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镇定的胡扯道:“魂魄离体,三日之内尚可还阳。”
展笑风微微有些错愕,“魂魄离体?”
婠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手上用力击开了展笑风要伸过来的那只手,说道:“我说姐妹儿,虽然我不歧视你。但你我之间非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这样摸过来不太好吧。”
展笑风的神情凝固了半晌,方才重新的发出一丝声音来,“姐妹?”
婠婠眨眨眼。难道他不是受?的确,看他这样子也不像受。原来楚王是个进可攻退可受的全能人才。
就在婠婠胡乱八卦着的时候,展笑风面上的苦笑越发深重。他的面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格苍白,那笑意也就越显的涩。
“阿婠,你当真以为我有龙阳之癖?”
婠婠很是自信的道:“我的人是不会查错的。今日午间与楚王在偏殿中欢好的人就是你。”顿了顿,婠婠问道:“你们是如何将连翘牵扯进去的?”
展笑风看着婠婠,片刻后竟开始放声的笑起来。那笑声里甚至有些悲苦苍凉的意味。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叫婠婠有些摸不到头脑。疑心这是个什么套路的婠婠立刻又将手腕转动了一下。
这次展笑风却是连闷哼之声都没有发出,他停下了笑声,又是定定的看了婠婠片刻,方才低声的道:“原来失魂症当真能就叫人变成另一种模样。”
婠婠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走,她继续自己的思路道:“连翘的事情牵扯了楚王,你不想说我们就换个问题。荒漠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的中的毒?”
展笑风道:“那些事你又何须知晓。”
婠婠看了看他身上那被血液氤透大半的衣衫,道:“你都快死了,又何妨发些善言。算你还我当初为你挡刀挡剑的情分。”
展笑风默然了片刻,道:“你记得?”
婠婠道:“不记得不代表不知道。”
展笑风摇了摇头,道:“罢了,既已经失算,我告诉你也无妨。当初我进天门是为了寻机会搅乱这大宋的江山,接近楚王是因为他是一颗好棋子。”
转折的太大,婠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棋子?”
难道不是真爱?
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思,展笑风又道:“今日若非我失算一步,此刻我已离开京都。他日我再寻楚王,这颗棋子还依旧能用。”
婠婠消化了一阵,有点儿明白了。她很是惊悚的道:“你利用楚王的感情!”
好一个渣攻!
展笑风只苍白着一张脸笑了笑,他没有出声否认便是默认了。
婠婠压了压脑中的雷鸣,又消化了一会,问道:“你是西夏遗族?”
展笑风摇了摇头,道:“我原是个乞儿,后来被程氏后人捡去。我的命,还有这武功学识皆是他们给的。所以我的命从来都不属于我。”
婠婠一怔,“程武的后人?”
“不错。当年那场血洗中逃脱了一人,四门里也遁出了一些人。他们远遁海上,在那里又重新建起了一个四门。只是那里的四门只余了玄黄二门。”展笑风指了指地上的那张符纸,“这符纸便是玄门所出。”
婠婠更加的怔了,“玄门?”
玄门不是搞机关搞兵器的吗,怎么就搞起了这天师的行当。
她面上的表情如此明显,展笑风便又开口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座孤岛、寥寥之人,机关兵器远比不上这些仙玄之术有用。”
婠婠忍不住道:“既然仙玄之术有用,又何必搞这些动作,直接扎几个小人不就解决了问题。”
展笑风又笑起来,这次的笑意却是有些暖,“阿婠,你把仙玄之术当了什么?还是你不信我的话,故才如此说。”
婠婠点头道:“不信。的确不信。”
展笑风没有细细的解释,而是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要的善言,我已给你。”
他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像是在贪看着什么即将消失的景色一般。他缓缓的抬起来,想要触一触她的发丝,便如从前那些年一般。
婠婠的警惕是一直在线的,见他伸手便立刻出手挡住,同时明月刀又在他的身体中旋了半圈。
展笑风仿佛已不觉痛意。他收回了手来,笑着唤了一声“阿婠”。片刻之后他又道:“我......不脏你的手。”
一语言罢,他挥掌击向了自己的额骨。
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动,他的身体彻底的软了下去,只凭借着那把将他钉住的明月刀立住身形。
婠婠探手验了一下,确认他是死的透透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婠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实在是懵圈的厉害。
这、这就死了?
什么情况!
