感。
那一只手上空空荡荡的,指间除了寒风来去再没什么。
婠婠低头看去,只见雪地上落着几点灼眼的红。
他予她的指环,居然碎落了。赤血玉那般坚硬的材质,就这么说碎就碎了。
愣了一瞬后,婠婠想:也罢,碎了便碎了罢。
她擦了擦手心的汗,在这星穹雪夜下长长的舒展了下筋骨,而后足尖一点便这样踏风而去。
寒风不时的吹动起一层积雪,不多时就抹去了那一串浅的如同羽毛掠过的足迹。
星子一颗颗的少了,天色蒙蒙亮起。
凤卿城自街角处转了进来,他身上的散着些血腥和止血药的味道,在这清新的晨风里显得格外突兀。
扶弦甚是忧心的在后面说道:“侯爷,您已两个日夜未曾合眼,还是小歇一下吧。想来......”
凤卿城忽然停了下来。
扶弦以为他是身体受不住了,忙忙的伸手上前去扶,却见他跳下马来,疾步行到墙角处弯腰拾起了一根脏兮兮的布条。
扶弦看着那是一根脏兮兮的布条,凤卿城却是认得出这布料是婠婠的衣袖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