不过,他是自杀。虽然还弄不清楚当初在那荒漠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个结果也算是他还了前主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是算丢脸呢 还是算风流呢
血,一滴一滴的自明月刀的刀身之上滴落下来。血迹褪尽,刀身干净的仿佛从未沾过红。
婠婠收刀入鞘,蹲下了身来看着展笑风的尸体。按照套路,与前主有牵扯的人不该就这样死了的。
婠婠摇头叹了一声。果然,生活不是电视剧,也不是话本子。
断龙石的另一边,隐约传来拆凿之声。婠婠跳起来,将耳朵贴在断龙石上使劲的听了一会儿。确认那一头是真的有人在凿石头,阵仗甚是不小。
婠婠退回几步来,重新蹲在展笑风的尸身旁看了起来。他就这样的自杀了,委实叫她心中起了些喟叹感慨。
喟叹完毕后,婠婠贯了内力在拳上,向着展笑风的额骨狠狠的击了两下。确认再也看不出他自杀的痕迹后,她才罢了手。收起了地上的那张符纸后,婠婠倚到另一边的石壁下,悠哉哉的等着断龙石被挖开。
她呈给延圣帝的折报上已然提了连翘的事情,官家就是再怎么的在气头上,也会留了连翘的性命。毕竟这案子还需要细细的审,连翘是极为重要的证人,不能杀。
此刻婠婠是真的不急,她倚在石壁上,翘着一条腿时晃时悠着。她甚至有心情掏出那专门装零食的荷袋,抓了里面的瓜子来嗑。一面嗑一面仔细观察着展笑风头上的伤痕有无破绽,偶然摇动脖颈打量着这甬道。
婠婠的好奇心盛,却也明白好奇心什么时候该要控制住。天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要人命的机关门道。所以婠婠只是打量,不敢深入其身的去探究清楚。
甬道中不断的响起“咔,咔,噗。”“咔,咔,噗。”的声响,与那断龙石后的动静交织成一片,倒也热闹。
过了一阵,那凿石之声停了下来。婠婠也不着急,猜想着那边的那些人八成是停下来休息了。
官家一向提倡节俭,所以宫中行事也遵循着节俭的原则。不过这可是忒节俭了些,竟没多弄一队工匠来。两队轮班岂不是又快又轻松。
就在婠婠默默吐槽的时候,那断龙石忽然隆隆的升起来。光线迅速的透进来,投照在甬道的地面之上,霎时挤走了那些灯盏的光芒。地上的光并不完整,严格的说那是些光斑,被许许多多的人影分割出来的光斑。那些影子在不断的晃动着,可以看出来此时这石头的另一边有许多人在。
没等那断龙石升起多少,忽就有人从石下的那点缝隙中滚了过来。虽然是滚,也不可否认这人滚得很是矫健利落,好看的让婠婠只想抚掌叫好。
那人一滚过石底便如鹰鹞般翻身立起。婠婠这才看清,进来的人是凤卿城。
彼时,婠婠的嘴唇上还黏一片瓜子皮没来得及吐掉。她就这样愣愣的望着他,“恒之?你......”
外面那么些锦衣捕快,怎么就让她家恒之进来了。若是展笑风没死,或是这里面陷阱重重,那他岂不是危险。
婠婠没来的将话说完便被凤卿城拉起了身来,紧紧的扣在怀中。耳边听得他道:“还好,你没事。”
他的声音很低,微微的有些颤意。落在婠婠耳中,投进心底尽是一片的暖意。
不过婠婠顾不上欢喜感动,她现在处境略略有些尬,十分的不舒服。
他拉她的时候是弯腰俯下了身来的,拉她入怀的一瞬间她的下巴越过了他的肩膀。然而他起身后,她的下巴就挂在了他的肩上。他虽是将就着她的身高俯低了身,但他将就的角度也实在不到位了些。她只得使劲的踮着脚尖,才能支撑着搁在他肩上的下巴。
婠婠想着:要是这么被吊死的话,是算丢脸呢,还是算风流呢。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就见那断龙石升起了大半。有几个人弯着腰疾步的行了进来。这几个人里有两位身着玄门的服饰,其余皆是锦衣捕快。
他们进来后看着这甬道中的情形,委实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要作何反应才好。
地上是展将军的尸体,额骨陷落,死状极惨。尸体相对的那面墙下是一片黑白斑驳的瓜子皮,瓜子皮的中间有一块干净地方,明显是有人曾经坐在那里磕过瓜子。
眼前,定北侯正紧紧的抱着明大人。明大人的两只手尚还乍在半空,一只手里握着只荷袋,一只手里捏着一枚瓜子。